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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到福利院,洗完热水澡往床上一趟,睡得昏天暗地的。

醒来时已是临近黄昏,喝完一杯热牛奶,许戈给和她关系较好的1942成员打电话。那位成员在电话中粗略地讲了一下连翘的状况:连翘现在就住在布拉格和1942有合作的医护中心,被送进医护中心时连翘呈昏迷状态,中午醒来过一次,据说醒来后情绪十分不稳定,直到厉列侬出现后情绪才稍有好转。就在许戈喝牛奶的那会儿,再次醒来的连翘因为没有找到厉列侬,用一把手术刀割了大动脉,现在正在抢救当中。

电话彼端,迟迟疑疑的声音说:“阿曼达……”

和许戈正在通话的是她在1942交到的第一位朋友,年长许戈两岁,现在在1942护理中心工作。她们有数十年交情,想必连翘的演技也把她这位朋友征服了。

现在呈现在世人眼中的是:热情浪漫的南加州姑娘遭到自己心仪男人的未婚妻的迫害,残酷的现实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面对。

挂断电话,许戈看了一下钟表:下午五点半,太阳很快就要下山了,她得需要等待多少个日落,才能看到厉列侬一脸懊恼地出现在她面前,和她说:对不起,那时没相信你。

许戈现在所要做的是:等待,等待那个时间的到来。

到那时,她要用很平静的声音告诉他,厉列侬,这次我们真的结束了!

刚刚放下牛奶杯子,敲门声响起,高云双站在门外。和高云双同时出现在她门口的还有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女人,据说这位已经等了她整整一个下午。

当这位中年女人叫她“许戈”时,许戈让高云双把中年女人带进来。在这里,更多的人管许戈叫作阿曼达,很少有人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房间只剩下许戈和那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把她细细瞅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的眼角上:“你一出生眼睛就在笑着。”

许戈横抱胳膊,不知道眼前这位将要在她生命中扮演何种角色。

“你出生时我抱过你,当时我心里是十分嫉妒的——那倒胃口的女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脸色苍白、眼神浑浊涣散、太阳穴和手背上随处可以看到凸起的青筋,一看就是有长期酗酒经历的人。

“女士,你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许戈说。

“三十八岁时,在瑞士一次雪崩中我是在那块场地上唯一的生还者;四十二岁时,一次护照丢失导致我错过从安卡拉飞往阿姆斯特丹的航班。我错过的航班遭遇空难,一百四十名旅客和机组人员无一生还。”中年女人娓娓道来,“当时我就在想,那两次死里逃生的背后,一定有着别的原因。现在我想明白了,两次死里逃生,都是为了这一刻。”女人笑容收起,亲切的眼神变得怨毒,“这一刻,我要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一段故事。”

眼前的女人是许戈最讨厌的那款热衷于装神弄鬼的女人,她皱起眉头。

“我保证,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没任何装神弄鬼的成分。故事也很简单,我会争取在十分钟时间内讲完。”女人指着手表,“我也赶时间,待会儿我还得去另外一个地方。你能给我倒一杯水吗?”

许戈把注满水的杯子放在女人面前。

“听说过菟丝花女人吗?”喝了一口水,女人自问自答,“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将从一名菟丝花小姐讲起。”

女人的故事开始了:

菟丝花小姐从小体弱多病,一个礼拜的课她能上满三天就要谢天谢地了。太阳太大、天气太热、天气太冷都能成为菟丝花小姐不上课的理由。这样的一名学生,功课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偏偏有大堆男孩子抢着为菟丝花小姐做笔记补习,尽管他们都知道菟丝花小姐是有婚约的人。

菟丝花小姐的未婚夫是白马王子级别的人物。菟丝花小姐家庭中等,和白马王子相识于教会举办的新年晚会。白马王子第一眼就爱上了唱诗班里年纪最小的菟丝花小姐,对其展开了追求。之后确定关系、订婚,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

“然而,真是那样的吗?”中年女人自问自答,“她骗了全世界,这其中也包括她的未婚夫。”

在菟丝花小姐柔弱的外表下,藏着另外一番模样:夜晚化着浓妆偷偷溜出房间去跟踪自己的偶像,懒得上课就说身体不舒服,讨厌哪个女生就偷偷散布那个女生的不实流言,用楚楚可怜的模样哄得男孩子们给她做笔记以满足虚荣感……这类事情菟丝花小姐做起来驾轻就熟。

菟丝花小姐的这一番行为就只有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她在她那位朋友面前毫不避讳、口无遮拦,她最喜欢在朋友面前说自己未婚夫的坏话,嘲笑自己未婚夫的床上功夫是菜鸟级别的。

二十四岁时,菟丝花小姐和白马王子未婚夫的婚期被提上日程。距离结婚还有两个月时间时,菟丝花打着“想让自己变得坚强”的倒胃口的口号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独自旅途。

一个月后,菟丝花小姐回来了。她朋友发现旅行回来的菟丝花小姐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热情向上的那款好姑娘。在朋友的追问下,菟丝花小姐才说出她在旅途中认识了一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菟丝花小姐想让自己变好。菟丝花小姐打算和自己父母、未婚夫摊牌。知道菟丝花小姐的意图后,她那过惯了好日子的父母开始以死相逼。

一个月后,菟丝花小姐和白马王子未婚夫的婚期如期举行。婚礼前夜,菟丝花小姐一双眼睛哭得就像兔子一样,她哭着和自己朋友说,她对不起那个男人。

九个月后,菟丝花小姐在医院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那天,她告诉她朋友一个秘密: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那天,奄奄一息的她和她朋友说:“裘轻,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

说到这里,中年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到腰都弯了:“原来,很早以前她就知道我在暗地里窥视她的未婚夫。你知道那种心情吗?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倒霉地碰到那样糟糕的女人?久而久之,那种心情就变成了:假如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那么对他。

“而且,她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带着我去见她的未婚夫,制造出一点点让我和她未婚夫独处的机会,给一点甜头,让我像奴隶般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毕竟让一名艺术学院最被看好的优等生成为她的仆人,多多少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也不过是七八分钟时间,许戈从之前漫不经心地站着变成需要倚着墙站着,冷冷地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女人,心里想着: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三角恋的爱情故事。

怎么还在笑,她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笑够了没有!”她大声喊出。那声叱喝像忽然蹦出来的一样,把许戈自己也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刚刚还笑弯腰的人缓缓起身,女人细细地瞅着她,说:“现在,再听那句‘我小时候抱过你’,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她冷冷地回望,冷冷地说着:“好了,故事讲完了,你可以走了。”

中年女人点头:“也差不多讲完了,不过还欠一个结局。故事的结局是从小体弱多病的菟丝花女人因为生产耗尽了所有力气,以一位好母亲的姿态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如菟丝花女人料想的那样,以为刚出生的女儿提前一个月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他因为没能陪在自己妻子身边陷入了深刻的自责当中。与此同时,菟丝花小姐的朋友正带着双胞胎中早二十分钟出生的孩子前往欧洲,她把那个孩子交给了一个男人,给那个男人传了菟丝花小姐给他的话:“让孩子快乐地长大。”

从欧洲回来三个月后,菟丝花小姐的朋友如愿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菟丝花小姐临死前留给自己丈夫这样一句话:“孩子需要在一个健全的环境中长大,我相信裘轻会扮演好我这个母亲的角色。”

“猜猜,她留给我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说:裘轻,我会用这双眼睛一直看着你!”中年女人展开烈焰红唇,“那真是一位热爱撒谎的坏女人,离开世界之前还留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她以为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是神给她的礼物,一个留给心爱的人,一个留给她一直亏欠的男人。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在二十四年后,一切会演变成这样一出闹剧,那恰恰是神给她的惩罚!而我,再乐于不过见证到这样的一场惩罚!”

在中年女人的笑声中,许戈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个黑色的盒子,第一次打开黑色盒子的是汤姆叔叔,第二次打开黑色盒子的是一只叫作连翘的终极怪兽。会不会第三次打开的盒子的就是眼前这位陌生的女人?这预感不能成真,不能……

女人的嘴一开一合:“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故事里主角们的名字——菟丝花小姐的名字叫作楚琳,大家都管她叫作楚楚,故事里白马王子未婚夫的名字叫作连赫。”

又有无数的绿头苍蝇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嗡嗡嗡的声音又开始了。

女人还在说着话:“而那个让我们菟丝花小姐想要变好的男人叫作许、绍、民!”

最大的那只绿头苍蝇冲进许戈的朵里。不不!,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她摇着头,重复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这个世界很大,巧合的事情多的是,一个华盛顿州就出过四个克林顿,你当是黑色星期五……”

黑色星期五,黑色星期五……脑子里的搜索功能越来越乏力,记忆断成了一层一层。

女人继续笑着,遍布青筋的手在皮包里找啊找的,泛黄的老照片呈现在许戈眼前:“看呐,你们的眼睛一模一样!”

照片里,脸色苍白的女人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三双眼睛都在笑着。

许戈手狠狠一拍,把那张照片拍落在地上,嘴里说着:“给我一个小时,我可以找出一百张这样的照片!”她的眼睛却是在追寻着那张照片。

照片掉落在许戈脚下,她的目光停留在照片里那个年轻女人的脸庞上。

依稀记得某年夏天,年幼的她在爸爸的记事本里翻到穿得很洋气的年轻女人的照片,她指着照片问:“爸爸,那是谁?”

爸爸从她手中接过照片,说那是他以前的朋友。

“她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爸爸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遍布青筋的手捡起照片,照片被放回包里。

女人往前半步,说:“许戈,你现在猜到我是谁了吧?”一直被愚弄、被利用、得不到爱情的女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她的不满。

“我们的菟丝花小姐怕我把事情抖了出来,临死前还恐吓了我一把,说会用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这样再好不过,今天她终于可以透过我的眼睛看到她一对心肝宝贝的下场!”女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了一下表,莞尔,“刚好过去十分钟。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赶时间,我还得去另外一个地方。现在,我要告辞了。”

许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遍布青筋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唠叨着:“可怜的孩子,被吓坏了吧?要怪就怪你妈妈,嫉妒、羞辱、玩弄,这都是你妈妈留给我的。现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那才是我最期待的!”

“连翘!”女人的声音阴恻恻的,“她简直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用天使般的面容想把谁都玩弄于股掌之上。我一直拿她没办法,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那个小****在得知真相时的可爱表情了!”

女人的笑容、声音像是一出春日的咏叹调:“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前时,你们共用着一个卵巢;第四周你们分别长出各自的羊膜囊,第六周你们开始有了心跳,第八周你们长出能够弯曲的胳膊和腿,脑细胞向外延伸、相互接连;第十二周,你们约好一起朝着自己妈妈踢出第一脚;第十六周,你们开始斜着眼睛看对方,你给我一个鬼脸、我还给你一个鬼脸;第二十周,你们开始长头发;第二十四周,你们的皮肤变得皱皱的;第二十八周,你们一起睁开眼皮,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彼此;第三十二周,你们相互依偎,等待着指尖触到第一束光源——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一对双胞胎更为亲爱的共生体了!”

那场春日咏叹曲终人散,直把唯一的那名听众的一颗心听得垂垂老矣。

伸手,许戈抓住了那个女人的皮包。

“难受了?这就对了,但只有你难受并不够!”

许戈的手死死地抓住那只皮包。

“放手!”

许戈低下头,掉落在地板上的泪水如大颗的雨点:“别告诉她,求你了!”

“不,不不!那可是我最期待的环节。我得让那个小****知道她都对自己姐姐干了什么事情,人们信奉最甜美的果实得留到最后,连翘就是属于我最后的甜美果实!”

沉默。

“放手!”

“求你了,我可以为你做很多的事情。我……还算有能力,只要你想,我会竭尽全力。”

女人的笑声狰狞:“不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我这一辈子还能看到、参与到这么一场大戏之中,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为什么要先告诉我?”

“因为你比连翘早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分钟。”

苦苦的笑声伴随着雨点大的泪水,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那张脸是在哭着还是在笑着。

“你也说了,我比她早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分钟,我有那个责任。”那声音中包含世界上最极致的无可奈何,“自始至终,我都是倒霉的。”

“所以呢?”

不过是眨眼工夫,泪水隐去,笑声消失不见:“裘女士,你应该有长期酗酒的经历,从这里到你想要到达的地方有一条捷径,因为地理位置,这条捷径被当地人称为死亡公路,每年有一百以上的人在这条死亡公路上葬送生命。马上天就要黑了。几个小时后,正确时间应该在晚间十点左右,会有住在死亡公路附近的居民给警察局打电话,死亡公路又发生了交通事故。很快警方的调查报道就会出来,他们会在你身体里测试到超标的酒精含量。

“再之后,在死亡公路发生交通意外的死者身份会被确认,一切合情合理:心系自己女儿安危的母亲想通过捷径快点见到她的女儿,在行驶过程中因为酒瘾发作喝了两杯,结果酿成了悲剧——这样看来,裘女士你也是倒霉的。”

空气随着年轻女性声音的一系列阐述凝结成冰。

五个小时后,许戈走进一家麦当劳。她要了一份炸鸡,她已经差不多两天没吃饭了,吃完最后一根薯条,许戈听到坐在她身边的两名正在上网的男人在谈论着让布拉格人心惊胆战的死亡公路又发生事故的新闻。

走出麦当劳,夜雨说来就来。

紧挨着麦当劳附近的便利店在兜售雨衣和雨伞,许戈买了一件雨衣,余光看到那排列在一起的烟架,从找零中拿出十欧元:“给我一包烟。”

那是许戈第一次抽烟,和很多第一次抽烟的人一样,尼古丁的辛辣把她呛得咳嗽连连。第一根烟只抽了一半就被她丢进了垃圾桶里。

什么鬼东西!

许戈穿着雨衣,站在关闭的银行门口,手里拿着剩下的烟,眼睛看着不远处那幢医院大楼。十一点左右时间,那里灯火通明。

想了想,许戈再次抽出第二根烟。点烟时,她的手抖得厉害。最终烟点上了,第一根烟把她呛得咳嗽不已,第二根烟却是把她的泪水都呛出来了。

雨更大了,世界除了黑夜就是白茫茫的雨。

第二根烟抽完,捂紧雨衣,许戈朝着那幢灯火通明的大楼跑去。她向医院柜台要了昨天早上被送到这里的亚洲女孩的信息,帮许戈查找的是一名圆脸的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

“什么?”晚间柜台中心人不多,周遭也很安静,她的声音显得无比突兀,突兀而且尖锐。

圆脸的医护人员似乎被她样子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重复着刚刚的话: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连翘死了,太奇怪了!

年长的医护人员似乎被她的大嗓门给打扰到了,来到许戈面前,一脸不高兴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像逮到救兵一样,许戈紧紧抓住那位的手:“麻烦您再帮我查一遍。”

在许戈看来,那位圆脸的医护人员一看就是新手,新手很容易犯那种低级错误,眼前这位就不一样。而且没有道理啊,那只终极怪兽现在肯定忙着细细品尝A选项带来的甜蜜,怎么可能死了?一定是弄错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年长的医护人员脸上的表情,好不容易等她查完。

“死了。两个小时之前,抢救无效。”年长的医护人员平静地说着。

这时许戈想起不久前她朋友打电话给她,说连翘因为醒来后找不到厉列侬,用一把手术刀割了大动脉。

“不不!不……”许戈朝着那两个人摇着手,“那是假的,她比我还能骗人,你们不要让她给骗了!”

为了证实这一点,许戈拿起手机,给自己在这里工作的朋友打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

该死!电话狠狠地朝着地板上扔去。

从雨衣滴落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走廊悉数被漆成白色,白色走廊在白炽灯的衬托下死气沉沉。跟在圆脸医护人员背后,许戈一步一步地走向走廊的尽头。

离开柜台前,许戈还依稀听到两名值班的医护人员在背后议论她是不是精神不对,其中一位还建议报警。她想,她现在一定很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人。

终于,来到那个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十几步,后圆脸医护人员给了她一样东西,匆匆忙忙地说了一句:“按照那个号码,你就可以找到你朋友了。”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许戈想,现在她不仅像精神病患者,而且还是那种危险的精神病患者。

低头,许戈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是由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号码牌。抬头,看清头顶上的标注时,她吓得魂飞魄散,把手里的门牌号丢到一边。怎么让她到太平间来找人了?

雨下得可真大,哗啦啦的。

雨声中,有什么东西在响着,那到底是什么呢?近了近了,好像就在她后面。回头,有一个人推着推车走向她这个方位,推车上盖着白色的东西,推车停在她身后。

有一个声音很像是她,那个声音在问:“干什么?”

“你挡住我的去路了。”

“哦。”

让开,推车从她身边经过,从白色的东西里滑落下来一样东西。她下意识地去接,接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那是一只手。

她慌忙收回手,手却抖动个不停,手是,脚也是。

太平间的门缓缓开启,推车的人推着车走向那道门的裂口,她目光木然跟随着。推车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是不是想和你朋友做最后的告别?如果是那样的话,进来吧——”

她掉头就跑,跑得快极了,快到脚步就像要飞起来一样。

在呼呼的风声中,远远地,有一座山,山下遍布着大街小巷,小女孩哭喊着:“梅姨,我不敢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一边没命地跑着。

她跑着、跑着,头发散开了、鞋子掉落了。她可不能让梅姨抓到,梅姨老是当着那个人的面打她的屁股,太丢脸了。

跑着、跑着,天空下起大雨来。

那个屋檐下的角落看起来很安全的样子,她跑向那个角落,蜷缩好身体,这样一来,梅姨就找不到她了。

她嘴里挂着得意扬扬的笑容,低头。

那一低头间,就泪流满面了起来。

怎么长大了,怎么一下子就长得这么大了呢?

她很讨厌长大来着,长大了,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痛苦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总以为到底层了,可远远没有。现在她没有勇气去揭开第四层了,她总是很倒霉!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

远远地来了一个人,那人很熟悉的模样。那人穿过雨帘来到她面前,那人手轻轻地在她头顶上拍了一下:“许戈,你怎么又往爸爸的烟斗里塞胡椒粉了!”

刹那间,她委屈得就像什么一样:“爸爸,爸爸——”

屋檐下,雨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雨停歇时,她手轻轻地去触摸着那张脸,沿着额头、鼻梁、脸颊、下颌,最终落在那个肩膀上。她拍了拍那个肩膀,一如既往地坚实可靠。

缓缓地,她把头搁在那个肩膀上,闭上眼睛,眼角垂落下最后的眼泪:“爸爸,只能到这里。爸爸,我再也没有力气了。爸爸,我要休息了。”

爸爸,我真的努力过,很努力、很努力过。只是,我现在没有力气再去打开那个黑色盒子的第四层了。

有生以来,厉列侬最慌张的时刻发生在那个雨夜,当方为其带着一名肤色黝黑、一脸络腮胡的男人来到他面前,当方为其让他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去看那段视频时。

那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索马里青年党分子在现场安置了隐形摄像头,本打算等事情结束后和朋友在私底下分享的,摄像头记录了那两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连同对话。

看完视频,他大汗淋漓。

迎面而来的两拳把他打得眼前一阵发黑,黑色调的影像中伴随着方为其愤怒的声音:“原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知道!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她和我说要撑到现在不容易!”

那个一直被刻意保护着的娃娃话很多,可尽是一些傻话、傻念头,那样的娃娃怎么可能懂?

可方为其说:“原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知道!”第一次,厉列侬觉得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心狠手辣,就这样给了他如此措手不及的一记重拳。

女人的声音被山风送到他耳畔,哀伤又绝望:“阿特,你就和我说一句我相信你,可以吗?”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外,眼睛看不清楚方向,唯一看得见的是那张惨白的脸上泪水遍布,像老房子漏水的墙,白得宛如下一秒就会坍塌一样。

恍然想起,那张脸其实有着一双即使不动看起来也像在笑的眼睛,本应该用来笑的眼睛却因他流下了多少的泪水?

看看,许戈那个女人为厉列侬流下了多少泪水!

“厉列侬,要说出那句话有那么难吗?”

那么多的泪水最终还是没能换来他的一句:“我相信你。”

那一刻,厉列侬无比希望自己能长出一双拥有飞翔能力的翅膀;那一刻,厉列侬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是好好地、好好地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鬓角。

去他那些见鬼的规则,去他那些见鬼的理性,去他那些见鬼的傲慢、偏见!把她抱在怀里,尝试用最讨好的声音:许戈,是我不好,都是我的不是!要不,你就狠狠地踹我屁股一下。

说那样的话,会惹来她和以前一样咯咯地笑个不停吗?

不,不!现在想起来,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萦绕在山间的薄薄的雾气散开,他如此清晰地看到那张惨白的脸上遍布着的脆弱。她的声音更为脆弱:“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他回以了什么?回以了什么!

“我不是已经和你结婚了吗?”

手狠狠地压在方向盘上,该死,该死!,厉列侬,你下第十八层地狱去吧!

狠踩油门,把音乐开到最大,他从夹层里拿出烟,点燃。等火光来到盛极,猩红的那一端朝着腿上狠狠地压下。

许戈,你看,我用我的方式惩罚自己了,待会儿,你休想把我拒之门外!那时他会放任自己去乞求:“许戈,从现在开始,我会真的去学习信任你!”

我发誓!不,我已经在开始学习去相信了。

“阿特,信不,我一脚往天上一踹,就可以把天空踹出个大窟窿来!”

“那还用说,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不是已经把银河系干掉了吗?”许戈,你会笑倒在我怀里吗?

“阿特,信不?我一颗子弹可以以环形方式穿透十五个坏蛋的脑袋!”

“许戈,我要给世界吉尼斯纪录协会打一通电话,让他们给你颁发吉尼斯证书。我相信未来的一百年里,没人可以打破你保持的记录!”

许戈,你听到没有?我现在已经在很认真地学习去相信你了。

终于,来到她房间门口,刚刚还恨不得马上飞到她面前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面对着那扇关闭着的门,厉列侬开始害怕了。

她说:“厉列侬,你给我听好,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将不会因为你的自责、懊恼、愧疚、悔不当初而付诸一丝一毫的怜悯!”言犹在耳。

他不敢敲门,嘴里拼命地问着高云双:“作为一名做错事情想到妻子面前求饶的丈夫,我看起来合格吗?”

如果高云双回答还不够的话,他也许会把自己弄得更加糟糕。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在面对他时,总是很容易心软。

“厉……”

“快说!”

高云双的目光向着他的腿看了一眼,点头。

有生以来,厉列侬还没有经历过那么紧张的时刻,一颗心仿佛随时就要从胸腔里跳跃出来。

他打开了房间门。

慌张导致他指着空空如也的床跟高云双说:“高云双,我现在精神无法集中,告诉我,我现在看到的是幻觉。”——许戈不见了是厉列侬的幻觉!

“厉先生,对不起。”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那个房间,这期间他打了很多通电话,他让很多很多人去找许戈,其中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许戈不见了是经常的事情。”

不,不!这一次不一样!厉列侬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许戈的不见了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这一晚,厉列侬听到最多的话是“没找到”。

没找到!

漂泊大雨中,厉列侬听到自己的声音穿透雨帘:许戈!

许戈,你现在在哪里呢?

如果问厉列侬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许戈的,也许连他也不清楚;如果问厉列侬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爱上许戈的,他会告诉你:“就在那个雨夜,那个屋檐下。她穿着雨衣,身体蜷成了一条毛毛虫,鞋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的脚底在流着血。”

“她脚底在流血。”触摸着她正在流血的脚,他依稀嗅到某种物体被烧焦的痕迹。那物体蕴藏在肉体之下,那是前方对胸骨体第2~6软骨,后方平推第5~8胸椎所在的位置,据说那是心脏的位置,它正在释放着什么信息。

有生以来,那也是厉列侬最为憎恨自己的时刻——卷缩在屋檐下的她一脸茫然,茫然地看着他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那一刻,遍布在他脸上雨水是温热的,一颗一颗,沿着眼角滴落。

他的女孩,在这个雨夜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时,他和她都不知道,那名叫作连翘的女患者之所以会出现在死亡名单上,仅仅是因为电脑系统出错。

黎明时分,他的女孩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他从她口中听到“我要回洛杉矶”时,那个黎明时分,万丈高楼刹那间坍塌,而他就站在废墟上:亲爱的,以后长长的岁月,我要怎么办?

不要问厉列侬关于爱的问题,关于爱的问题,在确信时他是一名虔诚的信徒。看,现在他正匍匐于众神脚下。和她订下婚约时,他内心是不甘愿的;往她手指上套上指环时,他坏心眼地希望戒指要么太小要么太大;最后和她注册结婚时,他心里想的是:但愿那个可笑的仪式可以成为一场终程的机票。

所以,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告诉她他爱她的机会。

她都爱了他那么多年了!

2013年连翘二十四岁,连翘二十四岁那年秋天爱上了一个叫作厉列侬的男人,二十五岁初春,属于她费尽心思得来的那个A选项维持了还不到三十个小时时间。

一场大雨过后,在布拉格的一家医院病房里,厉列侬把一张信笺放在她面前:我需要你给你爸爸写一封遗书,到底怎么让你爸爸相信你死了,我想你一定有办法。你不仅要让你爸爸相信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还必须让他接受一位长相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

连翘茫然地看着他,一颗心还沉浸在处于他怀抱里的感觉中,当那颗子弹穿透索马里青年党头目的额头时,她品尝到了A选项给她带来的甜蜜滋味。

——蓝色路西法。呵,浪漫得一塌糊涂!那甜蜜滋味像最纯粹的******,一直延续到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他轻轻托起她下巴:“不是说爱我吗?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表达爱我的方式。”

“许戈因为生我的气,决定和我玩一场比较另类的游戏,这场另类的游戏第一个首先要满足的是借用你的身份。”他温柔诉说着,“南加州来的小姐,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没给她理清事情的机会,继信笺之后,厉列侬又把一支笔推到她面前:“你很喜欢玩选项选择,那么接下来我就给你两个选择:A选项,什么也不要问,你只需要按照我刚说的那样做就可以了,当你写完遗书后,我会让人把你送到远离许戈五千公里的范围外。哪怕你敢朝着她靠近半公分,你都有可能葬身于大西洋鱼腹中。

“B选项:你就尽管待在这里,我会把你之前闹自杀的视频、院方报道外加一份伪造的抑郁症病历,然后连同你笔迹的遗书一起派专人送到你爸爸面前。这期间我会让人对你二十四小时进行监控,一个礼拜后,大洋彼岸会传来你父亲财产被冻结、收到美政府高等法院传票的消息,你将眼睁睁地看着深爱你的父亲因为你的任性妄为而吞下晚节不保的苦果。”

一天后,他给连赫打了一通电话。连翘选了A选项,她在这个A选项上加了一个附加条件,听完她那个附加选项之后——

至今,连翘还记得厉列侬在说那句话时的神情、眼神、说话的声音:“你真是可怜又可笑!”

刹那间,她无地自容。

夜幕降临,厉列侬再次出现在连翘面前,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又无奈。

有着圆盘一般月亮的夜晚,连翘在厉列侬的第七根肋骨处印下属于她的痕迹。夏娃是亚当的第七根肋骨,夏娃是女人,亚当是男人。

女人把牙印烙印在男人的第七根肋骨上,以此来告诉心爱的男人“请你爱我,爱我就等于爱你自己,我本身就是你身上的一根肋骨。”

带着那个附加条件所给予的心满意足,第二天连翘就离开布拉格到了英国南部,许戈去了洛杉矶——不,应该说是“回到”她洛杉矶的家,那是连翘离开时唯一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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