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就是一扇窗,它是整个社会的缩影。遇到令人气愤的家属,我也会报警。更让我没想都的是,一向苛刻严厉的副院长,竟然在我的提议下,真的成立了大病儿童救助基金。爱,让生活更美好。
——@赵佳佳
急诊科的日子永远那么忙碌,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虽然累一点,但看着不少濒临死亡的人,在自己的抢救下,又重拾健康,赵佳佳觉得,日子过得仍然有激情、有梦想,一切皆美好。
这天晚上,赵佳佳值夜班。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护士进来说道:“急诊科来了一个小女孩,好像在其他医院确诊是癌症。”
赵佳佳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对父母,还有一个小女孩。看那女孩的年纪,只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模样甚是可爱,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赵佳佳。
这样可爱的小孩子,人生的画卷甚至都还来不及展开,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赵佳佳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真是造化弄人啊。赵佳佳天生对孩子都有一种亲近和好感,她走过去问那个小女孩:“你今年几岁了?”
“医生阿姨,我8岁了。”
“在读二年级了?”
“是的。”赵佳佳接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小女孩回答道:“肚子痛……头晕……不想吃饭……”
话音刚落,小女孩的父母就补充起她的病情来。原来,一个星期前,小女孩因为学校体检被查出血液异常,B超现实腹部有肿瘤物,后来在当地的县医院确诊是直肠癌。
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父母说什么也不愿相信,小小年纪的女儿,竟然得了癌症!所以,这才特地赶到有名的北京华佗人民医院,希望能够得到确诊。
小女孩的父亲握住赵佳佳的手,说道:“医生,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女儿!哪怕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我们也要救她的命!我妻子已经做了绝育手术,我们再也不能生小孩了……”
赵佳佳能够体会到中年丧子的悲痛,于是说道:“你们放心吧,到这里来了,我们就会尽最大力量挽救小女孩的生命的。”
赵佳佳开了CT的单子,连夜找了放射科认识的技师,给孩子做了CT。
赵佳佳拿到CT片子一看,心里顿时沉了下去,虽然这个小女孩只有8岁,但是CT结果显示,她已经是直肠癌晚期!赵佳佳找到小女孩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够做好思想准备,现在,哪怕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医院,对癌症也是爱莫能助,尤其是对晚期癌症患者。不过,医院仍然会尽全力抢救,希望尽可能地延长孩子的生命。
“唉,又一个天使要去了……”送走小女孩的父母,赵佳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虽然每天都要面对各式各样的死亡,但是,如此小的女孩患癌症,让赵佳佳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小女孩的病情几经反复,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有一天,小女孩的父亲找到赵佳佳,说道:“大夫……你看我女儿还有没有希望……”
赵佳佳长叹一口气说道:“有什么好吃的,让她吃吧;有什么好玩的,让她玩儿吧。孩子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的,尽力帮她实现吧。”
连傻瓜都能听得懂这话,这是在安排后事了,那言外之意,这孩子已是必死无疑。
小女孩的父亲绝望地说道:“唉,这天天住在医院里,就是一个无底洞啊,每天都要花费上千……”
赵佳佳说道:“你当初不是说砸锅卖铁也要救治的么?”
小女孩的父亲无助地说道:“唉,谁让她得了这病呀……这……活人还得继续活啊。”
那言外之意,反正女儿都快死了,再花钱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留给自己呢。赵佳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是的,小女孩固然可怜,但是,她又有什么权利来要求小女孩的父母必须倾家荡产来救治呢?更何况,即使是倾家荡产,也不一定能救活。而且,小女孩生还的希望非常渺茫。
这天晚上,急诊科异常的安静,安静得有些出人意料。赵佳佳倒希望这种安静能够长久地维持下去,只有急诊科越安静,病人就越少,她的工作也就越清闲。这样想着的时候,赵佳佳便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儿。
正迷迷糊糊中,忽然,她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确切地说,那不是敲门声,而是捶门。
赵佳佳悚然一惊,睁开眼一看,门前出现一张焦急的男人面孔:“医生,快快!要生了!”
赵佳佳心想,原来是遇上产妇了,她站起身,拿起听筒,朝外走去。
“产妇在哪里?”她问道。
“这里,这里——”男人随手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人。
尽管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但赵佳佳仍然悚然一惊:天那,这哪里是产妇,这分明还是个孩子!看这女孩,肚皮高高地隆起,而且面色惨白,看样子,那羊水已经破了,马上就要生产了!
赵佳佳一边告诉男人,让他赶紧去挂号和买病历;一边叫来妇科大夫和护士,合力将女孩抬上担架床,朝妇科手术室推去。
看病历的时候,李蓉看到,这个女孩的姓名一栏只写了一个“朱”字,想必是父亲不愿意透露女孩的真实姓名;在年龄一栏,赫然醒目地写着17岁!
17岁,还是高中生的年龄,却马上就要临产了!
赵佳佳的脑袋晕晕乎乎,心想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她看到那个男人焦急的面孔,终于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是她的什么人?”
“爸爸。”
“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
这个男人焦虑无比,自责地说道:“是的,还在读高中,马上高中毕业了……我怎么知道啊,这个死孩子,竟然……唉……”
“她妈呢?”
“离婚了,我跟她妈离婚很多年了……”
“你难道就没看出她这肚皮有问题?”赵佳佳没好气地问道。
“我每天都在工地上班……我……我怎么知道……天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个男人好像只知道说“怎么会这样了”。
赵佳佳打断他:“你这个父亲太不称职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让开——”
这个男人嗫嚅着嘴唇,不愿走开。
赵佳佳大声说道:“你别站在这里,这里是妇科手术室!”
手术室发生的这一幕,引来很多人的围观和窃窃私语。
“天呐,那……还是个孩子啊,就要生小孩了……”
“听说才17岁呢,还是高中生……”
“那个男人是谁?是她男人吗?”
……
这些围观的人群中,就包括那个得了直肠癌的8岁的小女孩的父母。
这个男人凑到赵佳佳的跟前,说道:“医生……我的意思是……不希望她生下来……”
赵佳佳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你混蛋!你走开,这里由医生说了算,你出去!”
赵佳佳连推带搡,将这个男人给推了出去。
男人走了出去,一大堆围观的人将他围了起来。
这个男人抱着脑袋,自言自语:“作孽啊……作孽啊……”
这时候,那个8岁直肠癌的母亲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刚才那个病人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男人回答道:“女儿……这说出去丢死人那……”
母亲说道:“还没有出嫁吧?”
“废话!出嫁了我能焦虑成这样吗?”
这个母亲凑上去,将男人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说道:“大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
“我想你一定会为如何处置女儿的私生子犯愁吧……你会养那孩子么?”
“我当然不想养!我刚才还让那医生不让孩子生出来,可是她把我给赶了出来!”
这个母亲说道:“唉,你真是没生过孩子……那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还不让生出来,你这不是让医生当杀人犯吗?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如果你们不要那孩子的话,能不能送给我们……”
这个父亲立马就不愤怒了,也不焦虑了,好像看到了一缕希望的曙光:“什么?你们想要个孩子?”
“可不是吗?我那女儿才8岁,就得了癌症,都在医院治了一个多月了,钱花了上十万,医生说只怕凶多吉少……大哥,你就做个善事吧,我又做了节育手术,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生孩子的了……你发发善心,把孩子送给我们吧……”
这个父亲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不大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你女儿休息一个月,再去读书,谁都不知道……再说了,难道你想亲自把孩子养大?孩子以后没爸,怎么办?你放心,我们会给你钱,表示我们的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