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撩开帘子，小心扶着大夫人进屋。
荣华已经起身上前行礼，“怎敢劳动母亲过来。”
那婆子顾不得荣华，连滚带爬抱住大夫人的腿哭道：“奶奶、奶奶您要救救奴婢啊！奴婢伺候奶奶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要离开奶奶啊！”
大夫人皱眉看向荣华，“这是怎么回事？”
荣华沉下脸。
“母亲向来管家严格，又是个心善的。可能并不知晓这奴才有多欺主。我好歹是个正经的小姐，这奴才胆大包天竟敢辱骂我，一口一个贱字对着女儿，岂不就是在说…”
骂人家女儿，其实就是变相骂长辈管教不严。而管教女儿，往往都是当家主母的事。
大夫人脸色微变。
婆子虽说是个会看脸色的，却没有几分头脑，只委屈道：“奶奶明鉴啊！奴婢、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说说春柳的啊，并没有骂小姐半分啊！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啊！”
荣华微勾了唇角。随口说说的就好。一来承认自己‘说’了。二来‘随口’一词证明根本就没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而这样一个欺主的奴才，却是大夫人身边的。
平时这婆子的言行，大夫人心里也清楚几分。只是被荣华抓住了这个做文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荣华只是想卖弄这些小心思？还是另有所图？
大夫人正思量着，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给我把这婆子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卖了。”
大夫人脸色一变。旁边几个粗壮的婆子不敢怠慢，赶紧拖了那早已吓傻的婆子出去。郭老爷进了内室，抬眼只看向荣华，“你这番是做的对了。身居上位就该有些威严才是。”
荣华似是受宠若惊，红着脸低眉顺目。
郭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向大夫人，却声音冷淡，“家里的事都交给你，怎么连个婆子都管不好？”
这么点小事就全盘否定自己？每次都是这样，家里一有事就全都推给自己，做的好认为是理所当然，却没有半句好听的；做的不好也不问原因，只一味冲她责怪。
想到这里，大夫人心里一冷，语气也生硬起来，“妾身也是刚来，并不知晓究竟怎么回事。妾身今日只是来问问荣华，为何要打听那忠武侯？是不是春柳那个死蹄子跟荣华说了什么？自古婚姻皆受父母之命，万不要‘再次’做出什么有损我们郭府颜面的事！”
再次？荣华不由得想到三姐。
言下之意，她荣华跟三姐黛华都是不知羞耻的浪荡货。
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说这样的话…荣华扇状的睫毛遮住了眼帘。
春柳端了茶来。是老爷最喜欢的铁观音。
郭老爷吹开茶叶，不急不缓道：“今后，荣华的事你就别管了！”
大夫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
黛华认真的研磨着细粉。古朴灰青色的勺舌挖出一块淡黄色的膏体，加上三滴乳白色的油，一起放进盛着细粉的碗里。
碗端放在炉子上，倒入半盏清水，边倒水边慢慢搅拌，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细粉渐渐粘稠。
是时候了。冬雪赶紧端起烫碗。
黛华让在一旁放下卷袖，理了理衣裳，然后净了手。
旁边冬雪已经捏好了丸子。端过来给黛华看，正好是五颗。
冬雪笑道：“小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黛华也笑了，“多亏得荣华把方子调整了，我做起来才得心应手。”
冬雪把五颗丸子放进荷包道：“那道姑婆子约莫已经到了。奴婢送另一半银子给她去。”
黛华轻轻颔首。
靠在迎枕上，黛华手中拿着一张纸微微出神。
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和冬雪来往书信，却一直未曾被发觉书信的真正内容。原来她还一直好奇荣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看着手上这张方子，按照荣华的方法来读：第一列取第一个字，第二列取第二个字。以此类推。那才是真正的书信内容。
好个聪明的荣华。
荣华，是真的变了。不再需要自己来帮衬她了。反而现在自己要依靠这个妹妹。
上次荣华来信让她去清风寺找刘道姑，给了她一颗丸子。让那婆子想办法弄进府里给大夫人用上。看那道姑一脸谄媚的收了五十两，她真怀疑这银子会不会白给了？
既然今日能来拿那剩下的五十两，想必已经是送进去了。
只是荣华怎么知道大夫人一定会用呢？这丸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第二件大胆的事，竟然让冬雪直接把那忠武侯的消息写在信里，难道不怕大夫人。。。
黛华担忧的看着窗棱外。
......
刘道婆紧了紧身上的素花袄子，看到冬雪立刻迎上去笑道：“可把您给盼来了！”
冬雪道：“让您久等了。这里是剩下的。”
刘道婆眼珠转了转，反把那五十两推了回去，走近冬雪身边低声道：“不知姑娘可还有些丸子？”
冬雪稍稍后退了些，“每颗一百两。一个月只得一丸。”
刘道婆愣了愣，“姑娘这是、这是在抢银子吧？”
冬雪微微一笑，“奴婢还要回去服侍小姐，那就以后再说罢。”说完就要转身。
刘道婆赶紧拉住冬雪的衣袖满脸堆笑，“姑娘别啊,那这五十两先给您当做定金成不？”
冬雪不说话。
刘道婆眼见这样，咬咬牙从内兜里又拿出了五十两给冬雪。
冬雪接过银子，“三日后道姑再来取吧！”
刘道婆无法，只得答应下来。冲着冬雪走远的背影骂：“我呸！卖这些个东西还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装什么清高？！”
要不是看在大夫人给她一百两赏钱的份上，自己何必来求这个贱蹄子？等以后自己成了大夫人的人。。。你就等着瞧罢！
。。。。。。
荣华跟着郭老爷进了书房。小厮端了茶来退下。
郭老爷笑道：“上次你说愿意嫁给忠武侯，为父也思量了许久。这次听说你打听他，为父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我本对你另有安排，只是眼下政局复杂，若你能得到侯爷的两分真心对待，到时候一切自然好办。”
这是要她去做间谍？没有计较自己打听男子的‘出格’，看来这个父亲还是有几分胸怀的。前世自己倒是有幸听过一个联合国大使对中国的局势分析。可惜这里女子不能过问政事，不然她倒是可以帮着参考参考。既然没有父亲的疼爱，就当他是个合作人也不错！
荣华看向自己内袖的莲花，恭顺的应了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