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恕书脸上带一个冷笑:“知道他最擅长什么吗?分崩离析从中渔利这种事儿,不费一兵一卒,向来是知府大人最喜好的……”他言语低沉,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缠绵,奈何内中阴冷,倒也奇异的夺人心魂。
不过这显然对寇寇没用:“我才不信,七只明明是好人儿!都是你从中挑唆,在茶楼瓦肆败坏七只名声,我看你才是阴险小人!”
楼恕书笑的诡诈:“你不信,等将来可不要后悔。”
寇寇自认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精准的,难免嗤之以鼻:“这就不劳军师你费心了,你还是盘算盘算对策,看惹了严府最受宠的红衣小姐,该如何厚着脸皮留下来,才是正道。”
“我为何要留下来?本楼主肯在严府逗留,是严家的福气,现下有你医治我娘,我却不想在这里了,该是时候回去收拾明月楼的烂摊子,顺道,清理清理门户。”
寇寇心中咯噔一响,换上满脸笑容:“军师……你不要这么相信我的医术,我会脸红的。”
楼恕书俯身仔细打量:“稀奇,高栖止不在,你脸还会红?”
寇寇愈发笑的殷切:“我的意思是楼主您最好还是留在严家,取药材什么的也方便点啊,您说是不是?”
楼恕书面上神色渐渐严肃,倒也令人不寒而栗:“寇寇,你到底能不能治?”
寇寇被盯得心间打颤背后发寒,迫于压力,连番点头道:“能、能能……没问题!”
“好,你先去洗碗洗筷,我去房里打点一下,稍后叫醒我娘,多日不曾出去,她老人家也该烦了,我们出去散散心。”
“散心?”寇寇顿时两眼放光:“公子咱家的银票放哪里了?出去玩什么的,多带些银两银票总是有备无患……”
楼恕书指着桌上的煎蛋,幽幽一笑:“又说混话,想出去玩……就快去洗碗!”
洗碗?!鼠鼠这厮,给他几分薄面他竟越发的不像话了!寇寇眉头一皱便欲掀桌:“我肯做菜给你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洗碗轮到你也很公平!军师,莫忘了你最后是要跟我回山寨的,我可是寨主!”
楼恕书轻笑一声,难掩眉间风流:“寨主?看,有人又在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寇寇闻言色变,一脚踏在椅子上,伸出一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哐——哗啦,随着一声巨响,桌子上的木屑纷纷下落。
楼恕书置若罔闻,迈步向外走:“端午将至,看来有人是不想去看龙舟的了……”
寇寇的脸色马上软和下来:“啊,洗碗是么……不就是洗碗么!我来洗!马上洗!公子您快去歇歇,别累着了啊……”
楼恕书满意的轻哼一声,突又转回身来:“不不不,等等。寇寇,突然想起来你说你们寨子里闹饥荒的时候莫说鱼头汤,鱼渣渣都见不到。现在不仅有鱼渣渣汤,还有煎鸡蛋,如此幸福,本公子都替你流泪啊……你也莫客气了,不要浪费,全吃了吧,不要剩下。”
……
楼恕书满意的继续往外走,边走边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嗯,不错不错,等会儿去迎客居,还可以省下一个人的饭钱。”
……寇寇唇角狠狠的抖了一下,眉头一皱,狠上心来。
哗啦!
寇寇手抓半只残碗,立于满地的狼藉之上,笑得无可奈何:“对不住军师,我失手把碗都给砸碎了。
楼恕书额边青筋跳窜,伸手揉了揉,却并未缓解半分,“寇寇,你成心的,还是有意的?不要说假话,我知你甚深……”
“那公子您就该知道我素来笨手笨脚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寇寇,你真坦诚……算了,去看看我娘醒了没有。”
寇寇一连声的回应:“好好好!”兴高采烈便要往外跑,跑得太急,临出门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楼恕书在后面看见,只觉额边隐痛加剧。
时值暮春,柳浓莺懒。
城中飞絮残红退却,已呈浓浓的早夏绿景。
寇寇扶着楼母走出迎客居,直吃的肚子圆圆,与其说是她搀扶楼母,倒不如说是她吃得太撑而被楼母好心拖着走。
楼恕书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上前几步到寇寇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没生骨头还是闪了腰?”
寇寇吃饱了就不想动,更是懒得说话,翻一个白眼还未答言,听见楼母帮自己辩解:“无碍、无碍,我喜欢这丫头跟我亲近。”
于是冲着楼恕书窃窃一笑:你娘亲喜欢扶着我,你奈我何?
楼恕书手中折扇握了又握,果然没奈何。
风中突然飘来一股浓郁的酒酿香气,醇香中带着些清甜,引得寇寇驻足不动,顺着香味望过去,看见街边搭着一个小摊棚,一锅酒酿圆子在米酒水中沸腾翻滚,浓香四溢。
楼夫人察觉异样,顺着寇寇目光一瞧,便知分晓。心中不由笑说这小姑娘看着身量小,不想还挺能吃,于是含笑叫住楼恕书:“恕书……”
楼恕书回头看一眼,先看到的便是寇寇望着一锅细细白白小巧珠圆玉润的酒酿元宵,神情就好像见到了高栖止般如痴如醉,直觉眼前阵阵犯晕。
……嗒、嗒嗒、嗒。一溜儿空碗东倒西歪的堆叠起来,小山一样。
寇寇一边揉着肚子哀哀叫唤,一边不住口的将圆子一个接一个往肚子里送。
楼恕书样貌瑰丽风流,小棚子里一坐,便自成风景,惹得一众妇人丫头争相来看,目送秋波之时,难免传递有误,不小心瞟到楼恕书对面的寇寇身上,眼见得这姑娘的吃相如此霸气兼杀气腾腾,直直要吓惨了一众如花似玉的美佳人。
寇寇虽然有时的反应慢些,但心思还是很细的。察觉不对,抬眼一瞧便知分明,尴尬的笑一笑,拉长了声音像四周的姑娘夫人们辩解:“碗小,不是我能吃……你们莫要误会……”
言毕羞涩一笑,转头又对着老板颇有气势的吼道:“老板,再来十……”
‘碗’字没能出口,便被楼恕书眼中浓浓的杀气生生逼退了回去。
寇寇脖子一冷,讪笑着缩回一只手,“五……?”
楼恕书冷笑一声。
寇寇肉疼万分的伸手掰下两根指头:“三……?”
眼见楼恕书面色冰冷不置一词,便将神色一敛,大喝道:“三碗……再来三碗!不能再少了!楼恕书,我午时还给你煎鸡蛋来着,做人不能太过小气!几碗酒酿圆子都舍不得,你当的什么鬼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