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一群人走后,这边也将要离开。敖平和身患重病已有好几个月,几个月来除老四敖顺长期在外之外,三兄弟轮流住在大公馆照顾老太爷。本月刚好是敖广轮值,至于老三敖润,即使不轮值,也天天过来看望敖平和,只是晚上照常回家。除了几兄弟之外,大宅子内还住着一二十人仆人和守卫,轮番站岗,使得敖氏大公馆不那么冷清。
凌晨零点,敖氏大公馆三楼一号客房内。
门外狂风呼呼作响,刮得唐生难以入眠,翻来覆去,却把一旁的孙大胜吵醒了。孙大胜开口道:“臭道士,能好好睡觉不?”孙大胜张嘴说话,眼睛却是闭着的。
唐生被孙大胜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低声骂道:“挨千刀的,你这是要吓死人啊!”然后翻将过来,单手撑头,斜侧着身道:“你不觉得这宅子有些异常吗?”
孙大胜道:“不觉得!”他还是闭着眼睛。
唐生被子一拉,便不再与之说话,躺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跟你这没啥思想感情的赌徒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又听孙大胜道:“你说谁是牛?”
......
天蒙蒙亮,唐生惺忪的睁开眼睛,感觉一夜没睡。却看见孙大胜站在窗前望着着窗外发呆,问道:“什么时辰了?”
孙大胜沉声道:“自己看!”
唐生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罗马式古钟,六点不到。这在平常算是很早,但在今天,却是不早了。唐生披上道袍,把装有道具的包裹一齐拎在手上,向二楼走去,只见二楼厅堂内敖广在一尊佛像前参拜。见二人走来,敖广微笑道:“二位师傅先随我来用餐。”
饱餐一顿后,大院处已有好些人,想来是各路亲戚了。敖家是襄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名流,垄断城内钱庄生意,可谓风风光光。那些七大姑八大爷,凡是能沾上一点关系的,今天都一拥而来,挤得院内院外水泄不通。
做法开始,唐生先见过敖氏兄弟,除了敖广敖**外,中间八字胡中年男就是敖氏襄西钱庄老板敖明了。
各项事宜吩咐完毕后,唐生正色道:“以布为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说罢,他架起一块敖家事先准备好的大白布将厅堂隔成两半,孙大胜自然也跟着退到布外。而后披上道袍,开始装腔作势起来。
布外之人见布内时而火光四起,时而烟雾漫天,时而又狂风大作,不禁感叹道:“这唐长老年纪轻轻却是有这般能耐,果然非前几人能及也。”他们看来,先前请来的和尚道士,个个只会念经诵文,无半点本事,见唐生这般又是喷火,又是喷雾的,那才是真本事。唐生也不忘时常刮起白布,假意让布外之人开开眼界,以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
这时才匆匆赶来的敖玉见到唐生如此做作,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种江湖骗术我见多了,早晚揭穿这神棍真面目。她却没想到的是,唐生不会算命做法是真,可这道玄十二令可不是江湖骗术,也算是得到老道的真传。说到这十二道令,唐生下山以来已使出四令,爆破令、逐风令、玄火令、摄魂令,除摄魂令外皆为下等令。
唐生使出浑身解数,却仅仅过了一个钟头,心里早已哭爹喊娘,只盼着时间能快点。无奈,摇起三清铃,开始念起老道一天念到晚的经文。念至深处,唐生盘坐在香炉前睡着了。待再次醒来,他做了个又香又甜的梦,只觉已过好久。可怜外面众人一直跟着傻乎乎呆坐一旁,想至此处,不禁嗤嗤的笑了起来。唐生掏出西洋怀表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喝一声“起”,立即又将布外所有人目光吸引而来,然后一道火光掠过。众人又是一阵钦佩,只有坐在一旁的敖玉却是不屑。
这法事算是大功告成了,过去招呼靠在柱子上睡的正酣的孙大胜。不料,此时一仆人匆匆往厅堂赶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敖老太爷他…敖老太爷他….!”
敖明性急道:“到底怎么了,说啊!”
仆人全身瘫软坐在地上,哭丧道:“敖老太爷他…他没有动静了!”
众人大愕。
一听此言,唐生心头犹如中了一个晴天霹雳,就差昏厥倒地了,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心中纳闷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怕啥来啥。
一干人等纷纷挤入敖老太爷卧室,还未见其人,众人却是先哭做一团。唐生本想趁乱逃走,免得背上大黑锅,转念一想,这样一来不就真的是畏罪潜逃了吗?使不得,使不得!先过去看看再说。
孙大胜这才刚刚醒来,便奚落道:“早告诉过你这里阴气慎重,不听吾之言,吃亏在眼前!”。
唐生道:“别说风凉话了,跟我过去看看吧!”
二人进入卧室,床边围了一大群人,有大声哭丧者,有低头窃窃私语者。唐生望向敖老太爷的脸,只见嘴唇发黑,与昨晚恰恰相反,这一反常现象竟无人提出。唐生寻思:谁这么狠毒,想将谋杀罪名嫁祸于我。
老二敖明指着唐生骂道:“你这妖道,使得什么妖术,别人做法都没事,怎么你一做法就出事了?”
唐生正想到深处,也没搭理敖明。倒是孙大胜,用手指打下敖明指着唐生的那只手,又嘘了一声道:“安静点!”
敖明怒道:“嘿!妖术害人,还不让人说话了?”
敖广斥道:“事情没查明之前,别乱说话!”
敖明登时哑口无言。
敖广又道:“要不这样吧,唐师傅,这两天先在这住下吧!我看家父是阳寿已尽,自然死亡,跟小师傅关系不大,过两天自然还小师傅清白。以压众人之口,师傅不知以为如何?”
唐生点头道:“这样也好!”他寻思:现在纵使一走,恐日后背负妖道骂名,我算是不要紧,恐拖累师父,师父?我什么时候变得尊师重道了?
敖广一发话,众人也没再为难于他,便暂时住下。
此时的敖氏大公馆也不是那么冷清,准备后事的准备后事,该伤心的伤心。倒是没人来叨扰唐生,倒也让唐生静下心来理清思路。
敖平和膝下有四子,老大敖氏襄东钱庄老板敖广,老二敖氏襄南钱庄老板敖明,老三敖氏襄西钱庄老板敖润,老四敖氏襄北钱庄老板熬顺。敖平和在他们成年时,都各自给了一个分店,让其兄弟众人自生自灭。当然自己百年后,从四个儿子中选出一位继承总钱庄,不再分遗产。
除了老四敖顺没见过外,其余三人都与唐生见过面了。首先这敖广有二子,其中长子敖丙两年前死于一次事故,次子敖孪在敖氏襄东钱庄协助其父。而后敖明离过婚,二婚多年,妻子未尝有孕,膝下无子。再后敖润,育有一女就是敖玉。最后敖顺,此人好游山玩水,不喜拘于商而勾心斗角,将钱庄交给管家打理,走遍全国各地,至今无妻无子。
这一切,都是唐生从一仆人口中得知。
唐生对一旁的孙大胜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敖氏大公馆的人谁也脱不了干系,不过究竟有多复杂,还无从下手。”
孙大胜不以为然道:“人生地不熟,想要调察此事,谈何容易,勿参为妙!”
唐生摇头道:“这黑锅我可不想背!”
孙大胜没好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唐生道:“哎…哎…别再来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吗?”
孙大胜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闲谈之际,一下午已过,来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