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像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做过早餐，套上了围裙，打鸡蛋，把牛奶煮沸，再炒了蔬菜，桌上白黄绿橙，异常好看。
坐下来独自享受，屋外有很好的风，穿透了整套屋子，我坐在圆桌边开始吃早餐，时间已滑至九点，想城市的商场应该开门了，也许可以在夏季的某一天闲荡地购物，挑三捡四地当着上帝，行间或还会遇上谁。
是在想到这些时开始神游的，视线中昨日自美的三角架还在客厅的中央，想到自己对着这样的物体装媚，昂头或是微笑，还有落寞的忧伤。做这些时自己体内的自恋在复苏，并没有在后来好好的看自己，每一天，我都会看到这样的一张脸，从清晨一直到睡时的黑夜，从光明到昏暗，脸上的双眼，在镜片后，有一种迷惑的微红，眨着一种淡的触及不到的思念，令肌肤可以薄弱地红晕泛开。
是否有在你在他在她面前的模样？后来的那个自己，留在了你的信箱，而我，又落了独自的剪影。
常常忘了欣赏自己，忘了其实自己也是道风景，可以成为他人眼中的色彩，旋转或者品味。这是一种很好的滋味，但我记不得品尝，就像这么美好的早餐，它们最后没有让我得到想象中的美好，而是索然地立身整理，花了比吞食它多出好多倍的时间来摆上它们以及清理它们。是过程，有了前后才有中间的早餐。不管是多么繁琐，多么厌倦都不会在意，时间在行动中消磨而去，大脑也时断时续地补救着某些记忆的片断。
一顿早餐，想到的，大多是属于你的部分。不过，也仅能止于此。因为你与我的交集，似是太少了，还不够我长时的、拼却了性命般地去拥抱回忆。
二
她电话来时我正趴在床上看电视，姿态不太美，只是听到了自己没能止住的嘻嘻笑声，所以便随手接了电话后，还未来得及终止自己被虚拟所制造出的快乐的笑声。
她曾经绕了很多的弯，托人拿来了香瓜。很丑的模样，但香味却填满了我整套的屋子，我伏在水池边洗净它们，花了些时间，后来抱怨太甜了。她便再叮咛，放冰箱里，不然会很快的坏掉的。
我不听她的，任它们在我屋里飘着香，走来走去总是嗅着鼻子，感觉一种幸福，那么真实，所以宁可看着它们迅速地坏掉，然后再伤感地捧着电话对她倾诉。所以她经常地听到抱怨却很少得到清朗笑语。
是真的很久未对着彼此笑过，在分开后的时间里。
一直到今日，那种属于我在她身畔时经常散发的嘻笑让彼此都感觉甜美如初。
她的声音很轻，说，很久没有听到你独特的笑声了。
大家都一直提起那个女子，用“以前她如何如何”的语式，不更改地反复提起，她说我如此烦躁厌倦，所以经常狠狠地告诫她们不许再提。
但我知道，这个狠狠警告他人的她，才是我最想念的人。也只有她不肯任我独自的转身、摆着离开便不再回头的姿态消逝所有，会经常地在某些我不经意的时候递些问候，托人送来一些零食，或是在她逛街时习惯一买双份的小东西。不断地存在，告诉一切不会在分开后便失去。
真的没有。
她亦努力过试着随我一起搬到那幢高楼里，在我告诉她我一直不敢坐电梯后。
那段日子，我在想上楼时跑入往下的电梯，在下时又跑进上的。打击最大的一次，电梯停止后我发现自己不知去到了哪里。茫然地立在电梯里向外张外，视线内空旷的一片让我差点哭泣。
后来躲在卫生间问她，我是不是丢掉了？
我一直记得有人领着我上上下下的情形。其实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孩子，世界中上上下下的电梯从来没有间断过。但就是在那些日子里，我在大楼里乱窜，面对一张张自己必须对上名姓的脸不知所以。
那一阵，她经常在下班后留在单位，然后长时间的和我聊天，抱着电话，让我与她一起去晚餐，她常说，你还欠着我一场电影。
离开的最后一天，我请她们去晚餐，结束后一半人要看电影，一半人要去迪吧。
最后我选择了后者，因为前者到最后只余了她一人，她固执地转身而去，告诉我你得还我一场电影，不要忘掉。
那夜我疯到很晚，最后独自异常寂寞地坐在出租里告诉司机走另一条大街，绕大半个城市。回家倒头便睡。
后来呢？后来我多次独自躲在卫生间里拨的电话都是打给她的。那些差点点无法忍住的眼泪都逐渐化解。她笑我越年长越不中用越懒惰越无法适应变化。但她却出现在我的面前，笑着说，我试试看能不能到你的楼下来。
彼时我坐在主考席上，她冲我挤眼睛，小声地示意替她打气。我望着她再望着她，明知一切都是徒然，这种考试不过是形式一场，结局早已摆定。
只有感动在淡漠的面具后饱涨。我们的确还有很多未完的事，我们曾决定的计划并不因为分开而结束。她后来说，我很知道你的沉默，它并不代表没有思念。
她逼迫我想到很多，垂着头搁在她圆润的肩头不想自己站立，她胖胖的躯体于我而言是这样的美好，那些在绝然言语之后的关爱是如此招摇过市地张扬在我的感觉里。
也许人生不该放弃，也许自我的执意孤行也不算是坏事一场，至少它可以了却你并不想结束的所有，管它结局在哪里。
至少现在，至少此刻，我们还彼此关心彼此存在。
这便足够。
三
或许是要这样的来介定某种状态，包括寂寞，包括存在，包括流离。它们都属于一种消极的模样，存于生活之中，无法抗拒，在很多时候，突袭而至。
坐在电脑前的时间，太长，以致在回家后，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但最近两天，有故态重萌的姿态。算不得好，亦不能说坏。
怎么样，都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手段。
如果生命用了打发两字，就有了某种消极的感觉。
这样的无奈，以致想要有所叹息。
四周安静着，而自己，在离开某个环境，当一人独处，或是，走在人群之中，也仅是独自的转身时。
不能承认寂寞，也是一种悲哀。
间或中，就更加频繁地想起你，想到你的时候，消极两字就会愈演愈烈。
其实我们，算不得什么，如果“朋友”的解释浅薄些，可能也刚够用为牵连起这样的两个人。
你后来说过，在心中，我是你的一个老朋友。
听过后没有笑，我严肃的样子素来是少的。大多时候，笑魇如花，总是有一种随携而行的快乐，因为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让自己轻松些。
是个害怕重量的人。所以一直想有一个简单的结果，单调是不怕的，就是怕繁琐。
但你该是繁重的人。
后来我用了这个词，套在你的身上，没有为自己对文字的运用有任何一丝的欣喜。
你剥夺了我的这种自以为是，所以一直让我黯然不堪。
不堪的还有更多，包括你内心中一直不肯解开松绑的结。我不是在意，是你一定要将自己锁起来。
如果两个人，反锁着自己相处，结局当然是悲凉。
像这个眼看将至的秋，扫不尽的落叶，灰色演绎。
不过是想说两句话，就像此时，独自寂寞着。如果有你在，就可以笑一回。
我承认，我如此的迷恋你的智慧。
那些也只能在后来成了一种想象，它慢慢的卷成了一种尘沫，伴着微风都会飘走，离我远了，我便释然，只是也看着更为凄惶。
好像，一阵风过去，便卷走了太多，待再垂头时发现，自己都已陌生了自己。
也笑过，有的事，原本就是简单的，故是弄得复杂，为的不过是人自做乱罢了。
那天与你道别，微笑着的容颜，有着娇然的独自陶醉。
而微笑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一定坚持要自己有着矜持的不卑华丽。
我总是这样的，总是不停地陷入感觉之中，而且它一准的没有办法让自己逃避不看。
失掉一个人，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一向习惯了离开与背影，年华一轮轮，太多的人世变幻，谁又会与谁相伴到永远？
更何况，你我都不是必须要有了对方才可以走向前的人，所以一切，也便掉入寻常离合，没有太重的悲喜交集。
说这些，到后来我知道，其实是错的。
错在于，我依旧是个敏感的人，在很多时候，我不肯承认自己较你会差去哪里。我有我的，你有你的，我们都没有办法胜过对方。
只是，习惯里，我即便清楚分别，却还是把你抱在胸怀里。
或者，你也是。
我不喜欢一些用词，辟如友谊，辟如朋友，辟如你后来说的一切。我偏过头没有想过放在心上。
因为固执地拒不承认。
我有搁放你在我心的方式，自也把自己用等同的姿身来搁于你的内心。有时，我的固执让我一直处于悲伤之中。
不得不放下，不得不纠正，不得不面对。面对时，依然不肯承认错误。
所以愈发的荒凉。
你是知道的，我很清楚。
但也仅是知道。从曾经开始便是。一切仅止于此了。
一个人，叹息都无法传递地伤怀了一回，也终算是为你，做了一个了断，结结巴巴的，说着看了一回。
四
城市的空间中，少的就是绿。
我的周遭自也不能例外。所以总是想到乡间漫天铺地的绿色，随处的泥土。
好在办公室空旷后就有了很多地方搁花盆架。有了架子，便又可以一直地换着盆栽。
每周一次，至少换六盆以上，数过了，不差。
其间，那些植物将无人过问。
这便让我有了很多的机会，盗摘，或是偷移，偶尔长长的吊蓝，剪下来插在自己的器皿里，那个漂亮的玻璃瓶是朋友送的，用来插花，倒也成全了它的精致。
有很多植物可以无土成长。这是最近才知道的，时间不长，仗着有高温撑腰，植物飞速猛长，所以桌面便不再一派苍白。有了绿，自是一种怡心的美，东一盆西一盆的被我搁在四处，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后来居然有人盗用我的手段回报于我。
被拿走的多了，就会伤心，因为自己精心换水，清亮地漂亮地，每天抬眼或是举手会抚过它，看着根须长成，却转眼消失。自己的器皿中自不会少掉的，因为它太显眼，太张扬了，便人人知道是谁的宝贝，想动也有了畏怯之心。
只有那些被我随便的插在简易瓶罐中的插枝，经常的少去，以致每早抹桌打扫时都要数来数去，办公室真的是巨大，落地窗的扶拦处摆满了盆栽，有时自己也糊涂。
时间久了，慢慢地，那些起初的欢欣渐渐失却。今早忽然发现，所有的简易瓶子都已不见才慌张地逮人追问。
后来她一直的笑了我好久，进出的人个个被问过，还不得不回答，是或否。
那样子，或是的确让人回味，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觉得，有什么失去了，就是不舍，缠在心后，不知要如何。
她说，办公室很快就要搬的，到时那么些盆栽你也不可能再带走。
我下楼转一圈，新的办公室当然漂亮，透明的落地玻璃，整齐的小格子间，是我习惯的空间。我从前一直呆在格子间中，恨不得世界越压抑越好。
不想换了环境，以为会无法调适，渐渐却也溶入。再看从前，居然叹息，这么小而紧致的空间，我的绿色宝贝们，要搁在哪儿呢？
原来，世界终还是大的好。
原来，自己一直是寸光不展，还沉溺不知，自以为已然足够，却经不得提醒，不小心经你一搅，天平便摇着晃着，一下陌生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