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水,撒了尿,章天啸这才觉得酒意已经基本醒了。此刻,四下一片安静。章天啸问道:“现在几点了?”
赵佳佳看看那墙上的挂钟,说道:“快到5点了。”
章天啸“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天快亮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我没做啥错事吧?”
此话一出,两人不觉都有些尴尬,赵佳佳笑着说道:“哪里,没有没有……”
章天啸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到办公室去了。”
赵佳佳惊问道:“这么早?”
章天啸说道:“医生24小时都有病人的,所以永远不早,也永远不晚。”说完,章天啸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就出门去了。
第二天,当大家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大家依然忙碌个不停,没有谁能停下半步。
眼看赵佳佳回国已有一段时间,急诊科的人都凑齐了,接下来,到北戴河旅游的事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时间已是7月初,正是北戴河一年中风光最好的时候。海水一片湛蓝,沙滩细腻而干净,泡在海水里,随着海波的荡漾而起伏。赵佳佳觉得,躺在海面上,微闭着眼睛,什么都可以不去想,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好像那些烦恼从来都没有过。
这样的放松,真好。
海波轻轻地荡漾,洗涤着赵佳佳的肌肤,也洗去了她心灵上的疲惫。急诊科的工作,好像一年四季都每个空闲,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次这样放松的机会,怎能不让人倍觉珍惜?她轻轻地划动着手臂,微闭双目,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游出了浅水区,而此时的赵佳佳,却浑然不觉。
岸边,章天啸正独自一人暗自惆怅。哪怕是浩淼无垠的大海,也不能减轻他内心的丝毫怅然。一想起正在病床上忍受折磨的妻子,他就禁不住悲从中来。妻子正值中年,没想到竟然患上如此绝症,医学如此发达,为何却连越来越常见的癌症都攻克不下?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妻子一步一步走向末日?同时,作为一个医生,他也深深知道,在如癌症一样的病症面前,哪怕是世界上最高明的医生也只能低头。想起妻子嫁给自己这样一个知名医院的医生,而自己却对她的病痛束手无策,章天啸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这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一个天大的玩笑。
远处同事们的嬉闹声,海水拍打着沙滩的哗哗声,海鸥贴着水面飞翔而起的鸣叫声,都不能引起他丝毫的兴趣。
而此时,赵佳佳在碧绿如翡翠一般的大海里,尽情地欢快畅游,享受着她难得的休闲时光。她全然不觉,危险正在向她一步一步逼近。
此时,李少雄、钟琴、向东、赵佳佳等人正在另一片海湾里,尽情地游泳。
海浪,一浪又一浪地扑打过来。两人的身体,就这样轻轻地漂浮在海面上,任凭海水的冲刷。章天啸不由得从内心感叹道:“真好……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赵佳佳微笑着说道:“是啊,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环顾四周,岸边游泳的人和岸上的人,都已显得那么的遥远,置身这片广袤无垠的海面上,人是那么的渺小。赵佳佳不由得在脑海里想到,要是能够在月夜下,和自己心爱的人,这样躺在海面上,不知道多有诗情画意呢!抬头看着天空,就是明媚的月亮,和闪烁的星星,星空下,是浩瀚的大海,海面上,是她,和自己心爱的人……这样想着的时候,赵佳佳便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海浪轻轻地拂着他们的身躯,他们就像两尾在大海里畅游的鱼儿,快活地自由自在。
就在赵佳佳陶醉在这种放松中的时候,忽然,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这种剧痛将她从深度幻想中醒了过来,她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章天啸急切地问道:“怎么?弄痛你了?”赵佳佳说道:“你掐我?”章天啸的手刚才在她的背部游走,只不过稍稍地用了一点力而已,怎么能说掐她呢?看来,这女人就是娇惯的动物。章天啸笑着说道:“我只不过用了一点力,你就说掐了……用词也太不恰当了吧?”刚才那阵剧痛,赵佳佳以为是章天啸掐的,这会余痛未消,她正色地对章天啸说道:“走吧,我想回去了……”章天啸也没勉强:“好啊。”说完,章天啸一个仰泳,拉着赵佳佳急速地朝岸边游去。
然而,此时此刻,她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离沙滩已经很远了,远处的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渺小。再回身一看,身边就是茫茫的大海,她就像其中的一只蚂蚁,不由得一阵心悸。
“必须马上回到岸上去!”这个念头闪过脑际,赵佳佳便手脚并用,朝岸边游去。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件悲催的事情:由于腿部已经麻木,脚步无法用力,速度非常非常慢!
发现这个事实之后,赵佳佳慌了。她看了看远处,即使离她最近的人,她也分辨不出是谁了。她用两条手臂不停地拍打着浪花,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这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没有人发现她的险情。
“糟糕!在这里多待上一秒钟,危险就增加一分,必须马上离开!”想到这里,赵佳佳开始奋力地划动着两条手臂,竭力朝岸边游去。但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腿部越来越沉重,好像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拉着她朝下坠,仿佛要坠入这大海的底部……
“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此刻,已经慌乱起来的赵佳佳,不得不张嘴大声求救。她希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期待情况在这一刻出现转机。
惊恐,已经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的手脚已经乱了方寸,这样一来,她在海水里的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一连呛了几口海水。在最后关头,他拼尽全力大喊:“救命!救命——”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快速地朝她游了过来。定睛一看,这人正是章天啸。
“快来救我!”赵佳佳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终于,在赵佳佳临近死神的最后一刻,章天啸伸出手臂,一把将她从海水里捞了出来。
被章天啸带到岸边,赵佳佳一头栽倒在地。章天啸立即将她倒立过来,赵佳佳“哇——”的一声,吐出了体内的积水,这才慢悠悠地好转了过来。此时此刻,她仍然紧紧地抓住章天啸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海。
章天啸仔细一看,赵佳佳的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为医生的章天啸立即意识到不对劲,他立即回头招呼起同伴来:“向东!钟琴!你们快点过来!”
听见喊声,大家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这时候,章天啸上下看了一下赵佳佳,只见在她小腿部上,有明显的红肿,难道是这里出问题了?章天啸急了: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红肿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恰在这时候,李少雄扒开众人一看,立即惊呼道:“快送医院,这是被海蜇蜇了!”
北京地处内陆,几乎从来没有接诊过被海蜇蜇伤的病历,章天啸也从来没见过。只有李少雄,因为见多识广,曾经见过这样的病例。李少雄说道:“海蜇的触手上有大量刺胞,刺胞内含有毒液,其成分主要是类蛋白、多肽和多种有毒的酶类,此外还有强麻醉剂、致痛剂、组胺等。当人体接触海蜇触手时,刺胞可刺入皮肤,引起刺胞皮炎,严重者可致死亡。赶紧送医院!”
章天啸听完这话,二话没说,蹲下身去,对向东说道:“快,过来扶一把!”众人将赵佳佳扶上章天啸的背,章天啸一路狂奔,朝海滩边的公路跑去。而此时,向东已经抢先一步,到公路边拦出租车了。
平日里,这群急诊科的医生都是救护别人,可有谁知道,今天,轮到这群医生去看医生了。
很快,赵佳佳就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在出租车上,章天啸问出租车司机道:“你们这里被海蜇蜇伤了,有啥土方法么?”
李少雄说道:“嗨,亏你还是医生,你啥时候竟然也相信土方法了?眼下当务之急,是送到医院急救!”
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被海蜇蜇伤了很简单啊,你只需花两块钱买一袋特制的四种药配制的明矾水,海边的沙滩上都有卖,你们没看见么?”
章天啸本想返回去寻购这两块钱一袋的药水,但看着出租车已开出了很远,返回去只怕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