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发灵一听立马急了，说道：“你是帮孩子呀还是坑孩子呀？就送个破饭盒去，还不如不送呢。就算咱家穷也不能这么小里小气的呀！让人笑话是小事，到时候人家老师还以为咱们寒碜她呢？我看你拿回来那个赠品好像是一套，干脆把那条围裙也给她们老师得了！”
毛布多皱着眉头说道：“那条围裙多好看呀，我是特意给你挑的，上边还有方便面厂家印上去的卡通小人呢。嗨，为了孩子豁出去了。给就给了吧。”
俩人商量好后踏踏实实的睡觉了。二日一早毛布多还特意在报摊买了一份报纸把饭盒和围裙都包好了。
他和毛珍蜜一起来到了学校，看石丽燕就在班里，就笑着走了过去。毛布多本来就老实，又加上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万分的对石丽燕说道：“石老师您好，我是毛珍蜜的爹……”说到这里又觉得在这种正式场合说爹不太合适，赶紧改口：“爹…地。”
石丽燕头都没抬的问道：“你到底是她爹呀，还是她弟呀？”
毛布多尴尬的笑着说道：“是爹，哦，不不不，是爹地，是爹地。”
石丽燕瞪了他一眼，说道：“爹地？哼哼！你们村还挺洋气的，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毛布多咳嗽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正了正衣领，突然立正朗诵道：“啊，老师啊，您像园丁，我像小草。您给我浇水施肥，让我茁长成长，我一天天的长大，您却一天天的变老，啊，老师啊，我的母亲。您用您的乳汁喂养我长大。”他边朗诵还边配备着动作，最后，用手指着石丽燕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石丽燕满脸通红冲着毛布多吼道：“你变态呀！什么乳汁不乳汁的？你个臭流氓！”
毛布多赶忙说道：“没有没有，石老师。我不是喝乳汁来了，我是给您送礼来了！”
石丽燕看了看班里的同学，说道：“我是一名教师，哪能搞这种不正之风？你太荒唐了。请您马上离开！”
毛布多冲着石丽燕鞠了一躬说道：“那石老师再见！”说完把报纸包放到讲台桌上转身就跑了！
石丽燕被气的浑身发抖。
晚上下班，毛珍蜜还没有回来。崔发灵问毛布多道：“礼物送了吗？”
毛布多骄傲的说道：“当然。我办事你放心！我不仅送礼，还在全班面前为老师朗诵了一首我创作的诗。”
崔发灵说道：“那老师是不是特别感动，感谢了你半天？”
毛布多冷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女人家家的就是没见识！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了我一顿。我觉得老师肯定是怕影响不好，所以当时就和我演了一出戏，做给同学们看的。我分析她心里美着呢。”
崔发灵嘴上说道：“那就好。”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不一会毛珍蜜回来了，毛布多赶忙问道：“闺女，今天你们老师为难你了吗？”
毛珍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毛布多得意的对崔发灵说道：“你瞧，我说的没错吧。”
毛珍蜜把书包摘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报纸包，对毛布多说道：“这是我们老师让我还给你的，说她不是收破烂的。”
毛布多傻眼了，崔发灵说道：“你们老师到底什么意思呀？”
毛珍蜜说道：“什么意思一会再说吧。你先把今天朗诵的那首诗给我写纸上，我得背下来。”
毛布多问道：“什么诗？”
毛珍蜜瞪了一眼毛布多说道：“就是你要吃我们老师奶的那首诗。”
崔发灵听毛珍蜜这么一说，立马急了，吼道：“好呀，合辙你送礼是假，调戏是真呀！”
毛布多赶忙解释道：“什么呀，什么呀。你们老娘们儿没文化，什么都不懂，我那是艺术创作，是比喻，懂吗？是比喻！”
崔发灵撇着嘴说道：“比喻就能叼着人家乳房呀？”
毛布多把崔发灵拉到一边说道：“这还有孩子呢，你怎么说这种话呀？”
崔发灵说道：“今天你当着一个班孩子的面都说了，还怕这一个孩子？”
毛布多说道：“这事晚上再说，先问问闺女怎么回事？”
俩人又拉住毛珍蜜问个究竟。毛珍蜜说道：“今天老师没批评我。庆十一我们学校有个联欢会，我们班的节目是一个小品，老师今天指定让我演女一号。”
毛布多笑着对崔发灵说道：“你看看没有，人家老师不是财迷，是讲究。人家讲究的是你家长有没有这份心，不在乎礼物轻重。刚送完心意，效果就来了，还给咱闺女安排了一个女一号！”
崔发灵瞪了一眼毛布多，嘟哝道：“送心意，送到人家胸口里去了吧？你长这寒碜样，还挺能勾引女人的！”
毛布多对崔发灵说道：“你就别胡猜了！”然后对毛珍蜜说道：“闺女，你们老师说喜欢那首诗，是不是欣赏我的文采呀？”
毛珍蜜说道：“那我倒不知道，反正老师说到时候还得改动一下。就当台词用了。”
毛布多说道：“改动吧，到时候要是能发表了，别忘了署一下我的名就可以了。”
毛珍蜜：“哦！”了一声。崔发灵心细，她丝毫看不出女儿当了女一号有什么兴奋劲，于是问道：“闺女，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呀？”
毛珍蜜说道：“我们班排练的小品是讲述一个清廉正直的村官拒绝一个想走后门，搞不正之风送礼的农村妇女的故事。”
毛布多问道：“你演那个村官？”
毛珍蜜说道：“村官是男的，我演那个村妇。”
毛布多想了想说道：“嗨，不就是演戏吗？演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们老师已经开始重视你了。”
毛珍蜜哼了一声说道：“什么重视我呀？我们老师说了，‘一看你爹地就是经常搞这些不正之风的人，一副奴才相都不用装，有其父必有其女，让你演行贿的人再适合不过了。你也算是本色出演了。回家多跟你爹地请教一下，他要是有生之年不演一回太监，简直是糟践他这身独特的气质了。’一下课同学们就笑话我，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毛公公！也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监之女。”说完毛珍蜜大哭起来。
毛布多真的生气了说道：“你们老师怎么这样呀？不送礼也不是送了礼也不是，她到底想怎么样呀？”
毛珍蜜说道：“什么呀，我同桌偷偷告诉我了。你这些破烂也叫送礼呀？人家都送什么你知道吗？”
毛布多说道：“都送什么？横不能除了饭盒和围裙再送锅碗瓢勺吧？那得花多少钱呀？”
毛珍蜜说道：“你就没见识吧。我们同学的家长都送的是超市的购物卡。都有规矩的，班主任老师和校领导一千。主科老师八百。副科老师五百。有些有钱的家长甚至还给了后勤老师和看门的大爷。你说就你那一个破饭盒谁稀罕呀？”
毛布多和崔发灵都傻眼了。毛布多说道：“我说怎么前一阵到我们超市办卡的人那么多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可就因为这个，她也不能对我闺女这样呀？人都说为人师表，现在的老师这是怎么教学生呢？怎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了？都说咱们中国的教育制度不好，学生只会死读书，到了社会上什么都不懂。我看将来可不是这样了。将来的学生一毕业就知道走后门送礼，一个个都能成老油条了！”
毛珍蜜说道：“我们老师还说了，你送的饭盒和围裙上都有方便面厂家的标志。以后别拿这些人家送你的东西转送他人，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毛布多气的咬牙切齿。毛珍蜜继续说道：“我那个同桌还跟我说了，在我转来之前，曾经有一个同学家也跟你一样，不知道怎么送礼。但人家比你强的一点是，最起码可以意识到什么时间该送礼了。那个同学叫麦果，在节前就开始打听，过节的时候送老师什么礼物。一个叫金宛的同学就告诉他，老师喜欢亲手做的礼物，他准备亲自编一个碗送给老师。麦果就开始观察，真像金宛所说的那样，早上送给了石老师那个自编的碗，这一天，老师对他都特别照顾。就连他当天没完成作业，石老师都没批评他一句，而是笑着说，是不是给老师编礼物太累了。还让他好好休息。麦果看效果不错，心想，你送一个碗效果都那么大，我干脆编一个筐得了。这在老家的时候，是经常帮父母做的事情。可没想到，她的筐编完后，却被老师臭骂了一顿。说把老师当卖菜的了。那天上课，学丈量方法。当时学了两种，一种是目测法，一直是步量法。”
毛布多插嘴道：“什么是目测法？什么是步量法？”
毛珍蜜说道：“目测法就是，用眼睛观察。比如老师告诉你这一段距离是100米。然后你就玩命看，记在心里。之后以这100米为基础，去目测一个未知的距离。而步量法，就是你自然的走路，量出一步有多长，然后在你需要丈量的地方走一回，心里记下走了多少步。再乘以一步的距离。”
毛布多说道：“那还是目测法省劲。”
毛珍蜜说道：“是呀。石老师讲完方法后，就让同学们实地练习。送礼的同学都被分到目测组了。没送礼的同学都被分到步量组了。”
毛布多问道：“那麦果呢？”
毛珍蜜说道：“麦果最惨，也被分到步量组了。她量的距离是最远的。那节课正好是上午第四节课。石老师让别的步量组同学，就量一下从足球场到篮球场的距离。唯独让麦果量从班里到两站地以外的幸福街的距离。因为石老师想吃幸福街那家的肉夹馍了，就让麦果给她带回来几个。麦果回来后都下课开始吃午饭了。石老师说让她继续巩固一下课上所学的知识，就又支使她去菜市场买了一堆青菜回来。”
毛布多不解的问道：“她不是送礼了吗？再说了，筐确实是比碗大呀。难不成那个同学做的碗比麦果做的筐还大？”
毛珍蜜说道：“什么呀，你就算做的比缸还大也没用。金宛送给老师的编织碗，是用金线编成的。等于送给了老师一个金饭碗！麦果送给老师的筐，是拿竹条编的。按照石老师的话说，就算想当个纸篓用，都找不到那么大的垃圾袋。”
毛布多紧握双拳说道：“妈的，什么东西呀！我和她拼了！我就不信，邪能压正！”
崔发灵赶忙说道：“你可别乱来呀！”
毛布多说道：“放心吧！”
第二天。
毛布多超市有一张卡，是专门供厂家业务员从后门出入用的。超市后门有一个门禁，需要刷卡才能进出。第二天六油水酒厂的业务员来超市办理退货。有两瓶六油水酒的包装破损需要调换。一般小批量的退换货都是店长和厂家私下解决就可以了，不用惊动总公司。
店长把毛布多叫到办公室，说道：“老毛，我现在得去公司开会，六油水厂家的业务一会过来把残品拿走。我等不了他了，你一会把出门条给他啊。”
毛布多接过出门条，看上面写道：“六油水百年纪念精品套装两套。”出门条的具体内容是店长手写上去的，但出门条是超市统一印制的，底下有一排小字，上面不仅印了超市的名称，还印了一排提示“拿此出门条请走后门。此条店长盖章之日当天有效，过期作废。”他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