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愣了愣。寇寇又往前挪了几分,趴在龙首上俯身向下,伸出手来,摇摇欲坠。
楼恕书上前两步道:“娘子想要,为夫再给娘子采?”
寇寇认真想了想,觉得老这么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下去直接抢,于是回头道:“鼠鼠,这一片我都要了,开了的没开的,都是我的。”
“叫什么?”
“相公,你帮我采。”寇寇说着话,从白龙船只上跳下来,跌入楼恕书早已伸开的手臂中。
“此等区区小事……”楼恕书揽着自家娘子,却突然一个转身,抬腿踢中寇寇身后护卫的腿弯,护卫不防备,空中腾跃了两下,寇寇还没看清楼恕书怎么出手,就觉得耳边好大一阵水花,推开楼恕书回头看时,护卫已经掉进了河里。
楼恕书冲着河面弯下腰:“官差大哥,我家娘子想要这一片荷花。官衙为民解忧,乃分内之事……”
他眉间带笑,凤目悠长,深深长长的一揖到底:“烦劳这位官差大哥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伸出脚去,将拴着缆绳的木桩踢飞下水。正打算借力腾跃上岸的护卫,再度掉下河去。
寇寇上前两步,盯着水下不断翻腾的大朵水花东张西望,:“相公,我看刚才那位护卫大哥,似乎有些眼熟。”
……虽然没看清脸,但是那个身影,怎么越看越像是七只身边的随身护卫?
楼恕书蹲下身来,回头问道:“眼熟?这么说来,娘子认识他?他姓甚名谁?是娘子的亲戚?朋友?姐妹?”
寇寇摇头,摇头,再摇头。
楼恕书笑了:“既如此,理他作甚?为夫方才就看见他跟在娘子身边鬼鬼祟祟的,早就想帮他下水凉快凉快。”他伸出手来揽住寇寇:“娘子离岸边远点,小心水花溅湿了为夫特地买给你的新衣裳。”
岸沿尽是湿泥,确实容易掉下去,寇寇愣愣的点点头,正要跟着他站起身来。
远处莲叶稀里哗啦一阵响动,一个人影拨开密密层层的荷叶,露出脸来,吐出一口水草,手里还拿着几枝荷花。
寇寇大惊失色的扑过去:“你你你……护卫大哥,果然是你啊!”
护卫苦着脸往岸上游,边游边道:“楼公子,别折腾小的了,我们没有恶意……”
“官差大哥说笑了,小的哪敢折腾官差大哥,娘子,你说是不是?”楼恕书转头看寇寇。
寇寇却蹲在河岸上,若有所思:这一片又被采完了,下一次再去哪里采比较好呢?七只那里的荷花枯得快,不知道这城内的荷花开得够不够快……来不来的及换?
她想着想着,口中喃喃,竟念了出来。
楼恕书在她身侧听了个清楚,原来……是这个原因。
楼恕书侧过头,一字一句道:“娘子,为夫似乎喝醋了。”
寇寇正在想事情,突然听见楼恕书插话,点了点头,莫名其妙道:“夏天喝醋,能防暑。”
而后气恼指责:“你好小气,有好东西也不分我一点!”
护卫晕水,好不容易游到岸边,精疲力竭昏头昏脑地正要上岸,突然又被楼公子踢下水去。
楼公子说:“水下凉快,护卫大哥还是多游一会儿吧。”
护卫在惊天骇地的大浪花中吃了好几口水,心下泪流:这不是好心,这绝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正胡思乱想,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脚。身子越来越沉,水下睁开眼睛,看见是青龙船上的三两舵手,正将自己往水底拉。
护卫面色一变,暗暗大叫不好!……难道楼公子,竟然果真如大人所说,是有备而来?——那么大人他!
护卫脑中警铃大作,强势翻腾了两下,却失了先机,绵密的水压盖顶而来,手指渐渐脱力,鲜嫩粉荷脱离掌中,沿着翻滚的细浪浮向水面……
寇寇趴在岸边,看着鼠鼠一脚下去,害的护卫将荷花洒落开来,心疼不已。没了,没了,全没了!拿什么给七只……
哀伤了大半天,才想起来要关心关心七只身侧的护卫,于是转头指指水面,疑惑道:“鼠——不,相公,他怎么不上来了?”
楼恕书冷哼一声,道:“他可能觉得水下凉快吧。”
寇寇有些担忧:“可是他凉快了好一阵子了,不会有事吗?”
楼恕书安抚道:“娘子放心,你看,水上还冒着泡呢,没那么容易有事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寇寇松了一口气,拍拍裙摆站起身来,突然想起来方才那姑娘手中还有一朵。
有一朵,总比空手回去见七只好吧……
寇寇重新振奋起来,三两步跑到那姑娘身前,从一直处在呆愕状态的姑娘手中,抽出花枝。
正回身要走,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跟她说一声,于是攥着粉荷,郑重无比地宣示主权:“这朵是我的。”
说完后,觉得自己似乎在欺负人,于是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的话……你可以从我手里抢回去。”
她撸起袖子扬了扬拳头:“——只要你打得过!”
楼恕书一边看了,心底窃笑不已:明抢都能抢得这么理所当然,自家娘子果然是个宝,得好好的仔细的看好了,小白脸他就算想要,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斤两,能抢得过我明月楼主!
正开心,突然想起来这花大概是要抢去献给高栖止的,又黑了脸色。
寇寇正洋洋得意的拿着花要走,突然被楼恕书从身后抽走花枝。
“你做什么?”
“花枝再好,也还是好端端的在土里泥里生长着更好……”楼恕书说着话,突然将手中粉荷轻轻一丢,抛进水里,“这支既已被采下来了,是再也长不回去的了,不如丢进水里,做来年的养料。”
“鼠鼠,你……!”寇寇踮脚揪住楼恕书的衣领,咬牙切齿。
“娘子莫气,为夫自有别的好玩物事送你……”
“什么东西?”
楼恕书笑吟吟地俯下身,从岸边采了一株蒲草。
“草寇草寇,还是蒲草比较配得上我和娘子。”
寇寇看着近处的枯枝败荷,已经无力回天,要生气,又打不过他,只好愤恨万分的接过草,咬牙道:“端午了,确实是这个更配我一些。”
楼恕书叹口气,意味深长:“蒲草韧如丝,希望娘子日后对相公我坚贞不渝。”
寇寇忍无可忍,回身一脚踢出去,“相公,你是不是想的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