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宝函第一重为银棱盝顶檀香木宝函,出土时已经残破;第二重鎏金四天王盝顶银宝函;第三重素面盝顶银宝函;第四重鎏金如来说法盝顶银宝函;第五重六臂如意轮观音纯金宝函;第六重金筐宝钿珍珠装纯金宝函;第七重金筐宝钿珍珠装珷玞石宝函;第八重宝珠顶单檐纯金四门塔。函函都是金锁加封,钥匙用丝绳栓着,垂在一旁。每函都是拿起原装的钥匙,打开唐人的锁。现在信笔写着是轻轻松松,可当年将紧密套叠的宝函层层分离时难度非常大!清理时既要保住函上丝带不断,还要防止提分时稍有不慎使得宝函脱手。而这剩下的七重宝函总重约50市斤,第一次提取是将三到八重宝函从二重宝函中提出,不断重复着这样层层提分的工作,我们仅能使用八根直径3毫米的弯折钢丝,虽然重量在每次提分后都会有减轻,但层层宝函形制不同,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直至最后提取出那装载着佛舍利的“宝珠顶单檐纯金四门塔”。现在想来那时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往上提取重重金函、宝石函时,大家都是瞪着眼睛,屏住呼吸,悄悄静静地紧张操作。工作时我们周围都是人,但环境却静得出奇,所有人像都屏住呼吸,生怕稍大的气息就会让钢丝脱钩或惊断纺织品的组织链,每一次提分完成,大家都得呼吸调整一段时间。
最后取出被绢袱包裹的第八重宝塔,塔包袱为单层细绢,两两对角相系交叠在塔顶,王先生的一双手以几乎不易察觉的动作,将织物轻轻边拧边往里送,缓慢稳妥地解结,两个结整整解了二十分钟,摊开的绢袱上,小巧可爱的四门塔金光四射显身了。此时,大家好像才深深地同时呼出一口气。提分宝函就是我们考古人的特别时刻,专注、协力,默契的共鸣,圆满的成功。
佛诞日舍利现世
从宝塔的四个壶门可以看到白白的玉质,塔身可轻微移动,知道宝塔是要从上面提取的。这时王悄悄跟我说:“咱们起来,让韩伟揭塔吧!”韩队长坐下,慢慢提起宝塔,金座基银柱上伫立着1寸多高玉制管形物,片刻的停顿,随着韩伟一声“佛骨”的拍手欢叫,周围沸腾了,看看表整整5月5日凌晨1点,不知谁接着喊到“太巧了,刚好是四月初八佛诞日”,我的心紧紧地一缩,太奇妙了!
这是佛教界的大事啊!连夜从法门寺接来主持澄观和敬一法师,他们身着袈裟,捧着一碗冰糖和两瓶水果罐头作临时奉品,行叩拜大礼拜谒后,诵数遍得宝经,然后二位法师兴奋地给大家分发供后的冰糖粒。澄观法师走到我面前握握我的手说:“你的手捧过佛骨,有佛缘啊!”一句话好像提醒了别人,在场的好多人也纷纷来握我和王的手。手疼了,心醉了!只因刚刚我们手捧佛骨做了测量和观察。
秘龛藏第四枚佛骨
这首先发现的第一枚佛骨正如文献记载的那样,佛指舍利长1寸1分,上齐下折,高下不等,三面俱平,一面稍高有隐迹(髓穴内有墨色北斗七星纹),色白如玉少青,质密而泽,髓穴方大,中有隐蹿,上下俱通,四角有纹,纹并不彻;随后,第二枚舍利置于地宫中室,汉白玉双檐灵帐内,帐内置一盝顶铁函,函内鎏金双凤纹银棺置佛骨。二枚佛骨的出现,中室彩绘四铺菩萨汉白玉阿育王塔内安置着第三枚佛指骨,使这次考古工作笼罩在不同以往的庄严氛围中。
而最激动人心的是地宫清理现场打扫干净后,后室后壁下端有一方方正正土色特别的区域,探查发现是一秘龛,内里藏有一套五重宝函,内中嵌宝石水晶梆内,白玉棺中真正的释迦牟尼佛指舍利静藏于此,这或许是唐代历史上礼佛、毁佛交替发生时,法门寺僧众为保护真身舍利而行的举措吧?
想想17年前5月惊心动魄的一周内,我亲历了佛祖一枚佛指骨舍利、三枚舍利影骨的现世,连随后清理完善的工作也那么的欢喜雀跃,甚至今日仍激动不已。想来或许我真有些佛缘,2001年我参加杭州雷峰塔的发掘,2004年又主持修复了北京智化寺元代佛像体内的装藏绝本:《大金色孔雀王咒经》《大宝积经》和《陀罗尼集经》这些国家一级文物……愿佛保佑天下太平,人民安康吧!
(摘自张婉仪女士整理的王亚蓉先生口述)
两位先生离去后,在考古所老所长徐苹芳先生及首都博物馆王武钰先生的鼓励下,我受聘于首都博物馆,为在建的新首博组建纺织品研究保护工作室,我在带领学生努力完成首博存放了半个世纪的元代出土纺织品的清理保护工作的同时,也开始了培养建立纺织考古现场保护修复与研究青年力量的工作。我似有一种使命感,事业上一个人努力支撑,癌症也好,心梗也罢,居然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带领着北大、复旦、理工大学、服装学院的一批有志研究生、本科生,多年辛勤努力,完成了北京双塔寺、白塔寺纺织品修复保护,研究放置了半个世纪的元代纺织文物,主持江西靖安东周大墓丝织品的发掘,清理了清代六脚指武官干尸……在这一系列的工作中,终于培养出了一批年轻人,沈先生、王先生开创的事业,算后继有人了,下面仅为大家介绍一件工作。
赣州慈云寺塔出土北宋书画修复的探索
北宋早期绘画因其画风上承五代十国,下开两宋画坛巨制之先河的特殊历史面貌,而在中国绘画史上倍受关注。这个历来被认为代表中国美术最高成就的皇宋时代,承载着由中国艺术史上最为繁盛的唐代向宋代绘画形式的开端发展的特定历史转型期。但从传世及出土文物的资料看来,可供研究的实物资料极缺,使得学界对北宋早期绘画面目的研究,成为中国古代美术研究中的最大疑难。
2004年5月26日,江西赣州市博物馆在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现为全国重点文物单位)慈云寺舍利塔进行维修时,于第四层内壁暗龛中发现了大批北宋初年的珍贵文物。该暗龛面宽55cm,高117cm,进深33cm,方寸之地却饱含珍藏,其间满堆造像、佛经手卷等各种珍贵文物。但因散佚历史原因,于发现之初所见龛内文物堆放零乱,保存状态严峻,损毁严重。多数佛像竖立或平躺,更见与写经手卷混杂于一处之珍贵造像;彩绘泥塑佛像或碎裂或色彩剥落;大量写经书画等珍贵难得的有机质文物更已严重霉烂变质,混杂纸张霉烂后所生成的灰黑色纸灰与黄褐色泥土,泥土面上还留有数块塌落的建筑残件。尤其通过逐层逐件的小心清理,从暗龛中取出成卷的板结书画经卷16件,以及残破的经卷残片、纸绢彩画碎片及各种零散构件700余片(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