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业田也跪在地上,一步步地爬到刘小鬼和谷歪心面前没命地磕起头来。地是尖石子铺成的,他的膝盖被石尖扎破了,流出了血,地上留下两道鲜红的血印……尤业田向刘小鬼和谷歪心哀求着说:“小桂叔、委辛哥,留下两个孩子的命吧,让他俩以后给你们当牛做马……”
刘小鬼和谷歪心哼都不哼一声,阴沉着脸,眼睛看着天,根本不搭理尤宪霖和尤业田的哀求。
尤业田见刘小鬼和谷歪心不搭理自己,连忙回过头来喊兰兰和明明也给木桌后面的人跪下。
兰兰哭着跪下了,她给刘小鬼磕头。她的面前是块大石头。她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块石头的存在。头磕下去时,脑门“咯嘣”一声撞到石头上,前额被撞破一个口子,顿时血流如注。她被反绑着双手,无法擦拭血迹。碰破点皮算什么?活命要紧!鲜血淋漓的脑门继续在石块上撞击,一下,两下,三下......鲜血,顺着石块流下来,流过兰兰的膝盖,流到院子里,流到人们的脚下......
明明仍然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尤业田跪着挪过身子来,求一个运动骨干解开自己被绑着的双手。
“尤业田,你想干什么?”谷歪心大喊一声。
“我、我想把明明扶起来。”
刘小鬼向运动骨干点了点头。运动骨干解开尤业田的手。
尤业田继续跪着挪到明明身边,扶起他来,用手在腿弯部一推,明明跪了下去。尤业田刚一松手,明明就又瘫软在地上......
……
太行山里的五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村部院子里有很多杏树、桃树、梨树。平日里,蓝天白云,院子里百花竞开芳香迷人;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然而今天,天阴阴沉沉,花不香,鸟不叫,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寂静的让人窒息,让人心慌,让人恐惧!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就像喊口号领了个头儿,更像满河的洪水决了堤,紧跟着,全院子响起了哭声。“呜呜......哇哇.......”哭声一声接着一声,一阵连着一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人群中不乏六七十岁、八九十岁的长者,但谁也没有听见过这样痛苦、揪心的哭声;谁也没有看见过如此悲惨、恐怖的场面!
人们在撕心裂肺地痛哭着,人们在无限同情着尤宪霖一家,然而,谁也不敢上前替他们讲情,哪怕讲一句好话。因为贾振阁在开会前就宣布过,谁要是替尤业田说情,一律按现行***论处,立即枪毙!
刘闾方秉性耿直,不信这一套,他大步冲上台来,对贾振阁说:“我今天就想替尤业田讲讲情。他要是个坏人,整个元浦村还有好人吗?”
在元浦村,刘小鬼最怕两个人,一个是谷大豹,一个是刘闾方,现在见他要为尤业田抱打不平,生怕诡计不能得逞,立刻翻了翻白眼对贾振阁说:“他和尤业田住门对门,是一丘之貉,他讲情不算数。”
刘闾方平时最看不惯刘小鬼耍鬼闹棒槌的龌龊行径,见他又在胡说八道,上前捣了他一拳:“哪位前辈祖宗造了孽,让刘家出了你这么个不说人话尽拉****的混账东西!”
刘小鬼挨了打,疼得呲着牙大喊:“你还姓刘吗?怎么帮着外姓人说话?骨干,给他两枪!”
“在鬼面前我愧姓刘!给我两枪?”刘闾方拍拍自己的胸脯,“少点吧?多给我几枪,朝这里打。当年在翠玉河,松尾打了我一枪没有死,你们今天就打死我!”
晋察冀军区和边区政府曾授予刘闾方抗日英雄的光荣称号,运动骨干哪敢向他开枪?只好朝天上放了两枪。随后,贾振阁让骨干们用枪把刘闾方押到村部关起来,说处理完尤业田一家再处理你刘闾方。
“贾振阁、六小鬼、谷歪心,往天上扔石头,小心你们自己的头!……”刘闾方走出好远了,人们还能听见他的喊声。
这一幕场景极具威慑力,连刘闾方这样铁血铮铮硬邦邦的人都讲不下这个情来,其他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谷大豹和郑风英在主席台下面站着,离尤业田只有几步远。此时此刻,他俩的心就像被刀尖捅了千百个窟窿!谷大豹好几次感觉到刘小鬼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挑衅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谷大豹不服上来试试,我连你一块收拾。收拾尤业田就是收拾你,看你谷家以后还怎么牛!
谷大豹试了几试要上台,但都被郑风英拽住了,怕他出事。事实上,他上去也救不了尤业田,工作组自然不敢对谷大豹怎么样,但很有可能要加重对尤业田的迫害。想到这一点,谷大豹强压着火气没有动弹。
谷大豹希望闫维谦快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