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
月明星繁,银光泛泛。
月色倾泻如轻纱,照亮了一片大地。
项北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院子,仆从随即围了过来,端着木盆净手的,忙着摆碗筷的,原本死寂的院子顿时忙活开来。
“北儿。”自项北高烧之后,项燕时常来项北院中走动。这几日,喝了百里君迁开的药,加之常在府里走动,她的气色稍稍好了些许。
项北正欲坐下,见母亲到来,忙迎了出去。
项燕握着他的手,眼里流露疼惜,捋了捋项北额前的碎发,道:“北儿,家业再重要,也不及你的身子,日后无需如此操劳。若是经营不下去了,大不了转手给他人,我们一家子寻个安静的地儿,过简单的生活,岂不快哉?”
“娘亲说的是,孩儿谨遵教诲。”项北转而扶着项燕,扶她坐下,问道:“娘亲用过晚膳没有,要不要同孩儿一起用膳?”
项燕绽出一抹笑容,回道:“北儿自己用吧,娘亲已经用过。”
桌上只有几个清淡的素菜,却都是项北的最爱。
项燕歪着脑袋,一脸幸福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饭菜。“我的北儿长大了,再过几个月就要二十四了,该成亲了。你那糊涂爹爹,怎么还没有给你寻到良人,再这么拖下去可不行。罢了,娘亲近日身子好了些,你的婚事就由我亲自来办吧。”
闻言,项北夹起的菜又掉入盘中。成亲,婚事?他的脸色倏地一变,扶住碗的手藏入桌底,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料。他的娘亲还不知道他的事,还不知道他早已被人夺走了清白。入赘的妻君本就难堪,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不干净,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可他已经快二十四岁,就算家里不急,再过些时日,官府也要急着强行婚配了。
一汪明眸黯淡,眸中跳动的烛光将其遮掩。
“北儿,男孩子长大了总要成亲的,你也不必担心,娘亲会为你寻个良人,她一定会待你好的。”项燕以为项北不愿成亲,忙说道。
抬眸,项北扯出一抹微笑。这微笑,令人心疼。“孩儿都听娘亲的。”
“天色已黑,孩儿送娘亲回屋子去吧。”
“这就吃好了?多吃些,看你,身子单薄成什么样了。”
“娘亲,孩儿已经吃饱了。”
夜幕下,一老一少,年少的搀扶着年老的,母慈子孝,有说有笑。月光将二人笼罩,仿若又裹了一层轻纱,将此情此景映衬着柔和、祥和。
回到屋子,沐浴之后,早早躺在床上,因为困极,项北早早入睡。
万籁俱静,唯有蝉鸣。
一阵邪风倏地吹过,卷起了地上的枯叶。
南少瑜躺在院中的长椅上沐浴晚风小憩,忽然来了一阵风,夹带着异常怪异的香味。还未来得及睁眼,脑袋便一阵眩晕,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起初,她还能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一路走着。不多时,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寂静黑暗的角落,奚楠将南少瑜一丢,悄声走到项北的床前。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奚楠坐在床前,指腹划过项北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