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一句话!许是心情不大好,宁儿并没有像在皇后面前那般拘束,清亮的眸子直直的就对上那一双如鹰隼般的利眸,那瞳仁虽然幽黑深沉一如宇宙黑洞,可宁儿的心里也无任何感觉,或许潜意识里,这个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眸子,这样的气势。
皇上怔了怔,内心竟掀起不小的波浪,这样清亮又沉静的眸子曾经他是见过的,可到底多久没见着了呢,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他已经忘了,可真的忘了吗?
场中突然寂静无声,歌舞台上只余丝竹悠悠,这一刻似乎已经定格,即将成为永恒。
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心系的男人,身旁女子的清香又钻入鼻端,宁儿突然又对龙椅上的那个男人生了一丝恨意,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恨太过荒谬,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才是第三者不是么?!
然而就是这抹一闪即逝的恨意让猷傲天更为清晰地感受到心底的那抹伤痛,曾经以为早就忘了,今日,这个角色女子却轻巧地唤起了长久尘封的记忆。月如,是你吗?是你的不甘带她来见朕吗?
“皇上,菊花宴一年一次,实是难得,不如嫣儿弹一首曲子与大家助兴?”夏侯嫣微笑着打破这一刻的寂静,很明显的,因为皇上的神情,场中的气氛已经变得有些阴郁了。
皇后嫔妃们的脸色不好看,若干大臣及其家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要真说出个异类,恐怕也就林淑妃了。只见她依旧懒洋洋地半躺在几案前,媚眼微挑,唇角勾起,笑的摇曳多姿,“皇上,这宁儿姑娘可是个妙人儿,这般绝色,恐怕连我的姐姐都不及呢。”“姐姐”二字,稍稍扬了扬嗓音。
听了淑妃这话,猷傲天薄唇又紧了紧,瞳仁始终锁住宁儿,似要穿透她看到另一个人。
“皇上,如此佳节菊宴岂能没有助兴之人,臣妾觉得刚才嫣儿的提议甚好,不如……”
扬手打住皇后的话,猷傲天依旧看着宁儿,话却是对夏侯嫣说的,“嫣儿便拿出一项好技艺来,让大家伙儿都开开眼,看看虞都第一才女的风范。”
夏侯嫣领命下去准备,顺便也得了猷傲天的同意,把宁儿也带下去,名目是给她帮忙。
“宁儿,不管怎样,待会你就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了,刚才你也看见,皇上他……”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夏侯嫣也是一番好意,宁儿心里明白,可现在她不想看见她,更不想听她说话,甚至下意识里觉得她的话都夹着深意,让她平白难受。
夏侯嫣去了后台准备,宁儿则百无聊赖地往一边小径走去,不一会就听见宴会里传来的琵琶声,清幽叮咛,如玉珠相撞、金石交鸣,通透一如夏侯嫣给人的感觉。
他们果然是最般配的!心中又是一阵难受,有生以来,宁儿首次尝到何为嫉妒,何为自卑。
怕迷路,宁儿一直不敢离宴会太远,一个人百无聊赖、心烦意乱地立于一处楼桥上,久久伫立。眼睛所及之处,空无一物。
“哟,这个不是那个狐狸精么,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不知何时,空荡寂静的地方多了一群千娇百媚、摇曳多姿的女子,宁儿没有去看她们,也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继续看她的“风景”。
“感情是自己都觉得低微下贱,不配出入那高华的宴会。”
“呵呵,正是这话呢。也不知二皇子怎么会把她带进宫来,这不是纯粹给我们难看么,真是生生可惜了二皇子那般俊俏的模样。”
“长的再好又如何,当初的月娘何等风华,极尽魅惑了皇上,生下二皇子,可后来不过得了一个薄命的下场,让二皇子也堪堪受牵连,我呀,还真是心疼他呢。”
“芳姨你小声点,这话可如何说得,要是被皇上皇后知道可是要掉脑袋的。”
……
月娘?听她们的意思是夜的生母了?她没有封号吗?怎么这些人敢直呼她的名?她的死对夜又有什么影响?
偏过头去看那个叫芳姨的人,看起来是一群人中年纪最大的,她见宁儿看她,便扬了扬头,可却没有说话,想来是误会了宁儿的意思,以为她要去告状,不愿求她又害怕。
“走吧,我父王很快就要从御书房出来了,我得到宫门口去等他。”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女子挽着芳姨的手,很自然地帮她解围。
宁儿往边上靠了靠,让她们过去。一行人用大同小异的眼光瞄着她,傲慢地从宁儿身后走过,在宁儿以为她们全都过去了的时候,稍稍往后站了站,正要舒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人掀起,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由近而远。
“凌公主!”
众人惊呼间,宁儿已经回过头去看,那个青衣女子的身子正往下坠去,心顿时紧缩,这么高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