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壮拿出手机,马上给队长陶然发了一条信息。后来想想,怕队长睡了听不到,又拔通了她的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宁大壮捂上被子,把段剑锋被纠察抓走的事做了简单的汇报。
跟着几个白钢盔回到警卫连办公楼,段剑锋被关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没窗户,墙上挂着绳子、军警棍、皮鞭等器械,像警卫连的一个库房,更像刑询室。
段剑锋四周打量了一圈儿,心里直发毛:我擦,这是要刑询逼供?
“啪啪啪”一阵电流击窜空气的声音传过来,段剑锋猛转头察看,原来是周佳纯拿着一个电击棍在试电。见段剑锋扭过头,周佳纯得意地笑着。
“脱了上身棉服!”周佳纯命令着。
小男生只有照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他不太明白脱衣服是为什么。脱了棉衣,上身只穿一件秋衣,还好,审查室里有暖气,不算冷。
“姓名!”周佳纯今天的底气很足。他开始询问,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个白钢盔在做着记录。
“段剑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天算栽到人家手里了。
“哪个队的!”
“2005级作战参谋专业18队。”
“知道自己犯什么错误吗?”
“知道,在寝室玩儿手机,违反军事学院纪律。”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段剑锋有苦说不出,这明显是在往里面绕自己。若玩儿手机是通报批评,再来个罪加一等,就得记过了。
“蓝儿是哪个队的!”周佳纯话锋一转。
“哪个蓝儿?”段剑锋并没有被吓懵,这家伙突然问蓝儿是哪个队的,想必是查看了刚才蓝儿发来的短信,所以有此一问。
“就是你女朋友!”
“报告首长,我没有女朋友。”他知道在纠察队里,坦白并不一定从宽。只是心里仍然一凛——这家伙太阴了,竟然还要继续‘罪加一等’?
“没有?这是什么?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亲妹妹发的短信!”周佳纯怒吼一声,把手机往段剑锋眼前一晃,也不管他看清没看清,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小男生心头又是一阵紧缩:完了,这短信必定是蓝儿发的,以前发的短信,基本都删除了,但今天收到的,还没来得及删,现在变成了呈堂铁证。
“说!她叫什么名字!”周佳纯继续逼问,只要知道了姓名,查一下哪个队的学员很容易。
“不知道,只知道小名叫蓝儿。而且不是军事学院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因为手机通讯录上记载的就是‘蓝儿’这个名字,说不说都一样,但是蓝儿的大名,坚决不能说,否则谁知道会给她带去什么麻烦?况且,左蓝还是高中生,若被纠察队查实左蓝的资料,再加一条‘勾引中学生’或‘未成年少女’,这罪名更恐怖。所以,段剑锋决定死扛到底。
“小子,你嘴硬是吧?到了这儿,还敢这么嚣张的我头一回看到!你是不是想学学这里的规矩?”周佳纯狞笑着又从墙上摘下一根军警棍。
“最后问一遍,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哪个队的!”周佳纯阴测测地威胁着。
“不知道!”
“我让你嘴硬!”周佳纯扬起手中的军警棍。
段剑锋猛地一瞪双眼,本能地一脚后撤,双臂微抬,作了一个防御的架势。若周佳纯这棍子抡过来,段剑锋已经盘算出如何躲避如何反击,而且有把握能把这混蛋一招撂倒。
周佳纯顿时有些迟疑,当初他被聂晴一脚踹趴下的时候,有这小子在场。他不敢肯定眼前这小子敢不敢还手。
于是,周佳纯冲门口站着的另两个纠察一使眼色。
令他尴尬的是,门口这两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明白什么意思。
作笔录的那位看懂了,一手放嘴上小声道:“上去帮一把。”
门口俩纠察顿时有蛋碎一地的感觉——这周班长也太给纠察班丢人了,在自己的地盘儿揍个违纪学员还得‘帮一把’?
两人无奈上前架住了段剑锋左右臂。段剑锋这时心思闪动,放弃了抵抗。
“啪”!周佳纯一棍子砸到段剑锋后背上,“啪”!紧接着又是一棍子。
疼得段剑锋倒吸一口凉气,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让脱棉衣了——就是为了打着疼!但他脚上丝毫未动,嘴上也不吭一声。
“说不说!”周佳纯威风凛凛地吼道。
“哼,不知道!”
“我让你嘴硬!”周佳纯一连在他后背前胸又是几下子。
段剑锋早已经气血上涌,怒目圆睁!不仅是火辣辣的肌肤之痛,更是贯冲颅顶之气!士可杀不可辱,这王八蛋欺人太甚,当下暗下决心,若再打,便暴起给他一记撩阴腿!
突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声,信息指示灯也闪烁起来。
“报告周班长,又来短信了。”作笔录的纠察离得手机最近,最先察觉到情况。
周佳纯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眼睛放光。
“你们这是侵犯隐私权!”段剑锋气愤地道。
“隐私?在军队中没有隐私,只有纪律!”周佳纯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振振有词。
待他看罢短信,一撇嘴:“唉哟喂,你小子艳福不浅哪,又一个晴儿来消息了。”
听到‘晴儿’这两字,段剑锋又是一惊:坏事儿,聂晴跟周佳纯有仇,若让他抓住把柄,真得老帐旧帐一起算了。坚决不能让这姓周的知道晴儿就是聂晴。
周佳纯继续摆弄着手机,片刻,转过头又问:“你的QQ密码是多少?”
“你猜,我能告诉你么?哈!”段剑锋气极反笑。
“快说,QQ密码是多少!”周佳纯又吼起来。
段剑锋脖子一扭,干脆不再不理他。
“哼哼,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发短信的晴儿是谁?我给这人拔回电话就知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嘿嘿……”周佳纯得意地拿着手机在段剑锋眼前晃动着。
段剑锋用眼睛一扫,短信真是晴儿发来的,上面简短的几个字:上QQ。不由地心中一凛,坏了,今天是雪上加霜啊,怪不得周佳纯问自己QQ密码,这哪能告诉他。幸亏上次转正为正式男朋友后,自己把聂晴的电话本姓名改成了晴儿。
周佳纯摆弄着手机,看来真是要拔出晴儿的号码。
段剑锋急了——绝不能让聂晴受牵连。
他一个千斤坠,屈膝双脚离地,身体全部重量全落在左右两人的胳膊上,那两人身体重心不由地向下沉,在双脚触地一刹那,猛地向上发力,身体犹如弹簧一般蹿了出去,正落在周佳纯身前,飞起一脚,正中周佳纯拿手机的右手,手机直直地飞上天花板,“啪”地一声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啊!”周佳纯杀猪般嚎叫,甩着手。
屋里还有三个白钢盔,都呆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纠察班还有人敢动手暴力抗拒审查。
段剑锋没有继续进一步攻击,而是扫视了地上一眼,从手机残骸中拾起GSM卡,拇指食指稍稍用力,将其折断。这样,谁也别想再从手机卡上获取电话号码信息了。
片刻,反应过来的三个白钢盔齐刷刷冲上来,搂得搂,按得按,要把段剑锋制服,他们很容易就得手了,因为段剑锋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再做任何抵抗。
见段剑锋被三个战友按倒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周佳纯拎着军警棍就冲上来,嘴里大骂着:“王八犊子,老子今天打不服你就不姓周!”
“嘭”地一声,审查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包括周佳纯在内的几个白钢盔都被吓一跳,齐齐地扭头望向门口。
进来的却是刚才抓段剑锋现行的纠察领队。
周佳纯见来人铁青着脸,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放下已经举起的军警棍,换上笑脸:“连长,这小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原来带队抓段剑锋的是警卫连连长刘振邦。
刚才把人抓回来,他觉得这事儿有些重大,更有些蹊跷,便让周佳纯把人关进审查室,自己去找警勤营营长汇报。
刘振邦感到蹊跷的原因是,抓段剑锋是因为今天有人告他,而且告他的人不止一个。
第一个告他的人是地方的,据说是告段剑锋在校外殴打她儿子,而且乱搞男女关系。对于军民关系,军队方一般比较重视,况且,对方似乎很有能量,竟然在今天下午直接告到了李副院长那儿,是李副院长直接打电话给刘振邦,让彻查。
刘振邦当然不敢怠慢,但也没草率行事,而是马上派人摸了一下段剑锋平时的表现。反馈的结果是这人日常行为端正,学习训练刻苦,并且担任作战参谋专业18队的团支书,是队里的骨干学员。
通常,军事学院在处理违纪学员时,对于日常表现好、成绩优的总是网开一面,至少是减轻处罚。而对于那些作恶成性、屡教不改的学生才是严厉打击的对象。
这个反馈结果让刘振邦有些怀疑这告发是否属实,想再找18队队长陶然和指导员张群通通气儿,毕竟要调查得是18队的学员,通知一下队长和指导员也是必要的。但今天晚上李副院长的又一通电话,让他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