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鹃把菜刀棍子准备好,小心翼翼来到门前。当她听见外面响着对讲机的声音才放心地打开门,这时邝野也从卧室穿好了衣服出来。
警察第一句话就是警告他们不要打电话,弄得雨鹃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警察解释他们才明白,原来警察警告他们不要再给安得森小姐打电话,警察威胁说,如果他们再打电话就把他们拘留起来。这时,外面救援的警察也赶到了,看见自己的同事深更半夜在这里,他们都很惊讶。警察晚上执行任务总部都是有记录的,后来雨鹃和邝野才明白一定是那个安得森小姐让她的警察朋友搞的鬼,半夜两三点来是来吓唬人的。
自从警察造访,雨鹃再也不敢给安得森小姐打电话了。看来私了的可能性太小了,或者说没有了。雨鹃记得门迪的车曾给人撞过,对方是个残疾人,也没有保险,门迪把他告到小额法庭,后来肇事者的姐姐赔了门迪的钱。如果对方拒赔的话,你可以把她告到交通局,交通局会吊销她的驾照,十年都不能开车。
雨鹃和邝野被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到小额法庭去告安得森小姐。如果雨鹃他们胜诉,最大的赔偿额是三千美元。如果你去别的法庭,法庭规定必须请律师。雨鹃的车总共才值五千美元,所以小额法庭是他们最好的选择。邝野交了二十五美元注册费,就等开庭日子。
电子信件发出后的第二天,雨鹃就收到怀特教授的回信,他非常愿意做雨鹃的博士生导师,说他门上贴着办公时间表,雨鹃可以找他面谈,任何想见他的人都可以在上面签字锁定自己的见面时间。
尽管撞车的事弄得雨鹃很不痛快,但怀特教授的到来一扫雨鹃心中的阴霾,近日的不愉快因为怀特教授答应做她的博士论文指导老师而云开雾散。雨鹃跟怀特教授谈了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抱负,谈了自己的求学计划,令雨鹃惊喜的是怀特教授刚刚申请下来两百万美元的项目,这个项目就是研究中国媒体在改革中的巨变。当下,她与怀特教授一拍即合,他们一起合作搞项目,怀特教授圈出几个他想研究的媒体,暑假让雨鹃先去中国打前站,看哪家媒体感兴趣,愿意合作,愿意提供科研方便。雨鹃原来的记者背景是怀特教授愿意跟雨鹃合作的原因,他知道中国文化是讲究关系的,在中国有关系网好办事。怀特教授让雨鹃去做,使雨鹃很感激教授对自己的信任,她决定不辜负教授的期待,把交代的事情做好。
雨鹃一直琢磨怎么搞清楚邝野和那个女人的事,真是天赐良机啊,回中国搞调研,正好借此名义亲自见一下那个女人,一切不就清楚了?自从发现邝野的秘密,雨鹃的心情相当郁闷,由于有了去中国的机会,雨鹃的心情又突然好起来。雨鹃一直担心法庭开庭的时间跟中国的行程冲突,没想到,很快她接到了法院开庭的通知,时间是在暑假前,雨鹃的中国行程一点也不受影响。
打这场官司,雨鹃没有请律师,一是请不起律师,二是没有人愿意帮助雨鹃打这场官司。雨鹃也打过几个电话,不管是美国律师还是华人律师,一听安得森小姐没有工作,大家都摇头,因为要不出钱来。雨鹃和邝野只好自己打这场官司。开庭那天,雨鹃和邝野发现安得森小姐请了律师。更令雨鹃他们惊诧不已的是,法官竟让雨鹃他们和安得森小姐先私下解决,如果没有协商好,再回到法庭上来。
雨鹃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一个小屋子。安得森小姐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硕大的臀部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头发染成各种颜色,像足了一只火鸡。根据警察的事故鉴定报告,安得森小姐应该二十五岁,但看起来像三十多岁。为她办事的律师也挺横的,他们飞扬跋扈地说,没有钱赔雨鹃,要车有一辆,愿要不要。如果他们态度和蔼些,告诉雨鹃这是安得森小姐惟一能给的东西,雨鹃也愿私了。再有,那辆撞邝野的车也不是安得森小姐的,是她室友的,这辆车有十五年车龄,只值一千五百美元,而且前面也撞坏了,他们就想用这辆撞坏的车赔偿雨鹃他们。
如果这个车是安得森小姐的,雨鹃他们也认了,然而不是,所以,雨鹃和邝野非常犹豫,一旦同意私了,他们还得与安得森小姐再办车过户手续,由于涉及到第三方过户时肯定会有麻烦。看着雨鹃和邝野的犹豫,安得森小姐和她的律师凶神恶煞地说,如果不同意私了,这个破车你们也甭想得到。律师和安得森小姐的话激怒了雨鹃和邝野,决定宁可一分钱得不到也要告他们。说心里话雨鹃他们也不愿打官司,但对方真不领情,前些日子安得森小姐让她的警察朋友骚扰雨鹃他们,把人家的车撞成一堆废铁不仅没有道歉现在还这么颐指气使,让谁都气愤难平。安得森小姐的骄横使雨鹃他们产生了告到底的决心,这把安得森小姐的鼻子都气歪了。
雨鹃他们四人又回到法庭上来。尽管安得森小姐请了律师,但是物证俱在,法官还是判她输了,法庭裁定安得森小姐付雨鹃他们三千美元。按照规定安得森小姐应在退庭后立即偿还这笔钱,但安得森小姐表示要上诉,所以她可以当庭不给钱。
事实证明安得森小姐根本没有上诉,只是缓兵之计。要想得到这三千块钱,难于上青天。根据雨鹃所在州的法律,如果一旦发现欠债人有存款或有工作,你告诉法院,法院就可以直接从欠债人的账上把钱扣下,但你必须向法院提供欠债人的工作单位和银行名称。
雨鹃找了一个中国律师,尽管他没有接这个案子,但他还是帮雨鹃他们不少忙,他推荐了一个侦探,只有这个侦探才能帮助雨鹃查清安得森小姐有没有钱,在哪工作。这个侦探一个案子收费一百二十五美元,五十元是押金,等结果出来后再付最后七十五美元。侦探调查的结果是:这个安得森小姐不仅欠雨鹃的钱,还欠信用卡公司和通用汽车公司的钱,总之她欠太多钱了。雨鹃的下一个步骤就是把她报上交通局,如果这时安得森小姐把钱给了雨鹃,交通局就不会吊销她驾照,否则安得森小姐就会被吊销十年驾照,十年内不准开车。
忙乎完撞车的事,雨鹃长长出了一口气,但愿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要发生。以后再买车一定买双保,有问题让保险公司打点。武老板喜欢邝野送餐,然而没了车怎么办?老板娘主动借邝野钱让他买辆车,邝野很想买辆旧车,但是要想买到一辆便宜而且性能好的旧车要花很多时间,买急了就可能买到一辆有毛病的车,由于邝野着急送外卖,就买了一辆新车。
邝野送餐,老板老板娘都放心。有的人送餐给人家多要钱,邝野不仅不干这事,而且也不管人家要小费。人家给多少他拿多少,不会主动去要。有一次,人家给了他二十元小费,把邝野吓坏了。看到邝野惊疑的神色,对方又折回屋,把二十换成了五块钱,邝野这才拿过来。后来邝野又遇到几次这样的情况,他不再吃惊了。一分钱不给的比比皆是,一次给二十元小费的也大有人在。
§§§第三节
小红如同活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枯井里。得知婆婆这一辈子都跟着菊石时,她突然对生活产生了恐惧,她甚至觉得自己手脚长得都不是地方,在人前不知往哪放。就像一个梦游者,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是懵懵懂懂往前走,她甚至想到了死。死神用轻薄的面纱罩着她,已有些时辰了。乖乖还不懂事,她把菊石当成了她的希望。可菊石除了呵斥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存,这让死神的面纱拢得越来越紧。要不是乖乖的一声刺耳的哭声,让死神放手拉紧的面纱,小红不会回过神来,大把的安眠药哗地洒了一地。
乖乖哭了,小红冲向乖乖,把乖乖揽在怀里,乖乖立即停止哭声,歪着小脖呀呀跟小红说着什么。望着女儿清澈的双眼,小红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为。她不敢往下想,万一药吃下去怎么办,谁会照顾乖乖,菊石妈还不得把乖乖送到孤儿院?想到这,小红下意识地搂紧了乖乖,喃喃地说:宝宝,妈妈一定把你抚养成人,不再干傻事。
小红近日寡言少语,不知道跟她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的人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怕说错,菊石对小红话也少多了,他的话都讲给父母听了。饭桌上,菊石跟父母讲实验室新来一个同事,叫赵谦敏,单身一人从德国过来,还挺着个大肚子,实验室的中国同事都想办法帮她安顿下来。刚开始她还上班来着,不到一个月就不见人影,原来她竟得了肾功能衰竭,住院了,不仅小孩保不住恐怕连孕妇本人都有生命危险。菊石妈喜欢凑热闹,赶紧说过去看看,菊石说过两天吧。这个星期五聚会他跟教会里的人说一下,看教会怎么安排。另外,赵谦敏父母都来了,现在还有人照顾,过得去。
到了星期五菊石就把这事跟教会说了,大家反应都很热烈,一致推荐菊石打头阵去看看。菊石到了那里一看还是挺需要人的,她的父母不懂英文,没有汽车,也不会开车,上街买菜什么的都需要有人帮忙,回来汇报说需要组织一个小组轮流帮助他们。教会很快组织起来人来,菊石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菊石一家去医院看赵谦敏时,赵谦敏父母一个劲地说乖乖长得像小红,不像菊石。赵谦敏看见菊石妈难堪的表情,马上说我看像菊石。她父母一看女儿反对,马上举例说这像那像。小红乐呵呵地,觉得没什么,但她认为乖乖的眼睛还是像爸爸。
从医院出来,菊石妈特意落在后头,迫不及待地喊住菊石训话,前面走着老头,小红和乖乖,小红就听到菊石妈说了DNA三个字。自从见过赵谦敏,小红就觉得菊石妈老是远距离地打量她和乖乖,有时还看看乖乖再看看菊石。
菊石妈知道小红子宫都拿掉了,不能再生孩子了,如果乖乖不是菊石的孩子,还不如休了小红,因此每天她都在儿子耳边唠叨DNA。
菊石应该知道乖乖是他的骨血,可见不得母亲三天两头唠叨,他叫母亲都说烦了。菊石妈说,是不是验验才知道,跟我凶什么。为了让母亲不再唠叨,菊石一脸无奈地跟小红说,人家都说乖乖不像咱们,说不定医院搞错了,把别人的孩子抱给我们了,我们应该做亲子鉴定,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菊石说的话让小红伤心透了。如果说她对爱情、对生活、对菊石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么现在她彻底绝望了。小红那时不曾离开菊石一步,即使她有机会她也不会那么做,她是多么热烈而痴情地爱着菊石,菊石至少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啊。
小红知道孩子是菊石的,所以她不怕做什么DNA。为了省钱,菊石找了在生物公司工作的同学周覆帮忙,第二天就出了结果:乖乖跟菊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个结果不仅震惊了菊石也震惊了小红,她找到周覆,向他要证据。周覆对小红彬彬有礼,但就是不出示小红要的证据。他还说,你不要再质疑了,如果菊石真正爱你,不是他的孩子他也照样爱你,你没有必要为这个男人再守忠诚,嫁一个爱你的人,爱你同时又爱你孩子的人。小红气得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菊石妈这回可抓住了把柄,小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尽管鉴定结果是假的,但是这个结果却使小红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婆婆的阴阳怪气、公公的沉默、菊石的懦弱,终于使小红在这个家里一天甚至一刻都呆不下去,她提出跟菊石分手,小红很清楚乖乖是谁的孩子,她不想再在这个不友好的家庭里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