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凌厉地扫了一眼几位侧妃,冷声道:“平日里不知是哪位妹妹打理帝子府。”
甯姼略有哆嗦地起身,行了个礼,声音微颤:“回帝子妃的话,是甯姼打理。”
我装作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她这是在扮猪吃老虎,令人诈以为无才无德,实则凶猛无比,既然她能打理帝子府,就绝非泛泛之辈,哼,真当我是傻子么!
甯姼缓缓坐下,我接着说道:“你们不必紧张,我并非刻薄之人,只要你们忠心于本宫,不做有伤帝子府之事,本宫不会刻意为难,可若有人敢存心加害于本宫和各位妹妹,本宫绝不轻饶,定要叫他比死还难受!你们可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都低头应道:“谨遵帝子妃旨意。”
见他们都面露惊恐之色,心中暗笑,大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终归是成不了气候的。我轻叹了口气,说道:“都回吧!管家稍留片刻。”
所有人做了福,低头离开。看着管家还站在那儿,我随意道了句“坐”,他笑着应声:“谢帝子妃!”
“不知管家贵姓?”我和声问。
他恭敬地回道:“如何敢称贵姓,帝子妃着实折煞小人了小人姓秦,名鄢。”
我点点头,复问:“本宫初来王府,自是不清楚这几位侧妃和妾室的脾性,还望秦管家告知。”
秦鄢面露难色,后又微瞟了几眼四周,确信无人,这才开口:“帝子妃定然心思细腻,想必个中细节无需小人多说,只是有些不为人知之事,小人还是想与帝子妃说道说道的。秦侧妃生性骄纵跋扈,常常责打下人,府中早已怨声载道,然帝子颇为宠爱秦侧妃,吾等也不便多言。”
秦姽婳这般骄躁无疑是给自己寻了死路,南宫灏是因她的身份而宠幸她,若哪日宫中发生变故或是他父亲的镇国将军地位不保,她又该何去何从,她竟愚昧至此,早早为自己积下阴骘。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之人,自古王公贵族中少有真情,而她最珍视的情只是源于她的家世罢了,此女的处境倒是与清朝雍正年间的年羹尧年将军之妹年世兰略有相像,念及此,不禁生了哀怜之情。
我轻蔑一笑,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秦管家微有动容之色,随即点了点头,继续道:“沈侧妃恭敬有礼,只是不免有些过于心善,若非她户部侍郎之女的身份,恐怕早已……甯侧妃内敛谨慎,不过,小人不得不多嘴一句,这世上有些花看起来娇柔美丽,纯洁无害,可从她们身上飘散出的氤氲香气却是至毒。至于高阳侧妃,小人不用多言,帝子妃也知晓她寄人篱下的苦,还望帝子妃多有照拂。”
我“嗯”了一声,秦姽婳虽得宠,却不足为惧,看来府中只有甯姼是最难缠的了,不过有南宫灏做后盾,她也不能耐我何。
长眉微凝,我耐心地问道:“那帝子呢?”
秦鄢一愣,瑟瑟缩缩地张口:“这…这…小人不敢妄言。”
我笑着挥挥袖,安慰道:“无碍,你说便是,这里又无人,再者说,即使有人听到,又有何妨,谁敢与你秦管家为敌就是与本宫为敌!”
他抬头有些惊异地看着我,随后又恢复平静,说:“帝子的生母是婙安太后,只是太后早早薨逝,只得由婉嫕太皇太后抚养成人,陛下亦是由太皇太后教导,所以陛下与帝子感情深厚,且陛下膝下无子,众臣都道储君即为南宫嫡帝子。帝子虽有意于帝位,却不曾阻挠陛下开枝散叶,只是…唉,此事无人能道明。帝子自幼孤苦,性子冷傲些实属正常,可帝子的心是暖的,小人能感受的到。奈何帝子至今无子,即使是迎娶几位侧妃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没有什么情分。小人看得出,帝子待帝子妃与她们不同,小人亦相信,帝子会将真情赋予帝子妃,还愿帝子妃为帝子多添几位帝子帝姬。”
我稍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与他客气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正当我坐下时,就听到殿外的声音,好似阵仗很大,我赶紧走出门外,只见一婢女遽尔跑来,慌张道:“陛下的谕旨来了,还请帝子妃到正殿迎接。”
谕旨?这得赶紧去迎接,定是陛下有什么旨意,若是怠慢了要落人口实的。
我提着裙袂缓缓跨过门槛,见一位侍监手持圣旨便赶忙跪下。那侍监笑了一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陵国嫡帝姬陵婉懿,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今嫁与南宫嫡帝子,深慰寡人之心,着即册封为嫭翕帝子妃,字懿德,次日进宫觐见,钦此。”随即一卷圣旨,我双手接过,道:“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旁的婢女轻轻拉了我一把,我理理裙角站了起来,噙着笑说:“有劳公公前来宣旨,还望公公向陛下禀明陵懿感激万分。”
他摆了摆手,说道:“那是老奴的应该做的,帝子妃如此客气,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定将帝子妃的意思传达给陛下,帝子妃且宽心,今日还是早些歇息,明早便要随帝子一同进宫觐见陛下。”
我说了声“是”,抬头看看天色渐暗,恐怕他是要回宫了,旋即问道:“公公不辞辛劳地从宫中赶来,甚是乏累,本宫想赠与公公些银两以表心中之感谢!”
他长吁了一口气,皱皱眉而后又舒展开来,说:“老奴谢过帝子妃好意,只是老奴还要赶回宫中服侍陛下,若有不当,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帝子妃真是心善,之前老奴去了几个帝子府,也没受过这般好的待客之道,能迎娶帝子妃,当真是我南国之福啊!”
我恭敬地笑了笑,略带惋惜地说道:“是本宫考虑欠周,竟是忘记了公公事务繁忙,真是心中有愧啊!”
侍监道了句“无妨”,又忽的凝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乍然道:“哎呀,老奴光顾着和帝子妃说话了,却是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我没说话,只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扭头对旁边的小厮说:“还不快把她们叫进来!”他转过身来,蓦的恢复之前和蔼的神情,开口道:“帝子妃有所不知,陛下知道帝子妃身边缺些个服侍的人,特命人精心挑选出几位婢女来赠与帝子妃,帝子妃过会儿且看,若有中意的便留下罢。”
我笑着点头,道:“谢陛下隆恩!”
话没说完几位毕恭毕敬的侍女就从殿外走了进来,行了个跪拜礼,齐声道:“参见嫭翕帝子妃,帝子妃万福金安!”
我仍是甜笑着,说了声“平身”。她们齐排站好,无论是长相还是品性都是出挑的,我一个个走过,她们眼中大都流溢着怯色,只有一人,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凝眸看着她,说:“你叫什么?”她做了个福,柔声道:“奴婢珥瑶参见帝子妃!”
“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琚。名字是不错的,不如就由你来做我的贴身婢女罢,若差事做的好便封你为掌事,你瞧着如何?”我和蔼可亲地说。
她眼中的欣喜无法掩饰,屈膝说道:“奴婢谢帝子妃,日后一定尽心服侍帝子妃,决不辜负帝子妃厚望!”
我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其他婢女朗声道:“我觉着你们都还不错,便都来我阁中服侍罢,只是有一点,既成了我阁中的人,就断然不能惹事生非,要是得罪了哪位小娘娘,我也无法护你们周全。”
她们似是很开心,行了个礼,谢道:“奴婢们谨听帝子妃教诲!”
其实我也不想留这么多人,只是如果我不把她们留下来,那就是拂了陛下的面子,再者说,此等上上荣宠,我若是不当回事儿,必然引发众议,觉得我们帝子府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侍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旋即说道:“如此甚好,那老奴先行告退!”
我微微一屈膝:“公公慢走!”
仰头望天,四四方方,仿佛被海水染过的那般深蓝,偶有几朵残云飘过,倒显得分外阴翳。
用完晚膳后,我早早地歇息了,可夜里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许是离开故乡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不适应吧,又或是因为这么晚了他还没回府。
门外静的怕人,没有一丁点的声音,直到后来看到对面的阁楼亮起了灯,又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这才放心。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