寇寇肉疼万分的掰下两根指头:“三……?”
眼见楼恕书面色冰冷不置一词,便将神色一敛,大喝道:“三碗……再来三碗!不能再少了!楼恕书,我午时还给你煎鸡蛋来着,做人不能太过小气!几碗酒酿圆子都舍不得,你当的什么鬼楼主!”
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吹的人背寒脖子冷。
楼恕书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好一阵抢白,当真是前所未有之事。楼恕书气的狠了,不怒反笑。不过那笑里渗人,看得人不寒而栗。
寇寇发完火,被他笑的心里发毛,不自禁往楼母身边靠了靠。又偷眼打量那厮神色……心道笑的这么诡异,莫不是中邪?
楼母深知自家孩儿的脾性,知道这是楼恕书被激怒气急的征兆,眼见寇寇还不知死活的探头探脑好奇不已,连忙起身隔在两人之中,笑着对寇寇言道:“丫头,坐了这许久,倒是有些烦了,你陪我去街角那家成衣铺里看看,可好?”
寇寇想了一想,神情纠结,显得很是为难:“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也变不成好吃的好玩的,我更想待在这里等酒酿圆子……”
楼母笑的一脸亲切,“吃得太饱了得歇歇才好,咱们先去挑挑看有没有好看衣服,等腾出肚子再回来接着吃,可好?”
寇寇认真的想了一想,郑重的点点头:“有道理。”
楼母趁热打铁,牵起寇寇的手就往街边走。
走出几步,寇寇突然回头气势汹汹地吼道:“老板,多煮几碗等我回来吃,记得多放桂花多放糖!我嘴巴鼻子很灵的,别想偷工减料,不然砸你铺子!”
楼恕书正缓缓起身离开,闻言脸色一黑,折扇一挥一抬,掩住自己的脸面就往小姐妇人们形成的人堆外走。楼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何曾受过这般牵累!
寇寇却咂咂嘴,觉得吃的果然是太饱了,脑袋有些晕晕乎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唉,下山这么久,没了寨子里的大砍刀,威胁人都不够气势,看那些夫人姑娘们笑的东倒西歪,一点儿都不严肃!
老板却一连声的点头应和,心道这姑娘好生凶猛,我这酒酿圆子出了名儿的后劲足,这小姑娘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前所未有的吃了这许多!
寇寇不愉,楼恕书尴尬,楼母却觉得好笑,真不知自家儿子从哪里找来的这宝贝。
街角的成衣铺,从外面看门面不大,进去以后却内有乾坤。铺子后面有三进院落,用来招待贵客。
楼母细细挑拣许久,却尽是些鹅黄粉嫩颜色,问了寇寇好不好看,寇寇无一不例外的点头说好,只求赶紧买完回去吃圆子才是正事……反正都是衣服,能穿就行,管它好看不好看?
于是便看见楼母拿着一件鹅黄衫裙走了过来。寇寇正饱暖思睡眠,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乍一看这鲜嫩颜色,再看看楼母满面笑意,心道:莫不是要让自己穿?!
果不其然。
“寇寇,你换这件袄裙给我看看,好不好?”
店掌柜在一旁听见,心里暗暗欢喜。这件衣服颜色鲜嫩,剪裁惊艳,乃是店中镇店之宝,奈何衣服挑人,对于穿着之人身形要求极高,所以一直没能卖的出去。
看那姑娘身形,倒是最适合这件衣服不过,那位夫人果真好眼力,若是被她出手买了去,便能大大的赚上一笔。
寇寇盯着衣服,眉头紧揪。
“你不是说喜欢的么?”楼母疑惑,从未见过哪家女儿不喜修饰打扮,整日价穿着男人一般的装束,全身不是灰色就是黑色,可惜了一番好眉目,不知道正经打扮起来,该是何等娇俏可爱……
寇寇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吃多了脑袋发晕,狠狠地晃了晃,才得一丝清明。“是喜欢没有错……但是不喜欢我自己穿着。”
楼母尚未答言,楼恕书却放下茶盏,奇道:“为何?”
寇寇顿时愤然泪下:“因为它是裙子不是裤子啊!咱们做土匪的,要自觉!穿着裙子你让我打劫的时候怎么逃命!”
店掌柜的脸色突然黑了一下。
楼母强作笑颜:“丫头又混说起来了,话本子看多了吧,什么土匪不土匪的,这样吧,咱们不买,你换给我看看就好。”
寇寇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楼恕书在旁看着,忍了薄怒狐狸般一笑,循循善诱道:“寇寇,你不想吃酒酿圆子了?盘算时间,可快要煮烂了。”
寇寇眼睛一亮。
楼恕书唇畔笑意加深,还挺好糊弄的,“想吃……就赶紧去换了给我娘看。”
寇寇蹭地起身,二话不说,从楼母手中拿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掌柜夫人笑的前仰后合,赶紧上来领到后室。
镜中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身形娇俏,一身鹅黄衣衫,散发出着清新盎然的暖人春意。
衣服换好了,寇寇迫不及待就要往出去冲,想赶紧给楼母看一眼,然后火速回来换掉走人,出去继续吃酒酿圆子。
哪知掌柜夫人端详打量了一番,突然按下寇寇在梳妆台前,拔去寇寇用来胡乱挽着头发的竹筷草棍,拿过木梳细细给她料理起来,由衷感叹道:“姑娘,我给人换了一辈子的衣服,还从没见过哪家的夫人小姐,稍一改装就这么令人惊艳的。可恨你胡乱糟蹋,生生委屈了一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皮囊。”
寇寇眼皮子打架,疑道:“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梳头干什么?哎呀,慢死了慢死了!”说着话便跳了起来,用手握住一头散发就跑了出去——反正一会儿还要换回自己的衣服,梳了头也会乱。
楼母似乎觉得眼前亮了一亮。楼恕书也着实暗暗惊艳了一番。
一身鹅黄衣衫将寇寇装点的风姿明媚,虽然披头乱发,但难掩娇俏可爱,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也别具一番风姿。像是春日里吹来一阵掺杂着鸟语花香的细细和风,说不出来的干净明透喜人。
楼母心中暗道: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
未曾多看一眼,听见寇寇欢天喜地的道:“看完了,我这就去换回来,你们等我出来,继续吃酒酿圆子!”言罢不顾众人变幻百千的面色,转身就往回去跑。
穿衣服花了好长一阵功夫,脱起来就很快。
未几,寇寇喜滋滋的换回暗灰衣裤,跳了出来,笑的眉眼弯弯,“汤圆都快化成水了,咱们赶紧走吧!”
楼母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起身。楼恕书随着站起,却转头对掌柜道:“稍后将这件衣服送到严府里去,就说是我要的。”
掌柜的大喜,又忐忑确认:“楼公子,这件裙子要二百五十两银。”
楼恕书挑挑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掌柜的欢天喜地就要来拿,手还在半空,突然被人打了回去!
只见寇寇慧黠一笑,将银票劈手夺过,揣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