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林晖从县城跑回来。
甫一进林家门,林晖便焦急的拉住林江询问,“大郎哥,二郎呢?在后院是不是,我去找他。”
林江看着他匆匆跑远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眉头蹙了几下,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垂首一看,儿子文睿正好奇的看着他,林江顿时笑了,轻拍一下儿子的脑袋,“怎么跑出来了?你知贤叔不是让你写五张大字交给他,写完了么?”
文睿嘻嘻一笑,往茅房跑去,“爹我一会儿回去写,我肚子疼,先去趟茅房。”
林晖进了林淮的房间后,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二郎,你怎么得罪县城的方大户了?他们家让人在外边传你的谣言呢?说是,说是……”
不需林晖重复那些人的话,林淮都能想象到,林家和金九神医会如何被人腹诽、挖苦、嘲讽、奚落、怨怼。
无缘无故成了众矢之的,自然让人心情愤懑,只是,林淮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因而,也不气怒。更何况,他对此早有准备,倒是不惧被千夫所指。
而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方大户的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切实报复他们,也只能如此搬弄口舌,挑拨是非,以寄望于引起众怒,让他们成为众矢之。却不知,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罢了,伤不到他们分毫,他又如何会看在眼里?
林淮面色沉静如水,丝毫没有惊怒不甘的表情,林晖见状,不知为何,心里也渐渐沉定下来,再不像初听到此事时的百爪挠心,惶恐惊惧。
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微微松了些,随后才道:“这两天镇上都在传这事儿,我听了自是不信的,不过,看模样大多数人却是信了。二郎,还是要想些办法,尽快让这流言消停了才好。毕竟你现在身子渐好,以后还要考功名,若是传出去这样‘自私自利’的名声,毕竟有碍仕途。”
林淮顺从的点点头,“晖哥勿扰,我已有了办法,想来不过几日时间,流言便可尽散。”
林晖半信半疑,“若是有用的到为兄的地方,二郎你尽管吩咐。”
“还真要麻烦晖哥。”林晖笑道:“就劳烦你明日回镇上时,帮忙带几份药方回去,赠予济仁堂等医馆的大夫。”
“药方?”林晖大惊,“可是神医开的药方?”
林淮点头,“劳烦晖哥带的药方,多是治疗小儿风寒咳嗽的妙方,也有治疗大人疟疾烧热的。方子用的多是价钱低廉的草药,便是穷困人家也吃的起。”
这便拉拢了大部分百姓,让他们不得不说神医的好话。而药馆虽少买了贵重药物,可神医的方子薄利多销也能挣些钱,倒是不惧医馆怨怒。
更何况,现在医术多是师徒口耳相传,药方更是贵若珍宝,大夫都将之视做传家之宝,是绝不外传的,这便使得医术不流通。而镇上大夫的医术并不高明,若是有了神医的药方,这些大夫也可以算是得了神医的点化了,不将神医奉若神明都不可能,更有甚者,一些颇有慧根的大夫,兴许还能从药方中体会些什么,感悟出神医的医理,医术更近一步,那这份情谊就更重了。
有了这些大夫的感激及三言两语的点化,百姓们自然只会对神医感恩戴德,流言便消了大半。
而至于神医不再诊治病人,一方面可归咎于年已老迈,精力有限,只医治林淮这个死里逃生的已经耗尽精力,再无心别用。
也可以将“师门祖训”拿出来用。这地界,符合“生不医、死不医”的病人,毕竟少之又少。且世道中,人们都将“尊师重道”看得重,数典忘祖的人是绝对要被大家唾弃,甚至是被驱逐出师门的。所以,若神医以此两点解说宣布与众,流言自可全消。
最后的最后,林淮还准备了大招。准备以更大的流言,以此来转移人们对林家及神医的关注视线——便是丹河县那桩富商命案。若那案子的判决传出,整个丹河县都会为之轰动,到时候林家和金九都不在是焦点。
林淮的打算很好,而事情也果然如林淮所说的那样,进展的非常顺利。
林晖隔日将五张药方带回镇上,每个医馆都送了一份儿,而后将林淮昨日嘱咐他的话又说了一遍。由此,镇上的大夫对林淮及神医都感恩戴德起来。
正是林淮的“劝说”,神医才会开出药方赠予他们;而也是神医医者仁心,才会将这等家传之宝传出,这等医德和济世之心,及对丹河县、青峰镇百姓的恩惠,该当铭记在县志中。
情况如林淮预料中的一样开始好转,逐渐的,不仅是青峰镇的百姓开始传扬神医和林家的美名,就连别的受到药方恩惠的地方百姓,也都感激的想要给林家及神医立碑颂德,这其中自然包括县城的百姓。
林淮这次可算是在县城又刷了一把存在感。毕竟他不久前才和赵乡绅家的姑娘退了亲事,听说两人的八字合了个“大凶”,这事儿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却也当真没人说林家退亲不仁道。
毕竟这关系两家小辈的性命,退亲对两家都好。
倒也没人说赵家姑娘的闲话,顶多就是那些多舌的妇人在背后议论两句,说赵家姑娘恨嫁了。
只因在前两日,赵家姑娘就在父母的做主下,和距离丹河县城三里远的一个村落的秀才订了亲。那秀才也生的斯斯文文,模样很周正,还有功名在身,听说学问很好,两年后就要考举人,难得的年轻有为,和赵家姑娘倒也算相配,算是桩良缘了。
不说这些题外话,且说就在林家和神医的声望到了一定程度时,丹河县城的一桩人命案案犯终于被逮捕了。公开审理后,那富商惨遭黑店老板凶杀的事情,引得县城轰动起来,林淮和神医的事情,如愿以偿被压了下去。
林家恢复了以往的安静生活,林淮安心养病,近几日恢复的很快。
这其中有他一部分用心配合的功劳,当然,神医在此事上居功至伟。
不过,老头虽然每日都能享受有人陪着对弈的欢乐,却还是由衷的不高兴。只因为,他觉得林家二郎这厮忒黑心了,计谋也深,简直把他们都玩弄在鼓掌间啊。
索要药方平舆论就不说了,可当初他索要药方时,老头他可是很高兴的,甚至以每日陪他对弈五局为条件勒索林淮。
原本以为此事中,他老人家占尽了便宜,可算让林淮吃了个哑巴亏,却那里料到,他不过是掉进了林淮挖的坑里而不自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