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她怎么样?”
苏澜芓焦急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已陷入昏迷的人,想着当时的险境,至今仍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出现得及时,菀儿可能就 ……
莫雍替苏毓菀诊过脉相,聚拢的眉峰久久不曾舒展开。
“心脉受损,伤势过重……”
短短八个字,却让苏澜芓如遭电击。
“难道莫叔你也救不了她?”
不,不能这样。他还没和菀菀团聚,他还没听菀菀叫他一声哥,他不能让菀菀死,绝对不能!
“我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救得回来,端看她自己有无求生的意志了。”
说完,莫雍起身疾步朝外走去。得尽快给她配好疗伤止血的药才行。伤的这样重,到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已是不易了。
菀儿啊菀儿,你可千万得给我争口气。不然,我死后哪有脸去见你爹?
三天,整整三天。
三天来,她就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尚有一丝微弱的起伏,几乎就让人以为她已经去了。
她躺了整整三日,苏澜芓也在床边坐了整整三日。
他握住妹妹的手,不停在她耳边说着过去的美好回忆,鼓励她活下去。
莫叔说了,能不能醒得过来,全看她自己。如果她求生的意志足够坚定,那就一定就能战胜伤病,最终醒过来。
菀儿,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给我留下一生难以弥补的遗憾。醒过来,醒过来呀!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是谁。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跟着我吗?哥向你保证,这一次,我绝不再离你而去。只要你醒过来,哥永远都不再离开你,好不好?
莫雍走进房里,看着呆呆坐在床边嘴里振振有词说着什么的人,内心倏尔涌起一股酸涩。
在这世上,他们兄妹唯一仅有的,就是彼此了。倘若菀儿最后还是‘选择’离去,那么他 ……
缓步走上前,他轻拍了下苏澜芓的肩膀,安慰道:“别急。她伤的这么重,总需要调理的时间。让她多睡一下,对她恢复体力有帮助。倒是你,熬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睡的。别再她醒了,你却病倒了。”
“我没事,不累!”
话是对莫雍说,双眼却死死盯着床上的人,一瞬不瞬,生怕会错过她醒来的重要时刻。
可怜的菀儿,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那些人会追杀她?
“对了,祁佑不是也受伤了?”
“总算你想起他来了 ……”莫雍无奈地叹息一声,“提起那位‘朋友’,我还真是头疼。他受伤了,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医治。现在人就趴在门外。你看看该怎么办?”
“趴在门外?”苏澜芓霍然起身,举步就要朝外走。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你要当舅舅了,知不知道?”
舅……
因莫雍的惊人之语,苏澜芓仿佛被五雷轰顶,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说……你的意思是……菀儿她……”
莫雍点了点头,“不错,菀儿有了身孕。神奇的是,她受了如此重的伤,那孩子却没有半分伤损。”
闻言,苏澜芓倏然转身,目光定定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内心一阵难以遏制的澎湃。
是吗?菀儿有了身孕?
呵,从前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了,都快当娘了。爹娘泉下有知,不知会多开心?
然而,得知妹妹有孕的欢喜很快就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只有菀儿醒来,这个孩子才能安全。
菀儿,就算为了孩子,请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
在苏澜芓的劝说下,祁佑总算肯乖乖让莫雍医治了。其实他身上的伤并不比苏毓菀轻,之所以不肯让莫雍医治,是因为他在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保护苏毓菀的责任。
苏毓菀就这么一直睡着。期间,偶尔莫雍会给她喂些药和水下去。万幸,她还能喝。
见她把药喝了下去,苏澜芓总算也不那么忧心如焚。按照莫雍的说法,菀儿已度过了危险期。可他悬着的一颗心还是久久不能归位。除非亲眼看到她醒来,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午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莫雍走入房里,本来有事情想和苏澜芓商量,却见他守在床边,居然用坐着的姿势睡着了。
莫雍给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打搅他。两个人悄悄退出门外,走进了隔壁房间。
“你说,宫里一直在派人打听?打听什么?”
坐在软垫上的莫雍蹙眉询问着站在眼前的人。靳磊,是他们派出去打探皇宫动向的人。
“自从那一日公子入宫行刺失败,此后就一直有人在打听公子的动向。”靳磊如是回道。
“可是皇帝知道了什么?”莫雍再问。
靳磊摇摇头,“应该不是。公子并没有说那天到底是如何脱离困境的。所以我留意打听了一下,据说那日公子被困宫中,后来是挟制住一位公主,才得以成功脱困。”
“你的意思,是那位公主在打听他的去向?”
“有这个可能。”
莫雍暗自沉吟了下。只要不是梁帝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其他人倒没什么大不了。但问题是,眼下并不知道这位公主是敌是友,还是谨慎些的好。
“你去吧,继续观察,千万勿要露出行藏来。至于这位公主……暂时不必放在心上。量她也查不到咱们明月楼来。”
“是!”
不知睡了多久,悠悠转醒的苏澜芓眼睛尤未完全睁开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床上的人。
可是,目光所到之处,却只有一床凌乱的被褥,原本应该躺在上面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被这一幕惊到的他,尚有一丝迷乱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起来。蓦地站起,焦急的目光先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寻到人,他又焦急地大步奔往门外 ……
刚好看见走廊右侧走来的莫雍,不知所措地说道:“菀儿不见了!”
莫雍并不像他一样着急,闻言只就气定神闲地一笑:“别着急,人没丢,在隔壁。”
听到妹妹在隔壁房间,苏澜芓一个箭步跨进了房门,一眼看到坐在地上透过矮窗向外眺望的女子。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同要吐进几日来煎熬内心的焦虑与不安。适才还忧虑重重的心情很快演变成狂喜。看见她醒来,想到她还活着,他欢喜地要疯了。
“地上凉,怎么傻傻在这儿坐着?”
走上前,在女子身边蹲了下来,伸出去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发,眼睛里是满满的欣然。
苏毓菀仍只是看向窗外,一动不动,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见此情状,苏澜芓不觉有些急了,“菀儿,我是哥哥呀,你怎么不理我?”
面前的人仍然毫无反应。
这下,苏澜芓急了,怒气冲冲地跑去找莫雍‘算账’,“你不是说菀儿没事了吗?那为何她不理睬我?”
听见他的质问,莫雍顿觉好笑,挑挑眉,忍不住揶揄道:“我是能治伤,但却治不了心呐。她不肯理你,原因你应该去问她,怎么来质问我?”
苏澜芓闻言,愣了愣。
难得见到一向精明的他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莫雍笑着摇摇头,心中腹诽:大概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去而复返的苏澜芓,将取来的一条薄毯盖在了苏毓菀身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一声叹息之后,幽幽开口:“菀儿,你是在生哥哥的气吗?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就去与你相认?哥哥错了。可我一开始确实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以为咱们全家人都 ……”
“是莫叔查到了你的踪迹,辗转告诉了我,我才知道你原来并没有死。你可知,当我得到这个消息时有多欢喜?”
终于,苏毓菀缓缓地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病容孱弱,看得苏澜芓心疼不已。
“那后来呢?你既知我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
就知道她会这样问,苏澜芓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曾去偷偷见过你。当时,你已经嫁给了玉衍,似乎还挺喜欢他的。我不愿打破你与他之间的平静。”说到‘平静’二字,他眼底温和的神色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凝聚。
恍惚间,苏毓菀似乎有所顿悟“你担心,一旦来日你变成了玉衍的杀父仇人,我会在你和他之间难以取舍,对吗?”
苏澜芓没有回答,似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原来是这样 ……
苏毓菀的脸色变换了几次,胸腔内仿佛涌起滚烫的石块,堵在喉间,吐不出又咽不下。
原来哥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能够过得幸福平静,才压抑自己不去相认。
“哥~”
颤抖着,她喊出这个久违的称呼,苏澜芓为之一振。
“菀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泪光闪烁间,兄妹俩相视而笑。
~~
苏毓菀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住在明月楼的这段时日,许是生活平静之故,她的身形丰腴了许多,终于看上去不再那么瘦瘦弱弱的了。
苏澜芓在房门上轻敲两下,走入房间时,看见的就是苏毓菀坐在榻上精心缝制什么的画面,不由觉得好笑。
“我竟不知你还会些女红功夫。”
这话分明带着揶揄的味道,苏毓菀又岂会听不出来?轻轻勾起嘴角,附和着一笑:“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惊奇。”
“从前,你就像只皮猴子一样,每每总是让爹娘头疼不已。”想到她过去的种种‘劣迹’,苏澜芓嘴角笑意加深了几分,眼神里满满都是怀念。
时光荏苒,从前的小女孩长大了,如今眼看着是快成为娘的人了。
每每想到此,他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虽然命运对他们苏家诸多不公,但他仍感激命运之神让菀儿活了下来。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很辛苦吗?”
听到哥哥不下十数次询问同样的问题,苏毓菀不由得莞尔失笑。暂时停下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目光澄澈地看向一脸关切的兄长,温柔笑道:“哥哥问了这么些次,你说不腻,我可要听腻了。不是说了吗,我过得很好。”她不想让哥哥知道三年天机阁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说了又能如何呢?横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与其停留在过去,不时地感怀神伤,不如好好地展望未来。
现在好了,她有哥哥在身旁。再过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子也将要出世。终于,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了。
“别做了,交给蝶舞,仔细累眼睛。”
见她又拾起了花棚子有模有样地缝制起了小衣,苏澜芓难掩关切地劝道。
“哪就这么娇弱。孩子才四五个月,哥哥就限制我不让做这不让做那。那等到我大腹便便的时候,岂不要整天躺在床上,我可不 ……”
声音猝然一停!
苏澜芓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只见她的五官渐渐变得扭曲,花棚子也自手中松落,掉在了地上。不过瞬间,她脸上已有一层薄薄的汗珠渗出。
“怎么了?可是孩子 ……”
“哥,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你先出去好不好?”苏毓菀勉强打起几分精神,不愿被兄长看出她此时的脆弱。
“好,那你先歇着。”
说完,苏澜芓不疑有他地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开了又关,在关合的瞬间,苏毓菀终于支撑不住地滑坐在地。
容华说,每隔三个月,她体内的毒就会发作一次。算算日子,距离第一次发作可不就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疼……好疼……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苏毓菀感觉到五脏六腑仿佛通通都已移了位置的时候,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大步而入的苏澜芓一看到她正蜷缩扭曲地躺在地上,呼吸一滞,忙不迭奔上前来,轻柔地将苏毓菀抱上了床。
在他之后,莫雍与蝶舞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蝶舞手里提着药箱,显然‘有备而来’。
把她放到了床上,苏澜芓就撤后一步,留出空间来给莫雍诊治。
莫雍大步走上前来,坐在床边,执过苏毓菀的一只手探看脉象。
“这 ……”莫雍的神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
见状,苏澜芓的心向下一沉,“是什么?”
“她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在上下冲撞,难怪她会这般痛苦。”
“如何引起的,你可知道?”
莫雍摇了摇头,这正是奇怪之处。从菀儿的脉象,仅能看出她身体里有一股异样而又强大的气流,正在撞击腐蚀她的脏腑心脉。却不知这所谓‘异样’从何引起。至少他从菀儿的脉象上根本看不出‘病根’在哪儿。
“菀儿,告诉哥哥,你怎么了?”一个箭步,苏澜芓跨到床前,弯下身,焦急询问着苏毓菀。
“是……是毒!”苏毓菀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毒?”
“毒?”
苏澜芓与莫雍异口同声地惊呼。之前看菀儿一切正常,任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菀儿竟然身中剧毒!
“谁干的?”询问声,冰冷刺骨,字字如锥,压抑的颤抖中,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莫雍轻拍了下苏澜芓左肩:“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得想办法给她解毒才行。”
经他劝说,苏澜芓才蓦地找回几乎被滔天怒火吞噬的理智,看了看因痛苦而不停抽搐蜷缩身体的妹妹,锐利的眸中,焦虑凝聚。
“你可有办法?”如今他能够相信仰仗的就只有莫雍了。
“咱们出去说!”音落,莫雍率先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苏澜芓紧随其后快步走出房间,急不可耐地问道:“菀儿身上的毒,很难解吗?”
莫雍面色透着凝重,一双深幽的黑眸微眯着,压低声音道:“若我猜的不错,菀儿身中之毒叫做‘魅’。这种毒奇就奇在,平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可一旦毒发,往往会令人品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且每毒发一次,都会对人的五脏造成一定的损伤消耗。长此下去,中毒之人就算不痛死,也会被毒发积累造成的伤损生生吞噬掉。终会心脉枯竭而死。”
“那怎么办?”苏澜芓绷直了声线,却依旧颤抖得不行。一种有可能失去妹妹的恐惧感,铺天盖地一般向他碾了过来。
“为今之计,只有劝说她放弃这个孩子,我再想办法清除她体内毒素。”莫雍语气沉重地说道。这正是他叫苏澜芓出来商议的原因。
“放弃……孩子?”
苏澜芓的心狠狠一阵揪痛。这段时间,他看着菀儿一日日地活在欣喜里,为了腹中骨肉准备这准备那,就知这个孩子对菀儿的意义有多重。如今骤然让她放弃,要她割舍掉这个孩子,不是在割她的肉一样。
见他面露不忍迟疑之色,莫雍叹了口气,说道:“你若觉得为难,我去说。”
闻言,苏澜芓却是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是他能躲得了的。天意如此。虽然他也舍不得菀儿肚子里的孩子,可若是一定要在菀儿和那孩子之间做出取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菀儿。只要菀儿在,等她养好了身体,和孩子的爹夫妻团聚,那么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莫雍给苏毓菀喂了止痛安神的药下去,虽然不能解她身上的毒,却能一定程度上减轻她的痛苦。至于那毒……若他料想不错,发作的时间应该只在一个时辰左右。只要将这一个时辰熬了过去,便也就无碍了。
问题是以后!
这毒一日不解,就如同一颗随时可能爆开的火雷一样,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毒发中逐渐蚕食掉菀儿的精元。待到她油枯灯灭,饶是大罗神仙也救她不得。
服用过安神药的苏毓菀即沉沉睡了过去。然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一双手紧紧捏住被角,力度之大,苍白的手背上有一颗颗的青筋凸显出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梦,让你这般痛苦?”
坐在床边,苏澜芓喃喃低语,温雅的脸庞浮现出丝丝心疼。
这一睡,苏毓菀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时分方醒。
甫一醒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碾过,哪哪都痛。
想到又一次的毒发,她微微眯起的眼瞳浮现出一丝隐忧。
这样下去,很可能支撑不到孩子出生她就已经 ……
“你醒了?”
苏澜芓推门进来,刚好看见她睁着眼睛想事情一副沉思的表情。
“我睡了多久?”她迷茫地问,嗓音嘶哑。
“一天一夜!”苏澜芓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发现热度已经退了下去。昨天到今日,她虽然一直睡着,可身上的热度却居高不下。莫叔说,这是她体内毒素在发生作用。虽说得隐晦,但他何尝不知,所谓的‘发生作用’,其实是毒素在蚕食她的脏腑。
“感觉好些了吗?”他问,见她作势起来便体贴地在她身后垫了软枕。
苏毓菀点点头,唇边一抹浅浅微笑,笑容里却仿佛荡着淡淡哀愁。
苏澜芓沉吟了会儿,张口欲言,不经意对上她一双澄澈的眸子,话到嘴边打个旋,又给生生咽了回去。取而代之是一声淡淡关切的询问:“饿不饿?我让蝶舞给你做些吃的。想吃什么?”
“哥哥不说我还没觉着,这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饿了。”苏毓菀笑道。
“饿了好,饿了才想要吃东西,吃了东西才会有体力。”苏澜芓不想让妹妹看出此刻他内心的纠结,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那……我想吃阳春面!”
提到‘阳春面’,兄妹俩都不约而同跌入过去的回忆里。那时候,苏毓菀活泼过了头,有事没事就想往外跑。第一次吃阳春面这种‘平民’事物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因忘带银子,又难耐腹中饥饿,结果翻来翻去就仅从身上翻出了三文钱。还在想这几个铜板能吃到什么,却听到路边小贩吆喝:三文钱一碗的阳春面!
三文钱一碗的面能好吃到哪里去?
抱着勉强填饱肚子的心理,苏毓菀走到小贩搭起的木棚下之下,要了一碗阳春面。
岂料,这一吃,竟再也无法忘记那个味道。
后来,她更是兴致勃勃带了哥哥同去品尝。再后来,只要想吃了,兄妹俩就会结伴去吃。为此,还和卖阳春面的小贩混了个脸熟。每次去,小贩都会多在他们的面里加上几块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