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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当年旧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雪凝终于缓缓地从他怀中抬起头,精致秀美的小脸儿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痕,素来冷冷清清的美眸里此刻满是恐惧与无助,纤长浓密的睫毛不住颤抖着,宛如秋风中飘零无依的落叶,惹人怜惜。

“带我走。”

这是她回过神后说的第一句话,短短的三个字却似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她整个人软软地依靠在他怀里,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凌迟暮愣了一愣才能有所反应,微微抿起唇,他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地走出了小院。

先前出来的四人并没有离开太远,不管是出自于担心,还是尽主人的职责,抑或是纯粹想看热闹,总之他们都心照不宣留了下来,此时见到两人出来,忙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

“没事吧?”

关切的询问声响起,凌迟暮用眼神示意他们声音轻些,低头看着眼怀中安静不语的人儿,“凝儿需要休息,景辰,麻烦你带我们去客房。”

“好,跟我来!”洛景辰答应着,率先大步离开。

一行人重新回到谪辰居,随手推开其中一间厢房门,虽说是客房,却也布置得幽雅别致,门口金丝镂空的香炉里燃着熏香,整间屋子都弥散着清淡好闻的花香味。

凌迟暮将怀中的人儿放上床榻,拉过一旁的锦被给她盖好,整个过程杜雪凝都垂着眼眸不发一语,仿佛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般任他摆布。

等他将人安置好,楚傲君才走上前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看着锦被下仍微微颤抖的人儿,凌迟暮摇摇头,“她好像很害怕,但是我想不出这府里有什么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我这就让人去查查。”洛景辰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却被站在门口的莫韶棋拦了下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把事情闹大了,等她清醒些,先听听她怎么说。”

他的话得到了白烨的赞同,“是啊,像她这种身负武功的江湖女子,哪会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到的?”

虽然只是一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书生,但白烨看人的眼力却无人能及,他的眼睛比嘴巴更毒,所以从见到杜雪凝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居然能被吓到失常,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

听到他们这么说,洛景辰也觉得有些道理,心里的愧疚减轻了不少,他挑起眉看着对面的两人,不由得起了戏谑的心思,“你们两个不是冤家对头吗?这次倒是默契得很!”

“谁跟他有默契?”嫌弃地瞥了对方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他们一个是冷酷无情、阴险狡诈的“奸商”,另一个则是学富五车、舌灿莲花的大才子,此刻却同时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偏偏还一点儿都不感到羞耻,若不是这些年来洛景辰早已司空见惯,恐怕光忍笑忍出的内伤,都已经伤重不治了!

经过这么一闹,屋子的气氛不再像刚才那般沉重,坐在床边的凌迟暮抬眼看向他们,“宴席还没有结束,你们快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彼此交换过眼色,明白再多的人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便准备依言离开。出门前,楚傲君犹不放心地问道:“要不找大夫来瞧瞧吧?”

“不用了。”凌迟暮摇摇头,“她的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我怕再吓到她。”

他的话也有道理,以杜雪凝此时的精神状态,的确不怎么适合接触到陌生人。意识到这一点,楚傲君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屋子里再一次回归了宁静。凌迟暮收回视线,掩在被下的小脸儿苍白得令人心疼,纠结成一团并不断耸动的眉头,说明她即使睡着了,也没能摆脱可怕的魔魇。

想了想,他抬手拂上她的睡穴。

杜雪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三刻,首先映入眼帘的粉红色轻纱,让她一时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第一眼看到了不远处那道熟悉的清瘦身影。

他正背对着她欣赏墙上的字画,虽然她能看到的只有背影,但恐慌的心却在这一刻奇迹似的安定下来,仿佛只要有他在,无论这是什么地方都用不着担心。

昏睡之前的记忆渐渐回到脑海中,她记得自己本是要离开这里回客栈,可一路上看到四处都是刺眼的红色,当年的一幕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心头,折磨得她头疼欲裂……

后来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恍恍惚惚中只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十分的安心,而就在那人一下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脑子里那些可怖的画面也渐渐消失不见。

那个人是他吗?是他带她走出了那可怕的回忆吗?

一想到是他助她度过了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刻,她的心忍不住雀跃起来,但这样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目光触及窗外随处可见的红色时,悲伤如同破闸的洪水,瞬间便将她整个人淹没。

没有惊动那人,她自己缓缓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直到逐一品赏完墙上悬挂的名家字画,凌迟暮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却不曾想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他快步来到她身边,柔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杜雪凝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仍是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仿佛没有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响起的问话。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神情悲伤、眼神空洞,与平日里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刻的她,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冷漠孤傲的伪装,脆弱得像尊陶瓷娃娃,轻轻一碰,便会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凌迟暮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独立坚强的人儿!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住她搁在被子外面的玉手,“能不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被握住的柔荑重重一颤,杜雪凝像被刺到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高高拉起滑落在腰际的锦被,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美眸。

“别怕,别怕!”凌迟暮见状后悔不已,忙舒展双臂将她纳入怀抱中,“我不问了,你别害怕。”

杜雪凝任由他抱着,眸光越过他的肩膀,执拗地望着那深深刺痛她眼睛的红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你看,这满院子的红色像不像是血?”

她说这话的声音空灵飘渺、不甚真实,凌迟暮像被蛊惑了一般,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因为是新郎官洛景辰的院子,也是新房的所在,这里喜庆的气氛比起外面来更加浓郁,屋檐上、走廊上,甚至是树杈上都结着大红色绸缎,分明是喜庆热闹的场面,怎么会让她联想到血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像吗?”杜雪凝转过头看着他,唇角绽开一抹笑意,却宛若彼岸花般孤独凄美,“可是我觉得像极了,跟小时候见过的一模一样呢!”

凌迟暮抿嘴默然,怪不得她会吓成那个样子,那种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胆战心惊,更别说她还亲身经历过,在年纪尚小的时候……这么多年,她是如何从这噩梦一样的经历中熬过来的?

丝毫不在意他的沉默,杜雪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倒在我面前,血流得到处都是,假山上、花园里,都变成了红色……”

“不要再说了!”她的语气平静没有起伏,凌迟暮的心却像被人狠狠地揪住,疼得他直抽气,“凝儿,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像是累了,杜雪凝听话地点点头,依在他怀里闭上了双眸,轻颤的羽睫上不断渗出晶莹,****了白皙的脸庞,滑落尖尖的下巴,最终消逝在紫色衣领里。

窗外的斜阳一点点坠下,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杜雪凝再度张开眼睛时,为人熟悉的冷清与漠然又重新回到了那双美眸之中,她从他怀中抬起头,“什么时辰了?”

“刚到酉时。”尽管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脆弱与无助只是幻觉,凌迟暮却还是不太放心,“你还好吗?”

“嗯,没事了。”杜雪凝感激地笑了笑,掀开覆在身上的锦被,穿鞋下床。

这时,门上突然响起了轻叩声,凌迟暮起身前去开门,原来是宴席一结束便匆匆赶来的莫韶棋和洛景辰,“结束了?傲君和白烨呢?”

“客栈里来了人,傲君就先回去了,白烨在替我送客。”回答他的是新郎官洛景辰,“杜姑娘好些了吗?”

“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凌迟暮说着,侧身让他们进门。

对于杜雪凝来说,这两人都还只能算是陌生人,想起自己刚才发作时的情景全被他们看了去,冷漠的神情中多了些赧然,“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谈不上。”洛景辰边说边捡了张椅子坐下,从袖子里摸出不离身的折扇打开,“我只是有些好奇,姑娘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害怕起来?可是在府中遇上了什么事?”

听他问起缘由,杜雪凝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没有,没什么。”

“真的没有?”洛景辰看起来并不相信她的话,不肯罢休地追问道,“姑娘不必有所忌讳,既然这件事发生在我洛府中,那我身为主人就有责任为姑娘讨回公道,无论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到姑娘,我都会把他逮来给姑娘赔礼道歉!”

见他一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架势,杜雪凝纠结的眉头又深了一分,本想发作,却又想起这是在人家的家里,而自己刚刚才受过人家的恩惠,只好咬咬牙忍住了。

看出她的隐忍,凌迟暮及时出声打圆场:“此事与你府里的人无关,只是凝儿的一些私事,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洛景辰“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满面得色地朝身旁的人伸出手,“你输了!”

莫韶棋抿了抿嘴,冷冷地开口:“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杜雪凝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那你可别忘了!”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洛景辰好心情地端起手边的茶。

“你又跟他赌了什么?”深谙自己好友什么都能拿来打赌的顽劣个性,凌迟暮既好笑又无奈地问道。

“赌你知不知道真相。”放下茶杯,洛景辰笑得十分无辜,“我就说她一定会告诉你,可是韶棋偏偏不信!”

“无聊!”

“我是很无聊啊,娶了媳妇儿以后就少许多乐子了。”洛景辰长叹一声,站起身抖了抖衣裳,“你们用过晚膳再走吧,我去吩咐他们准备。”

凌迟暮摇了摇头,“不了,天色也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将他们送至大门口,洛景辰才转身返回,想起刚才莫韶棋离开时的黯然神色,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到底伤人,那在尚未动情之前便已娶妻的自己,算不算是幸运呢?

离开了洛府,两人朝着位于城中心的君来客栈走去。夕阳已经掩去了最后一缕光辉,夜幕缓慢而华丽地降临,行人们脚步匆匆地往家赶,在那里,有着温热喷香的饭菜,和翘首等待的父母妻儿。

看着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儿,凌迟暮以为她在为洛景辰和莫韶棋拿他们打赌的事耿耿于怀,于是解释道:“他们胡闹惯了,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杜雪凝看了他一眼,摇头,“我没有生气。”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见她似乎并没有交谈的欲望,凌迟暮也只好作罢,直到从前面的街角传来一阵诱人的面香,他才想起两人折腾了整整下半晌,都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你饿不饿?”

依然摇头。

“我饿了,陪我吃碗面再回去吧。”说完,凌迟暮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快步朝前面拐角处的面摊走去。

杜雪凝闻言不解地看向他,既然他饿了,那刚才洛景辰留他们用晚膳时,他为什么又要拒绝?不过她什么也没说,随着他将自己拉至面摊坐下。

面摊的老板是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大爷,笑呵呵地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麻烦来两碗面。”

“好嘞,马上就来!”大爷一边答应着,一边开始忙活起来,添水、做面、下锅,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两位客官请慢用!”

搁在眼前的面碗散发出诱惑人的香气,杜雪凝却没有动,她此时此刻一丁点儿胃口也没有,实在是吃不下去。

“来,尝尝看!”假装没看到她微蹙的眉头,凌迟暮将一双竹筷递到她手中,“大爷做的面味道很不错的,以前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来这里吃一碗面,每次都是还没吃完就忘记了心中不愉快。”

听到他这么说,杜雪凝半信半疑地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细细的面条入口爽滑又非常有韧性,面汤浓淡咸宜、清爽可口,即使是现在满腹心事、对任何美味都提不起胃口的她,也不由得食髓知味,不由自主地想多吃几口。

凌迟暮见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这才欣慰地笑了笑,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面。

“老板,来三碗面!”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嚷,面摊迎来了今天晚上的第二拨客人,大爷爽快地答应了,便又投入到新的忙碌中。

后来的是一行三人,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未及弱冠的少年,见面摊上已经坐着两位客人,便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其中眼睛圆圆的少年刚坐下便按捺不住兴奋地感叹道:“幸好能赶得及!”

“是啊,”接话的是他身边神态安详的中年男子,“凌殇阁推举分阁主这样的盛事,要是赶不上就太可惜了!”

听他们说到凌殇阁,杜雪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仔细地留意起他们的谈话来。从他们简短的交谈中,她大致了解到,凌殇阁洛阳分阁将会推举新阁主的大会就在几日后举行,届时会有许多武林中人慕名前来观战,他们便是为此专程从塞外赶来的。

那三人的话题很快便转移到了别的上面,杜雪凝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上一次她太过急切、考虑不周,不但没能手刃仇人,反而被暗器所伤;如今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本还想着如何才能找到更好的下手机会,没想到这绝佳的时机就这样送上门来了!

她前次的贸然出手,让凌殇阁有了防备,想要再混进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可是若真如那几人刚才所说,要举行什么推举新阁主的大会,那个人身为阁主必定不能缺席,到时候人多眼杂,就算有再多的侍卫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正是给了她可趁之机吗?

先一步吃完的凌迟暮,一抬头便看到她咬着筷子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疑惑地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凝儿?”

“啊?”杜雪凝回过神,看着他面前的空碗,“你吃完啦?”

凌迟暮点点头,伸出手指着她跟前还剩下大半的面碗,“你的面都凉了,还要吃吗?”

“我吃不下了,我们走吧。”杜雪凝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这时,对面房顶上突然掠过一道熟悉的白影,那影子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怎么了?”付完帐出来就看到她望着夜幕发呆,凌迟暮不解地问道。

杜雪凝摇了摇头,一定是她看错了,师父此刻应该在蒙山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洛阳城里呢?再说了,若真是他老人家下山,也会事先通知她才是,刚才那人一定不会是师父!

“没什么,是我看错了,走吧。”

深沉的夜幕之中,那道白影紧贴着屋脊飞快前进,行了约莫两条街,这才在一处门庭森严的大宅子前面停下来,抬头望了望用内力刻在匾额上的“凌殇阁”三个字,他一步步踏上台阶,举起左手准备叩门。

在即将触碰到神兽椒图口中衔着的铜环时,他突然又缩回了手,转身走到大门旁边的巷子里,提身越过墙头,轻车熟路地朝后院行去。

折梅轩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古怀义坐在书桌后面,全神贯注地批阅着面前的文书,烛光为他鬓边的银丝染上一片橘黄色。

突然,桌案上的火苗剧烈地跳了一下,很快便又静止下来,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古怀义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朗声对着门外道:“这么晚了,不知是哪位贵客来访?”

尽管口中这样问着,他却并没有起身出门察看的打算,似乎认定了不请自来的夜访者会主动现身一般,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门很快被人推开,随后响起一道柔和温润的声音:“大哥,是我。”

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在房门口,他身上着一袭点尘不染的白色长袍,神情温和、五官俊雅,负手含笑立在那里,仿佛初下凡间的仙人。

“三弟?”一见到来人,古怀义激动地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携了他的手问道:“真的是你吗?”

纪修林微笑着点点头,“是我,我来看你了。”

“进来,快进来!”直到进了门,古怀义仍不愿放开牵着他的手,“你我兄弟一别将近二十年,没想到在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

任由他亲昵地拉着自己,纪修林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早就该来看看大哥的,只是这些年在山上清静惯了,我实在不愿再入这红尘俗世,所以……”

“大哥明白。”古怀义叹了口气,打断他自责的话语,“当年那件事对你的伤害有多大,大哥又岂会不知道?只可惜大哥不能帮你讨回公道,只能看着你心灰意冷地离开,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听他提及当年,纪修林掩在袖中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半晌才自嘲地摇了摇头,“讨什么公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他半分不曾勉强于我,会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我咎由自取,又怎能去怪别人?”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古怀义视眼前的人亲如手足,想起他当年几乎丢掉性命就心悸不已,“他当年那样对你,你却死也不肯下狠手。”

“他是曾对不起我,可是他也有恩于我啊!”他对往事的痛心溢于言表,纪修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脸上笑意不减,“如果不是他冒死相救,我可能早就死在那场瘟疫里了,得人恩情涌泉报,大哥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宁愿枉送自己的性命,也不肯说出十五年前杜家被灭门的真相。”

古怀义闻言微微一震,这件事被他严令不准外传,知道内情的也不过只是阁里寥寥数人而已,他远居深山之中,又是从何得知的?

“大哥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从他震惊的表情中,纪修林已经猜出他此刻所想,“自然是依我对大哥的了解,而且大哥说话的时候中气有些不足,应该是前不久刚受过伤吧?可是被一个姓杜的女子所伤?”

“没错。”既被他猜到,古怀义也便不再隐瞒,正要细说当日的情景,却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年的那个女孩子,是被你带走了?”

纪修林点点头,“我接到你的信就匆匆忙忙往江南赶,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一百多口人就只剩下了她一个,我看她孤苦无依,便带回了山上。”

“怪不得她小小年纪,武功就有如此修为!”古怀义听完由衷地感叹道,眼前这人的功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杜雪凝得到了他的亲身传授,自己会被她伤到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凝儿很有练武的天分,再加上她为了报仇什么苦都肯吃,所以短短十几年便学有所成。”说起宝贝徒儿,纪修林的神情越发温柔起来。

“能遇上你,也算是她的造化!”

“不,应该说遇见她是我的福分。”纪修林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些年若不是有她陪伴在身边,只怕我早已埋骨深山,也就不能坐在这里跟大哥喝茶聊天了。”

古怀义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此次是为了她才下山?”

“是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我身边,我放心不下。”说着,纪修林黑眸中的神色突地沉了一沉,“而且,我也不能看着大哥就这样被冤枉,白白地做了替死鬼,是谁作的孽,理应由谁来担才是!”

“你真要这么做?”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古怀义不是不震惊的。

“经过当年那件事,我早已经不再欠他的,而你替他挨了这一剑,也该算是还清了他的恩情。”纪修林边说边站起身来到窗前,夜色沉静如水,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所以这一次,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

他的口气随平静,古怀义却听出了他不可动摇的决心,“难道你不怕那位杜姑娘报仇不成,到头来却被他斩草除根吗?”

“大哥,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我跟你应该操心的事情。”纪修林回过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如何,凝儿都应该知道谁才是杀了他们全家的真凶。”

古怀义不再说话,但他明白这件事决不能按照纪修林刚才说的去做,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结果只能是白白送上杜雪凝的命,从而令他的罪孽更加深重——毕竟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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