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包厢环境太嘈杂,还是我确实醉了,等我发现有电话时,清明的未接来电已有11个。“小婉,你在哪?现在雨特别大,我过去接你。”
“雨还在下?那你别出来了,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这会儿哪还有车了,你告诉我位置,我坐公交过去。”我觉得我对清明的感情其实不止于爱情,因为我有点怕他。他只要稍微严厉或者像这样坚持时,我肯定会乖乖就范,绝不质疑。我想,这也是信任、依赖吧。
过了近一个小时,我在大厅里等的都已经酒醒过半,清明才湿漉漉的赶到。看到他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计较什么呢?这样温润谦和的男人,属于我,在这样的夜里,惦记着我,顶风冒雨来接我。我干什么还纠结他心里藏了什么。
“怎么了,等急了?雨大,车不好等。是不是朋友们都散了?”清明冰凉的手指抚我的脸。自己抹了眼泪,牵了他的手。“是市场部的同事。他们还玩呢,我叫雷磊把衣服帮我送出来,咱们走吧。”
如果我知道雨这样大,如果我知道会有那样的意外,我一定不会让清明来接我,或者我不会开车出来,可是为什么我要跑出来聚会呢?那一晚,积聚了我短暂人生里最多的懊悔。“雨这么大?”
出了地下车库,我惊讶极了,方才雨也不小,可是路上积水不多。此时,颇有游湖的感觉。
“嗯。没事,我慢一点儿,幸而离家不远。”
“前面堵车了?”
“估计是有车浸水熄火了。你可以睡一会儿,我绕路试试。”清明话音刚落,我们的车就应景的‘死机’了。我呆呆的看着清明,眼睛里只写了三个字“怎么办?”
“你在车上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我对黑夜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所以挣扎,“要不我和你一起吧。”正说着,一阵大过一阵的隆隆声传来,我更怕,也解了安全带,忙不迭坚持,“我和你一起去。”
清明没回答,只是忽然握紧了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我也咽下了后面所有的话,刚刚,我们都感觉到了,我们熄火了的车移动了。我以为是地震。可是清明回头看了一眼,扑过来放倒了我的座椅,整个人伏在我身上,护住了我。他的头在我耳侧,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那温热的呼吸,深重却缓慢的呼吸,令我心安。甚至不那么害怕车的晃动、碰撞,也忽略了外面隆隆的水声。我们的车如同遭遇巨浪的小船一样,横冲直撞的撞向其他车。大约是有积水的阻力,碰撞并不严重,可是心里却渐渐紧张,尤其是我们都看到水已经超过了车身,漫上车窗后。车门已经打不开了,前车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从天窗上举了出来。
清明捧了我的脸,“小婉,你听我说,我从车窗托你出去,你游过去,带那个孩子先走,想办法回家,或者给林楠他们打电话。等着我。”清明的眼里润湿着,暗夜中有晶莹的光。光芒中心,是小小的哭泣的我。用力抱紧清明,我哭着摇头,现在车里已经进了水,车窗一开,如果清明不能马上出去,势必……“我不要,我和你一起。”混乱的思绪其实已经无法预估什么结果,可是本能的,
“不许胡闹,听话,深呼吸,准备好,我们不能耽误了,水快要没过车顶了。快。”我哀哀哭着,拉着他的手不肯松,他找到救生锤,几下就敲碎了玻璃,雨水瞬间涌进了车子,他却奋力把我推出车外,雨声水声和满街的哭喊声,淹没了我的一切声音,只听到他最后的一句“小婉,快走。”
我刚抓住车窗框,就被又一波水冲开了,咬咬牙,我向着离我更近的那个孩子游过去。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带他去哪。我带着那孩子游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举目四顾,找不到可以暂避的场所,苦苦挣扎时,他喊我,“姐姐,那边有船。”
“快,脱掉上衣,挥一挥,他们就一定能看见咱们了。”
……
人在情绪过激时会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彼时,我感觉像是翻越过了千山万水,时间已是几亿光年。其实,我只离开清明几百米,不过几分钟。哭哭啼啼的爬上救生艇,“车里还有人,快去救他。”
“姑娘,你别急,我先送你和孩子去医院,你看那边,我的战友们都在搜救呢,放心吧。来,你们先披上被子暖暖。”年轻的武警战士安慰我,若在平时,我会看他是否够帅,英武与否……此刻,我只觉他是靠山是希望……
“您好,请问您那有没有收治一个叫林清明的患者?哦,好,谢谢!”
天刚亮,我就给林楠打了电话。我俩一起往所有昨晚收诊的医院打电话,挨家寻找。
“三叔的电话,肯定是有消息了。”以手势示意我安静后,林楠匆匆接听“三叔,是不是找到大哥了?在市医院?好好,我们也马上就去。”
“小婉,快,在市医院,脱离危险了。三婶已经赶过去了。”“哎,小婉,你慢点,等我打车……”
那一种感觉,永生难忘吧?……看着躺在那里昏睡的清明,戴着心电监护、呼吸机,两路液体同时滴入,所谓的脱离危险,也只是这样?那么昨晚,清明,你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