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陌荀摆了摆手,抿起唇角,露出和蔼之笑。
百里君迁仍是忐忑不安,谨遵圣意起身,却不敢昂头与她对视。他的心里只有疑问,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陌平绥也是一脸狐疑,一双眸子盯着百里君迁美得让自己心驰荡漾的侧脸,既兴奋又疑惑。
母亲想干什么?难不成看上他的美色,想要将他收入后宫?
高高在上即便憔悴却仍散发着九五之尊的威严的陌荀,此刻起身,在满朝文武惊疑的目光下慢慢走下龙椅,慈爱地拿起百里君迁冰凉的手,带着他步上漆金台阶,在龙椅前站定,转身,居高临下地扫过众臣的脸,将她们的疑惑一一收入眼底。
她那嘴角浮起的浅浅笑意令众臣琢磨不透,令陌平绥琢磨不透,更让百里君迁琢磨不透。
他想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奈何对方是卫国至尊,自己岂敢造次?
想起昨日陛下寝宫的宫人皆以为他是陛下的新欢,眼中尽是讨好、敬畏之意。他的脸色便白了又白,余光瞥向众臣,那众臣的眸中何尝未有那种疑惑或笃定?
这不对啊,陛下应当知道自己是她的亲甥儿才是!她不该有此想法才是!
难道她是想以此来逼迫娘亲现身?
百里君迁愈想愈有可能,苍白的脸色不禁又白了几分。
底下,陌平绥眸中的疑惑已经散去,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流露出不甘和愤懑,宽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极力隐忍着想要在母亲发话前表明心意。
可是今日是长姐头七,她身为妹妹还在守孝期,不该说出这等不合时宜的话,且现下是在金銮殿,这满朝文武大臣可都看着呢!
虽然陌平舆死了,可这金銮殿上仍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话,等着捉她的痛处?陌平舆死了,可她还有女儿,虽然年幼,但母亲仍是壮年,何尝等不到她满十六岁,扶她为帝?
“众爱卿定是非常疑惑此子究竟是何人。”陌荀笑了笑,视线依旧落在垂眸沉思的二女身上,随后面向众臣,说道:“他是先皇长女,朕的长姐陌捷独子,陌——君——迁。”
一时间,文臣武将议论纷纷,少有的几个大臣眸中的疑惑转换成惊讶,视线皆是落在同样惊讶的百里君迁身上。
几位老臣,尤其是丞相沛胥和御史大夫秦恩,毫不避讳地盯着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从那张脸上寻回了戾太子陌捷那已经淡去的轮廓。
陌捷被贬为庶民,其子陌君迁和长皇子陌宁一同消失人间,十七八年,杳无音信。当时朝堂之人皆在传,爱子如命的陌捷不愿与独子分开,带着他归隐山林。而长皇子陌宁下嫁江湖中人,带着刚出世的儿子,逍遥人间。
秦恩默默地叹了口气,暗中叹道:果然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林家十几年前就已经在王都站稳脚跟,而这百里君迁也早在几年前便成为王都的名医,谁能想到他会是陌捷的独子呢!
陌荀垂下眼睑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二女陌平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王子陌君迁,母废父亡,既不曾过继给藩王,又尚未婚配,遵祖制,理应居皇宫。从今日起,封扶风王子,赐居扶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