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视线收回，清明神情专注，却仿佛眉眼含笑。“没什么，好像人家骑自行车的比我们还快。”
“赶上晚高峰，没办法。j市还好，上次去北京开会，我们的车堵了5个小时。有个老教授高血压都犯了。”
好不容易到了餐厅，等餐时，我给清明讲笑话。“那天我给一个老太太扎针，扎了两针都没扎上，慌的我拔下来就想回去搬人，结果老太太自己按着针眼说我，闺女，泥哪鞋底儿嘞？（你纳鞋底呢？）”曲里拐弯的方言被我学的惟妙惟肖。清明笑的摘了眼镜擦泪。我却委屈，“我已经尽力了，可是遇到挑剔的患者，我只会更慌。我还好，那天吴飞给一个女患者输液，一针没扎上，直接被患者家属推到了墙上，说他是故意的。”
“凡事学聪明些，看见比较不好说话的，躲着点儿。下个月你要去手术室，外科医生脾气都比较急，到时候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知道，听说市医院那最近有闹事的，据说是因为实习生操作不当造成的。但是家属不同意鉴定，所以一直僵持着。已经好几天了。我同学在那实习，现在患者一看见实习生的胸牌，就拒绝配合治疗。影响很坏。可是我同学说，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可是没有结论前，没人会站出来为实习生说话。”
“不只是实习生，就像我们，如果发生纠纷，医院也会等有了鉴定结果才表态。所以，我才一直嘱咐你，保护好自己。不要陷进什么矛盾纠纷里。”
繁忙工作时，时间偷偷溜走。真的到了手术室才理解清明的担心。刷器械，认器械就用了10天。终于从器械室出来，可以跟着带教老师巡台了。不成想第一天就被骂的狗血喷头。
本来只是一台简单的阑尾切除术，意外的是患者术中因为疼痛刺激开始呕吐，我刚把患者头安置向左侧，患者就吐了，由于没来得及接袋子，呕吐物溅到主刀医生的鞋上一点。其实大家都穿了一次性的鞋套，出门就丢掉了，可是，今天主刀的是腹外的副主任医师王宏，于是惹来一顿爆骂。“你是哪个学校来的？怎么回事你？在学校就学了怎么谈恋爱看电影了吧？……”半小时的手术，伴着他对我的人身攻击结束。我谨记清明的话，一声没吭。可是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王宏临走看我在哭，不忘补刀“现在的孩子可真是，说不得。你以为工作了还像在学校呢，老师家长都惯着，一群小小子哄着你？”
我只是委屈，带我的丽姐宽慰我，“别哭了，他就那样，别说是你，咱们手术室这些人，都是被他骂过来的。他还算好的，心胸外的韩主任，更难伺候。话都不如骂街的泼妇说的入耳。你别往心里去，时候长了，习惯了就好了。”强忍着泪点头。
“下午休息吧，明天再来。”丽姐临出门时对我说。感激的笑笑，换了衣服下楼。等电梯的时候忍不住对着电梯门自照，明明青春正好，明明清秀挺拔，偏偏神情沮丧，泪盈于腮。
今天是周一，员工餐厅里亦是人满为患。心不在焉的排队，满腹委屈，作为独生女，从小娇宠到大，一句重话没受过的。可是实习不到两个月，却好像看遍了世间冷暖。医生对护士的不尊重，患者对护士的不信任，老护士对新护士的不耐烦……想给妈妈打电话，号已拨到一半，又收了起来，相距千里，说了，对自己没有帮助，只能让妈妈担心。
“小婉？想什么呢，老远就看见你摆弄手机，怎么不买饭？”
“赵科长？”惊讶过后赶快调了一个平和的表情出来，“哦，我不太饿。没想好吃什么。”
“我也没买呢，你去找个桌儿，我买两份套餐，咱俩一起将就一口吧。”赵旭完全没有科长的架子，和气的让我心里畏惧。
摆着手拒绝，“不用了，赵科长，我买点粥就行了。谢谢您。”
“我自己吃饭也没意思，一起吃吧。你去占个座去。”说着，把包塞给我，人已转身去了行政窗口。留我在原地怔愣。
所幸我来的本就有些晚，医务人员又一向吃饭快，和赵旭推让的功夫，远处已有了几个空桌。正要绕过去，不防看见清明步履匆匆走进来。看见我，神情语气都像遇见邻家的王大妈一样随便，“吃饭？”
“是。您刚来？”
“有患者刚刚入院，处理一下才过来。你吃了吗？……”一边说一边张望着各个窗口，像在考虑吃什么。视线已然巡视一圈后才看见端着餐盘走过来的赵旭。两人显然都是一愣，赵旭率先反应，“清明来了？没吃呢吧？去行政那边打饭吧，今天的京酱肉丝做的不错。”反射弧超长的清明这才开始打量赵旭端的两份饭，和我手里捧的赵旭的包。视线询问的看向我，人来人往的餐厅里，我们三个人的气场却有些跳脱，一时竟不知该怎样解释，转而看向赵旭。“愣着干啥，快去啊，我们去找座儿。”我诧异的看着赵旭，机械的跟着他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回头看清明，他已走的更远。忽然有些难过，一瞬间就想到了《东京爱情故事》的莉香，在那个寒冷的街上等待完治。
摇摇头，转身继续跟着赵旭走。
“实习快两个月了吧？怎么样，还适应吗？现在到哪科了？”饭中，赵旭若无其事的闲聊。“手术室，还好。”说完，勉强的笑笑。
“笑的这么牵强，不太习惯吧？那些主刀大夫，惯会拿新人撒气的。麻醉科那个陈武杰科长，是我爸同学，等我给你打个电话。”说完，摸出手机就拨号。
“赵科长，不用。真挺好的。”赶快站起来伸手去拦。那边电话却已拨通，“陈叔，忙呢？我是赵旭。我这有个亲戚，李小婉，这个月在你们手术室实习，是，护士。小姑娘岁数小，平时在家都宠着，这一实习就去手术室不太适应，你多照顾啊。谢谢你。哪天休班您去我家，我爸天天念叨想和你看话剧去。对，他说我妈我俩欣赏水平差，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