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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河镇

千年古镇春秋始,青石水光平如镜。

一架飞桥横河过,万艘千帆夹道行。

车船辐辏商云集,十里长街贵客迎。

仙姑殿前子福赐,鹊渚廊桥长久情。

古绣楼上黄梅唱,米饺粑粑香气侵。

三河镇是一座拥有两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古镇,公元前537年的吴楚“鹊岸之战”,太平天国打败湘军的“三河镇大捷”,解放战争时期爷爷里应外合引领解放军解放三河镇,都发生在这个地方。历来商贾云集,车船辐辏,为皖中首镇。三河镇高级中学原名肥南中学,创建于1940年,坐落于三河镇西街,东临小南河,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几十个班级,环境优雅,适合求学和生活。

庆幸的是,我和施照楼、付红林三人都分到了高一三班,班主任叫彦德余,教数学课,四十六七岁,瓜子脸,皮肤黝黑,头发稀疏,顶部彻底光荣,为人和善,未有声而先露亲切的笑容,讲课也很精彩,思维敏捷。后来听爸爸说起,才知道彦老师是我家远房亲戚。彦老师的妈妈是我们老李家解放前过继给别人家的,因为这个原因平时很少走动,也就没有人提起过,只有老一辈人才知道,所以说起来还是血缘亲戚。

开学第一天上午。报到的时候班级里已经有一多半人,施照楼和付红林已经到了教室,紧挨他们找个位置坐下,聊了一些家里情况,问他们住哪里,才知道住学校宿舍。我的境遇要比他们好点,因为来学校报到之前妈妈就联系了在三河高级中学初中部教学的佘老师,佘老师是本村邻居家的亲戚,正好在学校附近有一处独立的小房子空着,因为这个关系就暂时借我住了,小房子不大,约15平方米,住一个人刚好。妈妈早上送我来的,把小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床也铺好了,从家里带来了煤油锅,买了几袋挂面,嘱咐学习晚了煮点吃的,不要饿着。儿在外母担忧,永远都是心头肉。

互通了彼此的情况后,班里人也越来越多,基本坐满了,不一会,彦主任走进教室,没有说话,笑容持续了十几秒,扫描每张面孔,还点了点头,好像对我们新生很满意,终于开口了: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三河中学,先自我介绍,我叫”

接着在黑板上边写边说,“彦德余”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

“下面我来点名,点到名的同学站起来和大家认识一下。”

就这样,一个一个开始点名,。。

五十多名同学都点完了,班主任话题一转说:

“现在我宣布一下班长人选和各科学委的名单。”

我又干上了英语课代表,因为我的英语中考成绩全县名列前茅,高中选班干部是看成绩的。

今天新生报到,没有课,点名和宣布了班干部人选后,放大家回去收拾行李,刚来学校还有好多事要办。妈妈估计这个时候还在收拾那15平的小屋子,着急回小屋,于是和施照楼、付红林打了招呼,急忙向操场走去。

回到了小屋,妈妈把地也拖干净了,房子小但井井有条,还没有独自在外住过,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中午了,和妈妈来到学校门口的小饭店要了两个菜,两碗米饭,平时都是在家吃,一年也不在饭店吃一次饭,老板娘一算账,两个人花了4块钱。下午,妈妈准备回农村,真想也跟着回去,特别不舍得她走,要跟到汽车站,妈妈没让,让我好好休息准备明天上课。站在操场上一直看着妈妈越走越远,过了桥,拐过湾,背影消失在街角,往前走了几步,还是看不到,心跟着妈妈的脚步往汽车站移动。。脑子空荡荡的。在操场上待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操场上只剩下了我,一个离开农村进城求学的农民,就像操场上的一棵小草,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无人浇水,也无人打搅,靠天生存,唯有自力更生,才有最后一线希望。

离家的第一夜。失眠了,想家了,想了很多,心在乱飞:妈妈做的肥西老母鸡,家里的电视机,没有考上高中的同学,还有家里养的那只可爱的小花狗,。。,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却又那么遥远,不知道爸妈此时睡着了吗,有没有想起我,不禁流了几滴眼泪。一个外表强硬内心脆弱的农村孩子,开始了自己的奋斗历程。

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为了将来。

盼望的周五。每周五最后一堂课铃声一响,老师还没走出教室,我已背起书包,冲了出去,像小鸟获得了自由,骑上自行车,奔向回家的路。一条蜿蜒曲折而又平坦的柏油马路,跨过小南河上唯一的大桥——“三河大桥”,沿途穿过几个村子,一直通向苏小中学,看到了苏小中学就能看到自己的家了。这是我喜欢的马路,老人们习惯叫它“老马路”,因为和它同向的还有一个更宽的国道,和三河大桥直线连接,走这条道路程能缩短几公里,但车辆川流不息,大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连大地有震感,吵得土地爷都无法安宁。已经习惯了老马路的安宁,沿途秀丽风景,小河流水相伴,渔民赶着鱼鹰,唱着丰收歌谣。。老马路默默地躺着,一直延伸到乡野田间,村口的两棵大树像像老人一样慈祥张开了双臂,迎接回家的孩子。这条路是农民进城卖粮、赶集的致富路,连接农村和城市,连接学校和家。

从学校骑车回家约40分钟的路程。妈妈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还没有进屋就闻到了鸡肉特有的香味,一周改善一次伙食,一个月隔三岔五杀只鸡,我不在家爸妈是舍不得吃的。小鸡大火煎炒,老母鸡文火慢炖,纯正的溜达鸡,肉汤鲜美,这是肥西最有名的佳肴,以前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才能吃到。老母鸡分一年生和两年生的,一年生为佳品,上品当然是两年生的,营养、味道和肉感也最好,农村人要是去城里找人办事,这是必送的礼品,一送就是一对“活物”。妈妈总是先给我盛满满一大碗鸡肉和鸡汤,第一碗只顾着解馋,一转圈就给解决了,第二碗才开始细品鸡肉和鸡汤的美味,就着米饭、青菜吃到装不下为止。

高一寒假,姐姐给了300块钱,让我买单放机,在学校可以听听音乐打发时间,还可以学习英语。揣着钱坐上公汽来到合肥市四牌楼新华书店,从长大到现在,也就来过这三次,处在合肥的中心城区,四周高楼林立,商店鳞次栉比,玻璃橱窗映衬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在单放机专柜看了又看,比了又比,200元多的价格占了主流,最后选择“新科”牌带循环播放功能的一款单放机,剩下几十元,买了两节充电电池和充电器,还有两盘喜欢的流行歌曲磁带,拥有了自己的随身听,高兴!单放机陪伴我渡过了高中时光,听歌成了不可缺少的部分,平时攒钱了第一位的就是去买磁带,三年买了一大箱的磁带。听着歌曲,骑着单车,游荡在老马路上,学习之余的欢乐。

高二开学了,经过一年的高中生活,汪本平、胡章勇、施照楼、付红林和我,吃饭、逛街都在一起,形影不离,自发组建了“五大兄弟”,把三河镇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胡章勇就是三河镇人,个子一米七八,是我们五个中最高的,家里是做包装袋生意的,条件最好的一个,平时帮他爸干点活。汪本平是班长,我是学委,脾气性格相投,没事谈论最多的不是学习而是人生,不久我们两人在小南河边上租了一间房子,房东是个非常干净的老太太,四合小院,还有一颗桂花树,掉落的满园都是米粒大小的桂花,除了学习,没事就坐在小南河岸边的大船上看着湍流的河水,猜测着往来船只: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河流的尽头是什么样?

我问本平:“将来打算干啥?”

本平:“考上大学,多学点东西,在城市里找个工作。”

本平问:“你呢?”

我:“做个城里人当然好,最好当个老师或者是医生。”

每天早上本平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弄他的头发,把刘海梳得很有造型,我总是催促他快点,要上课了。谈对象的人就是事多,他和班里一个叫魏苗女孩谈恋爱,没事还给我讲他们的爱情故事,学业和美女兼得,不愧是班长。

高二一晃就要过去了。哥在家天天跟父母要钱买摩托车,父母先是坚决不同意的,哥就睡觉不起来,不吃饭,不干活,经过一个多月多种冷抵抗,最后还是把家里所有的积蓄7000多元给了他,第二天就把摩托车骑回家,高兴得乐开了花。家里原先的经济条件在全村算是前列的,经过哥哥的一次生意被骗或者说是被第一任女友所骗,一次婚姻的解体,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最后这笔钱是父母这两年攒的,可以说就是我的大学学费。

一天晚上,爸爸和我说:

“三子,家里没钱了,这些年钱都花在你哥身上,以后可怎么办,就是考上了大学也上不起了”

沉默片刻,接着说,“高中毕业,你就去部队吧”

妈妈叹了口气,接过话说,“你姐嫁人了,这些年为家里帮了不少忙,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也不能总帮家里。”

爸爸六十多岁了,从小在家干活,一天学没上过,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天不亮下地,天黑了才回家,劳作了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两鬓白发一年比一年增加了,还能干几年。看着父母焦虑苦闷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我考虑了片刻,毅然回答:

“我决定了,去部队!”

爸爸的眉头好像立刻就舒展开了,连声说道:

“好,好!”

妈妈站起来,鼓励我说,“三子,部队也有发展的,你的小堂哥,还有你五叔在部队都当干部了,去部队考个军校,吃穿都不要钱,以后和他们一样,也当个干部。”

我的承诺让二老如释重负,放弃了大学梦想,作为儿子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决不让父母为难,不能因学费让父母日夜操劳。苦自己扛着,泪就装进心里!

高二下学期就开始毕业会考,高三上学期就考完了,所有科顺利通过,不少科得了A。明知道考上大学也是去不了的,就当是珍惜求学的最后时光吧。

我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在别人冲刺高考的宝贵时刻,已准备好了背囊,即将奔向绿色军营,一个陌生而未知的环境。。

带着责任和寄托,踏上了军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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