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猫,你感知到特殊气息的位置距离我们有多远?”北岸问道,他们需要另寻出路了。
“我的‘探索’无法对距离概念进行评估,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回答您。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既然在这个地方设计有这样的防护设施,距离不会太远的,您认为呢?”
“未必。森林里面存在大量凶残的野兽,这层设计应该是用来抵御来自森林方面的袭击的,只是这围起来的地方大到没边,我们这个位置甚至连任何建筑物都看不到,你说距离不太远,很难说。”北岸回应道。
“在人界,对于拥有雄厚财力背景的势力来说,资金方面从来不是问题,地有多大也就不是问题。所谓的建筑物,有可能是存在于地下而不是地上的。”胖猫给北岸解释着。
“哦?还有这种情况。”北岸疑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后说道,“不知道是再生躯体的资料库,还是我的记忆的问题,关于人界的常识方面我可能缺失了最多。”
“停一下,北岸。”北岸闻言停了下来,趴在肩上的胖猫抖动着的鼻子在空中仔细地嗅,“有股血腥味。”
“哪个方位?”北岸压低声音问道,胖猫说腐烂味的话在森林里面是正常的,而如果是血腥味的话......
“十一点钟方向。”胖猫举起猫爪指了一个方向。
“明白。”北岸简单回应之后,就开始动身。
铁栅栏在对地势的利用上非常巧妙,周围的地势存在明显的高低坡度,铁栅栏所处的地势是高点,无形之中也抬高其高度,而空白地带的中间位置却是一个低点,森林那边和铁栅栏又处于一个差不多等高的位置,单看这片区域的横截面,就是一个“V”字型。
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在森林一边,过了空白地带的中间位置之后,北岸就一直在一个小爬坡的状态。
虽然坡度很缓,但是对于既扛着重物,又要快速行动的北岸来说,这点坡度会让他处于一个劣势,不得不消耗阎力提高再生躯体的体能。为了快速离开空旷地带,北岸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先径直隐入了丛林,把身体尽量都猫起来。
月上中天,他的身形在黑暗与丛林缝隙间缓步前行,不带起一丝叶子的响动,犹如一只埋伏靠近猎物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朝着胖猫一路指示的位置前进。
靠近了!
不得不说,胖猫在嗅觉方面的能力比他强大太多。随着步伐的前进,在经过了长距离的潜行之后,北岸才能闻到血腥味。
不用胖猫的指示,他也知道该怎么走,能闻到的味道越来越重,他就知道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
历经森林中的黑暗之后,在前方迎接他的是清冷的月光。北岸在月光照射到的边缘停步,没有选择贸然走出。他藏身树后,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那是个奇怪的地方,如果换个角度,从森林上空俯视下来,这个地方就是绿色中突兀出来的一个疙瘩,面积不小却充满的是与森林相反的枯萎气息。疙瘩的中央有个高坡,该区域唯一可算是植物的,就是坡顶的那株枯树,也已经看不出生机。从高大的树身,缠满整个坡体的根须,这树活着时候的壮观景象还可见一二。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寸草不生。
月光暂时躲进了云中,光线暗淡,正面面对他的枯树大致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血腥味的来源。北岸越发地警惕起来,他很想爬上身旁的树,这样可以获得一个良好的视野,却也有可能面临首当其冲的危险。只能费点事在地上围绕着高坡转一圈,北岸猜测可能血腥存在于枯树的另一边,被其高大的树身挡住了。
他的行进轨迹大致是一个圆形,圆心是高坡,随着他的移动,枯树另一边的景象会慢慢呈现出来。
一阵穿林风吹过,他盯着的枯树有一个地方好像动了起来。北岸停下脚步,猫低身体,看着那摇摆渐渐恢复静止。枯树和远处黑色的背景,让他辨认起来也变得困难。他望了望天上,云流动得很快,月亮马上就会出来。
遮挡的云层终于有了一个缺口,之前被挡着的光亮从远处接近枯树的位置,北岸目不转睛。皓月穷光,当遮挡北岸的最后一片障目之叶被拿掉后,月光之下的罪恶勾勒出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一具血人!
血人被利刃裁划得像条状破布一样。双手被固定在枯树上一根横向生长的树梢中央,树梢延伸出土坡之外,月色投影,血人被悬在高处,底下无物,随着穿林风摆动。支零破碎的躯体上,破条状的伤口还在汩汩冒出血液,滴滴点点落下,从高处砸向土坡下的地面,仔细听还有水滴石穿之声,空灵而诡异。
北岸像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呆呆立在原地,单调而强烈的月色背景,成了作品的点睛之笔,无与伦比的场景深深地刺激着北岸。
“北岸,醒醒。”胖猫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刚才完全忘记了胖猫还趴在他的肩膀上。
北岸明白心防失守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他享受那一刻忘乎所有的专注,没有自己,没有胖猫,没有身后,只有眼前......这是北岸继雷击那次的痛觉刺激,经过平淡无奇的前行后,再次找到的一种享受。
“人界相当有趣啊!”他心中感慨。
“人界相当有趣啊!”胖猫用北岸的声音复述着其内心的独白。
“有趣?这种血腥的场面......”胖猫问道。
“你说这具躯体为什么被这样处理,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北岸用疑问的方式回应着胖猫。
“我只知道这种行为背后透露出一种变态。”
“还有疯狂。”北岸补充道。
“我们要靠近过去看看吗?”胖猫问。
“不用我们,我一个人就够了。你那么爱干净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说着便又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把胖猫放了上去。
北岸走近土坡,血人这方的土坡坡度几乎与地面垂直,要接近血人就得从高坡的另一面上去。他绕道过去,脚甫一踏上土坡。
黏糊糊的......
北岸抬起脚感觉有点沉重,他以为是自己的意识出现了问题,但是一脚过后又都正常了。
他低下头过去看,一道道蜿蜒的黑线如蛇行游走,是血!
整个土坡的坡体,连同枯树蔓延出来的根须都被月光披上一层银纱,点缀其上的血却将其染成条条暗红。
从坡顶沿着坡度流淌,几乎整个土坡都被淋到,其中有一些已经干涸凝固。北岸踩中的是其中一条新鲜分支,那种粘稠的抬脚感非常明显,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挥之不去。
北岸抬头看向枯树,借着月色,几只小动物的投影正立于树梢下方,仰着头颅品尝着从树梢上流下的已经为数不多的新鲜的血珠。它们沉迷其中,仿佛正在品尝着无与伦比的美味,与之前被震惊呆立的北岸别无二致,以致于它们对北岸这具活人的靠近丝毫不觉。北岸直接无视了那些嗜血的小动物,在他眼中它们完全构不成威胁。
静谧无风的夜晚,血人安静地挂在那里,来回摆动。说起来这可是北岸登陆人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尽管他已经不是活人,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死人,但这无碍他的观察,分析着血人身上的伤痕。
将“他”固定在树梢中央的是一根金属刺,削尖的一端接连穿透了尸体的两只手掌以及树梢,吐露出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另一端则有十多公分的留白,应该是当时使用金属刺那人手掌的宽度。
血人正面的伤口简单而夸张,一个干净利落的创口从咽喉处延伸到腹部,胸骨被一分为二,左右各十二条肋骨展露无遗,“创口边缘非常整齐,是非常锋利的武器。”北岸判断道,本来应该放置有内脏的位置,现在却空空如也,在尸体附近也没有看见那些内脏的影子。
其他地方非常干净,衣服除了正面和被血液沾染的那部分,后背处的留白甚至能看到衣服原本的面貌,那是一件浅色的长袖衬衫。血人着西裤穿皮鞋,显然这种非常正式的装扮,并不适合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危险区域。
这让北岸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种服饰不仅不能使动作迅捷,还会成为拖累。
和衣服与环境的格格不入相比,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表情,身上出现的是那么大的一个创口,脸上却连一丝挣扎和扭曲都没有,反而非常安详,只是睡着了一样。
北岸看着血人闭着的眼睛,有点发怵,那双眼睛给他一种随时都会睁开的错觉,北岸转开目光,不在观察尸体,反正得到的也只是一堆问题。放开尸体的诡异不谈,还有一个地方北岸没有想通的是,如何把血人的尸体固定在那个位置的?
树梢和手掌的固定处距离坡顶地面尚有三米,血人现在处于半悬空的状态。
北岸从所站的位置,以及身后枯树树身的血液喷溅痕迹(血迹中有至少一个遮挡物),推断出血人是先被挂上去才挨的那一刀。这说明,血人被挂上去的时候,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没有经过放血减轻重量,树梢上也没有穿透多余的孔洞。这是只用了一次,便成功把正常重量的人挂上去的。
“怎么办到的呢?”就算是北岸,估计也无法一次成功。这其中涉及到要在黑夜中捕捉固定点的准度,金属刺穿透树梢所需要的爆发力。
“如果这一切由一个人类来做,有可能达成吗?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或者存在其他的可能性......”北岸带着自己的满腹疑问,走回胖猫等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