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想起先前吕美人暗示自己孔良娣有孕的事,看来吕美人是祥贵妃的人,那么孔良娣只怕是无奈之下只得依依自己。
那吕美人心思简单,一看就透,孔良娣……她这样直接,莫非也是蠢笨之人?又或是……她想借此事向自己表忠心?
罢了,终归她是好心提醒了自己,且不管她是如何盘算,且如何得知吕美人的计谋的,那是她们之间的事。
那本宫便帮你一次。
孔良娣见李蓁不说话,伸手拉住李蓁的衣袖,还欲再劝。
李蓁忽然大怒,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声道:“大胆孔氏!诬蔑之罪在后宫乃是大忌!来人!”
刘彻命来暗中保护李蓁的羽林军闪了出来,“属下在。”
“孔氏良娣心术不正,给本宫抓起来,禁足于长年殿,与德妃娘娘清修半载!”李蓁毫不含糊的说完。
孔良娣大惊,还来不及说一句便被人拉着走了。
于安忙劝:“主子息怒,主子要顾及着孩子呀。这恶毒的孔良娣,禁足半载也够她受了!主子切莫气坏了身子。”
李蓁收起怒气,厌恶地扭开头道:“本宫不气她,本宫是在帮她。”
“帮她?”于安惊讶。
“你以为她前来告密,祥贵妃知道后还能容她么?本宫有孕在身,因受陛下恩宠方能安稳度日,她就未必了……”
踏风骇得一跳,“那祥贵妃会加害于她?要不要奴婢找人去守着长年殿?”
“不必。德妃那里一向无人问津,加之祥贵妃知晓今日之事,只怕就不会想对付她了。她不与本宫联手,祥贵妃只怕才会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宫此举,只盼着能帮她一帮,也算不枉她今日告密的恩情。”
“主子,劳心了。”踏风叹气。
李蓁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天,苦笑着说:“回宫。”
夜里刘彻宿在了钩戈殿。
李蓁倚在床榻上看书,刘彻起先闭眼躺着休息,也不知是睡是醒。半晌,刘彻忽的将头放在了李蓁的肚子上。
“快了,朕就快见到陵儿了。”
李蓁闻言,轻轻一笑,眼睛却还在书册上,道:“陵儿?可是哪一宫新来的美人?臣妾并未听过呢。”
刘彻听了伸手刮了一下李蓁的脸颊,嗔道:“吃味了?刘弗陵。你与朕的儿子。”说着轻轻拍了拍李蓁的肚子。
“刘弗陵?”李蓁想了想,说道,“不想陛下偷偷摸摸想好了名字也未告诉臣妾。”
“朕想着给你惊喜,今日忍不住才说漏了嘴。”刘彻起身,拿走了李蓁手里的书册,“后宫妃嫔还未见谁这般不识趣,朕来了竟然看也不看朕一眼?”说罢一抛,书册落入炉子里,被火吞噬。
李蓁看着那书册的竹简被烧得劈啪作响,笑看向刘彻,蹙着眉道:“陛下竟然与书册吃味么?”
刘彻长长的嗯了一声,道:“你白日里将孔氏禁足,还给送到了德妃那里去,如今不许朕吃味烧了一册书?”
“陛下莫不是在怪臣妾滥用四妃权力?”
刘彻摇头,“爱妃一贯稳重,朕自不是担心这个。只是那孔氏一向也规矩,你的性子也一贯温婉,她如何会惹怒了你?”
李蓁移了移身子,躺下了,“她诬陷吕美人。说是吕美人欲加害臣妾,还欲害她肚子里的皇子。臣妾虽没有协理后宫,但这等胡言自然不能容,便小惩大诫了。”
“噢?她又凭什么这样想?”刘彻问。
“陛下,陛下也不是第一日听到这样的谣言了,口耳相传罢了,多半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陛下也放心,德妃娘娘断不会亏待了孔良娣的。”
“朕怎么会不放心你?”刘彻也躺下了,展臂将李蓁抱在了怀里,一只手覆在李蓁的肚子上,“朕会护着你和你肚子里的陵儿。”
“臣妾明白。”
谁知,孔良娣还是没能避过去。
半月后太医令传来消息说孔良娣腹中的孩子是个串串儿。于是皇后下令药死了那不祥之物。
消息到李蓁这里的时候,孔良娣已经失子,变得疯疯癫癫。
烟箬道:“今日一早我命人将她送去了冷宫,陛下知道了之后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叹气罢了。还说枉费你的一番心意。怎么?这件事也与你有关系?”
李蓁怅然道:“我曾想着将她禁足,兴许她和孩子能避过祥贵妃,谁知……”
“你是说……”烟箬欲言又止。
邢兴儿冷笑,“良妃啊良妃,你协理后宫多日,难道还不清楚?串串儿?只怕是祥贵妃知会了太医令,有意将好生生的孩子说成了串串儿!”
“那皇后为何……”烟箬恍悟,“皇后果然也不是好人。”
“好人?”李蓁冷笑,“当初她让女官害死本宫腹中的孩子,本宫就知道她不是好人。这宫中,哪里来的好人?”
烟箬道:“那你可想好对策了?祥贵妃若是和皇后联手,只怕我们……”
“卫青已死,卫氏如今若非是仗着太子和皇后,只怕一时也风光不起来。但要解决就要乘早,可不等太子登基了……”邢兴儿喝了一口茶。
“明日朝臣会上奏弹劾祥贵妃,说她逾越。别忘了,她如今没有协理后宫的权力。”李蓁说罢,看着烟箬说,“你再去找陛下,好好哭诉一番。”
烟箬点点头。
邢兴儿突然道,“不若我们再狠些?”
三人对视。
果然,刘彻经不住朝臣的弹劾,只得下令贬祥贵妃为夫人,褫夺封号。
此事本以为就要这样过去,江充突然说算卦后宫紫微星上升,只怕是凶兆降临。于是刘彻下令禁足李夫人,且在后宫作法。
烟箬在法事上动了些手脚,加之刘彻知道她一贯对五行精通,便更加觉得李夫人不祥。邢兴儿按照计划拿出了孔良娣屋内有毒的桂花糕。
刘彻见到之后暴怒,立即明白孔良娣是被陷害的,立即下令彻查此事。而负责调查的人是前朝奉车都尉霍光和后宫昭仪邢兴儿。
事情在元始二年冬末时查清。
孔良娣就是被陷害的。至于如何陷害,因时过境迁并未查清。但她宫中搜出的有毒桂花糕出自的是吕美人之手,故而吕美人被送到永巷,李夫人再次被贬为昭仪。而邢兴儿进封为贤妃。
待这些事安定后,已到了元始三年。
一件奇事发生了。
本该产下皇子的李蓁竟然迟迟不见动静,太医令日日守在钩戈殿外,却足足等了两个月,依旧未见李蓁产子。
此事立即传开了。
卫青长子上书指出淑妃只怕是怀着不祥之物,于是李蓁料到此事只怕会重蹈覆辙,当机立断,让霍光、公孙贺等人立即反对。
最后,两边僵持不下。
烟箬无奈,只得又拿出五行之术,说是李蓁腹中的孩子如上古尧舜,听闻尧舜也是在母亲腹中十四个月方才诞生。
刘彻闻言,果然大喜,不但未因此事而对李蓁不好,反倒越发加倍的恩宠钩戈殿上下。此事便也到此渐渐被平息了。
元始三年的秋日,钩戈殿淑妃产子。
刘彻大赦天下,减免赋税,进封淑妃为钩戈贵妃,赐皇子名——刘弗陵。
这孩子来的实在奇怪,且不说在李蓁肚子里待了十四个月,他出生的也很奇。前一刻李蓁还与德妃在长年殿祈福,下一刻就连太医令也等不及的出来了。
李蓁因过去难产和小产的缘由,身子一直不太好,这一次怀孕便已耗费了大量体力,在生刘弗陵的时候几乎是心力交瘁。但好在终归是母子平安。
同时,刘彻命李广利再次出征大宛。
半载后胜利凯旋,虽是惨胜,但毕竟也大挫了大宛的锐气,刘彻越发宠幸李氏一脉。李蓁一族如日中天,大有当年卫氏一脉的风头。
故而后宫以李蓁为首的一边与卫子夫平分秋色。前朝霍光等人与卫氏一族也暂且算得两两相抗。
“陛下你瞧,六皇子这小嘴,当真像极了陛下。”卫子夫从踏风怀中抱过刘弗陵,笑着凑到了刘彻眼前。
于安瞥了一眼床榻上的李蓁,上前笑着说:“皇后娘娘,奴才来抱罢,六皇子可重着呢,可别让您累着了。”
刘彻却从卫子夫怀里抱过刘弗陵,摇着臂膀笑着喊:“陵儿,陵儿,陵儿……”
刘弗陵咯咯咯的望着刘彻笑,小手不停地去扯刘彻的珠帘。
王福笑说:“陛下,六皇子倒是爱朝政呢,不停地摸帝冠,看来是个不错的皇子。”
刘彻笑,“是啊!陵儿就是太小,否则定是一个好小子!”
卫子夫笑,“陛下的子嗣不少,六皇子尚且年幼,但太子、燕王、广陵王、昌邑王都是陛下的好皇子。”
“哼,广陵王?”刘彻脸色突变,将刘弗陵递给了于安,道,“朕看他只知道玩乐,前些日子前朝的九卿大臣没少跟朕弹劾他!说起来朕便心烦!”
李昭仪骇得一跳,立即起身,道:“陛下,广陵王只是被他身边那几个妾侍所迷惑,臣妾已经要他速速处理了那几个女人,往后再不会犯,还请陛下开恩。”
李蓁静默的看着这一切,看了一眼于安,将刘弗陵抱回了怀里哄着。
卫子夫道:“李昭仪,这前朝的事,后宫便不必挂心了。广陵王也大了,终归是要自己做主的。前些日子太子与陛下政见不和,本宫也是无法,只能看着,好在太子终归是听从陛下的。”
刘彻面不改色,但李蓁看得出来,他眉眼间隐隐透着不满和不耐烦。
看来,太子刘据和广陵王刘胥可没有少找麻烦。也好,太子与陛下政见不和、广陵王与陛下不对盘,总归是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