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心痛何蓉,盼着杨春的到来,一直到了宣判,都未曾看见。等判了,进了监狱,还在盼着。
有一日,莫洗澡和罗一担来看他。说杨春早已不在邵阳,那肚子里的孩子在得知小马哥被抓后便引了产,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
小马哥得知这样的消息,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窑,从头到脚趾头,彻底冻透。他再一次看到了社会的可耻,看到了人们在现实当中的丑陋,看到了所谓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交易。他虽谈不上感情专一,但每次必真心在爱,每次必付出无条件地爱,然而,他却一次次得到深深地伤害。这次,是如此的沉重,以致于他将要喘不过气,决心从此不再相信女人,不再相信爱情。
他以为,这便是最坏的消息了。不想,又过了些日子,莫洗澡说杨春已经新结了婚,杨家得了一大笔彩礼,男的家里很有钱,不过家里有两个小孩子,大的十岁,小的八岁。
小马哥这次没有那么心痛,只笑,在心里反复嘲笑着杨家。这事是极好的讽刺,不管是小马哥,还是杨春,亦或是杨家。但小马哥不再痛苦,他已经看透,并决心不再有爱。
话说,何蓉得知小马哥因为挪用公款的事被逮捕入狱,极度地心痛和焦急。一方面,常常到狱中探望,另一方面努力工作,刻苦钻研生意,想着等他出来,助他开创一番事业。
何蓉先是在邵阳某大学里开了一家洗衣店,一块钱一件,价格便宜,又洗得干净,所以学生们都愿意照顾生意,时间长了,都排着队到那儿洗。
这样,她常常要从清晨忙到深夜。终于忙完了,才能够躺在那床上,静静地想着些心事,想着小马哥,想着他在牢里该有多么的孤独,想着他在牢里是不是也整天忙得直不起腰,忙得抬不起头。
转眼,三年过去。到了小马哥刑满出狱那天,何蓉早早来到监狱门口,等着。
到了近中午,小马哥出了来,看见何蓉,很是开心,冲她不住地笑。
何蓉终于盼了他出来,眼泪夺眶而出,跑去紧紧抱了小马哥,一阵好哭。小马哥很是感动,真想不到,何蓉这风尘女子,竟有如此情怀,遂搂了搂她的肩,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还是先走吧。
何蓉擦干眼泪,挽了小马哥的手,正欲走。小马哥的父母兄妹都来了,因都不认识何蓉,便问是谁。何蓉知道是小马哥的家人,所以轻轻推开了他,文文静静地立于一旁,礼貌而又天真地笑着。
小马哥便介绍开了,对何蓉说这是他爸爸,那是他妈妈,这是他哥哥,那是他妹妹。何蓉很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叫叔叔阿姨、哥哥妹妹。
家人见何蓉长得标致,又礼貌客气,都特别欢喜,便急着要知道她叫什么。
小马哥说她叫何蓉,家人们便都叫她小何小何小何。何蓉仿佛第一次听见这称呼,高兴兴奋极了。
在那地方,聊了会儿,一家人去吃饭。
等到了市里,马家人要何蓉一块到家里去,说说话。
何蓉极高兴,去了。进了家,小马哥的父母又是倒茶又是递吃的,很是盛情。何蓉不知所措,有点紧张,在小马哥旁边坐了。
马母甚是欢喜她,便挨着坐,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正和小马哥在谈恋爱。
何蓉低着头,脸红到了脖子根,转而转过头望着小马哥,交流了眼神,见小马哥正冲自己会意地笑,便有根据,说是这么回事。
于是,一家人都高兴,心里头都喜欢何蓉,都围了来,和她说话。问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家里有哪些人,在邵阳做什么工作,怎么认识小马哥的?
何蓉开心极了,但觉着有些话不好说,有些问题不好回答,所以只说自己是哪里人,家里有哪些人,现在在邵阳做什么工作。
可是家人们都对他们的相识很感兴趣,所以老想知道,又问。
小马哥知道何蓉心地极好,不愿说慌,怕他们若一再追问,她指不定说了只属于两人知道的相识。便替了她,说是在网上认识的。
家人很满意何蓉,和她说个没完。一直到吃饭,都还不想停下。
等吃了饭,马母拉了何蓉的手,到沙发上坐了。和她说,小马哥如何如何听话,又是如何如何走错了路进了那里边,说小马哥如何如何有志向,又如何如何正直、聪明、讲感情、不抽烟、不喝酒,又不乱来,工作努力,有能力。
何蓉只不住地点头说是,不打断她,亦不否认。
说了不少的话,到了要睡觉的时期了,马母留何蓉住下,然后塞给她一个大红包,说这是见面礼。
何蓉不好推迟,笑纳了。
明天,小马哥领了何蓉去往江北,找莫洗澡。
到时,莫洗澡正在逗一小孩子玩。这小孩子长得极像他,不过没有他那么黑,亦没他那么不招人喜爱,从外观面相上分不出男女来。问莫洗澡:“是个女的吧?”
莫洗澡因不知道有人来,所以吃了一惊,当发现是小马哥时,表现出极度地兴奋和欢喜,“怎么出来了怎么出来了?”
小马哥说怎么就不能出来,莫不是要在牢里呆一辈子。
莫洗澡极开心,笑着拉小马哥和何蓉到那沙发上入坐。说小孩子是他的儿子,马上就要三岁了。
“幸亏是个儿子,要是个女儿,长大后怎么嫁得出去?”说时,都笑了。
一会儿,莫洗澡的老婆刘冬梅回了来。见有客,便赶紧下厨,并要她家老莫好好招待着。老莫便更客气了,只要客人不停地喝茶,不停地吃这吃那。
聊着,小马哥问起罗一担,可曾在邵阳。
莫洗澡说在的在的,整天都在,昨天还带着小孩子在他这儿玩了半下午才回去。
“他也生了小孩了?”
“生了生了,生了个女儿,像他老婆。”
“他老婆?是不是朱艳?”
莫洗澡点头,说不是她还会是谁。见小马哥面露羡慕神情,便问要不要叫他过来。小马哥说自然要的,多少年没见了,看看到底是变成了骨灰级的好男人了,还是变成了黄土级的老爹。
莫洗澡笑小马哥嘴不饶人,关了几年,人老了不少,嘴倒更见利害了。说着,果然给罗一担打电话,要他带着老婆,扛着女儿赶快前来。
罗一担问有何事,如此之急,又如此之盛情。
莫洗澡不说,只要小马哥接电话。小马哥接了,装成女人,声音极怪,喊罗罗罗罗。
罗一担吓了不轻,仔细听,是人,但一时没听出来是谁,便冲着电话那头喊谁谁谁!小马哥见罗一担不上路,也不好再装下去,遂用本来的声音说话。这时候,罗一担才听出了来,很是高兴,音调都高了不少,大喊马哥马哥。
小马哥呵呵笑,问他过不过来。罗一担点头像鸡吃米,说来来来。
挂了电话,抱起他家那女儿,喊朱艳,说小马哥从牢房里出来了,正在莫洗澡那,一起过去聚一聚。
朱艳觉得表妹杨春那事极对不住小马哥,所以不好去,便说不去了,见了多不好,也不知道说什么,害他在牢里呆了几年,现在指不定不成人样儿了。所以,只要罗一担带着女儿去了。
到时,哥们正聊着小马哥在牢里的那些事,恶心处,都要骂上几句狠毒的话。何蓉在旁边不住地劝小马哥,要他平静一点,总算过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