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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宦官专政

宦官杨复恭专权,宰相韦昭度、杜让能等为昭宗言大中故事,韦昭度对昭宗说:“大中年间,宣宗内贬谪李德裕,结束牛李党争;抑制宦官势力过分膨胀;外打击不法权贵、外戚。宣宗自临驭,一之日权豪敛迹;二之日奸臣畏法;三之日阍寺慑气。繇是政刑不滥,贤能效用,四岳之内,穆若清风,十馀年间颂声载路,而宣宗之道和谋略或教化始终无缺,虽汉之文景不过是也。”杜让能对昭宗说:“宣宗勤俭治国,体恤百姓,减少赋税,注重人才选拔,唐朝国势有所起色,百姓日渐富裕,人称小太宗!所以抑宦官不假借。”昭宗亦稍厌复恭横恣。时,国舅王瑰求节度使,昭宗问杨复恭:“是否妥当?”杨复恭对说:“吕产、吕禄顷汉,武三思危唐,后族不可封拜。陛下诚爱瑰,任以它职可也,不宜假节外籓,恐负势颛地不可制。”昭宗乃止。王瑰闻,怒甚,至禁中见杨复恭诟辱之,遂居中任事。复恭不欲王瑰分己权,让昭宗任命王瑰为黔南节度使,王瑰兴志匆匆的到黔南扑任,路经兴元,杨复恭从兄杨复光的养子杨守亮为汉中节度使,杨复恭令杨守亮杀掉王瑰,杨守亮阴令利州刺史覆王瑰舟于江,王瑰及宗属宾客皆死,利州刺史上奏说:“王瑰所乘的舟遇上风浪,倾覆而死”。昭宗知道乃杨复恭的阴谋,但是没有证据,于是只能够埋在心里,怒不敢发。

杨复恭以诸子为州刺史,号“外宅郎君”;又养子六百人,监诸道军。天下威势,举归其门。杨守立为天威军使,本名胡弘立也,勇武冠军,人畏之。昭宗欲斥杨复恭,惧杨守立为乱,乃故意加恩对杨复恭说:“卿家胡子安在?吾欲令卫殿内。”杨复恭以守立见昭宗,昭宗赐杨守立姓李,名顺节,使掌六军管钥,不到一年,连续提升为天武都头、领镇海节度使,寻加同平章事。杨守立既和杨复恭势钧敌,遂与复恭争恨互相中伤,揭发杨复恭害国舅的隐私。

杨复恭常坐着舆轿抵太极殿。宰相与昭宗对延英烈、论叛臣事,孔纬说:“陛下左右有将反者。”昭宗惊视。纬指复恭,杨复恭说:“臣岂负陛下者?”孔纬说:“复恭,陛下家奴,而肩舆至前殿。广树不逞皆姓杨,非反邪?”杨复恭说:“吾乃欲收士心辅天子。”昭宗说:“诚欲收士心,为何不令你的养子们姓李?”杨复恭无以对。会孔纬出守江陵,杨复恭乃使人劫之长乐坡,斩其旌节,赀贮皆抢尽,孔纬狼狈仅免。

杨复恭养子杨守贞为龙剑节度使,杨守忠为洋州节度使,皆自擅扣贡赋,上书讪薄朝政。大顺二年,昭宗罢杨复恭兵权,出为凤翔监军,杨复恭不肯行,乞求退休,昭宗诏可,迁杨复恭为上将军,昭宗见杨复恭那么老了,赐了几个拐杖给他叫使者送去。杨复恭看着昭宗赐的这几个拐杖大怒,等昭宗的使者还京复命的时候,乃遣心腹杀使者于道。杨复恭遁居商山,俄入居昭化坊第,其住的昭化坊第近杨守信的玉山营,杨守信经常到杨复恭家中去探望,并给杨复恭送去所探知的情报。杨复恭还给兴元节度使杨守亮写信“指示守亮时刻注意朝廷动向,积粟训兵,不要进奉中央”。杨复恭公开杭衡朝廷,军士或告杨复恭父子且谋乱,时李顺节遥领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诏与神策军使李守节率卫兵攻杨复恭,治杀使者罪,昭宗喜楼摆宴,一边喝酒一边观战。杨复恭令家将张绾率领家丁拒战,杨守信亦率兵至昌化里,严阵以待,后刘崇望带领禁兵助阵官兵,杨守信立即和刘崇撕杀。杨复恭看到寡不敌众,就与杨守信率众突围,出通化门,直向兴元遁去,张绾战败被俘处斩。

李顺节已赶走杨复恭,则横暴,出入以兵从,两军中尉刘景宣、西门重遂察其意非常,以状告诉昭宗。昭宗下诏召顺节,李顺节辄以甲士三百入,至银台门,西门重呵之说:“天子召见将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刘景宣引李顺节坐殿庑,其部将嗣光审出斩之,三百甲士听闻李顺节被斩,大噪,出延喜门,剽永宁里,尽夕止。贾德晟与李顺节皆为天威军使,顺节诛,颇嗟愤,西门重遂亦奏请诛之。于是凤翔李茂贞、邠州王行瑜、华州韩建、同州王行约、秦州李茂庄同劾杨守亮纳叛臣,请出兵讨罪,军饷不用朝廷度支。李茂贞请假山南招讨使。西门重遂见自己也是宦官,怕连累自己,执不可,昭宗亦谓茂贞得山南必难制,诏两解之。李茂贞劾杨复恭自谓隋诸孙,以恭帝禅唐,故名复恭,逆状明白,且请削杨守亮官爵。遂擅与王行瑜出讨杨复恭,自号兴元节度使,诒宰相书,慢悖不臣。昭宗不得已乃为下诏,令茂贞、行瑜讨汉中。景福元年,李茂贞和王行瑜破兴元城,杨复恭、杨守亮和杨守信奔阆州,李茂贞以子李继密守兴元。昭宗诏吏部尚书徐彦若为凤翔节度使,而以茂贞为汉中节度使,李茂贞不拜,请其子李继密为兴元留后。昭宗不得已,乃授李继密为汉中节度使,自是李茂贞始强大。

杨复恭自知为天下所不容,乃与杨守亮商议对策,杨守亮说先父杨复光与太原李克用私交甚密,有推荐之功,可以去投奔。杨复恭乃与杨守亮等自阆州将北奔太原,趋商山,至干元,为韩建逻士所禽,韩建即斩复恭、守信,槛车送守亮京师,昭宗令枭首长安市。李茂贞上复恭与守亮书说:“承天门者,隋家旧业也,儿但积粟训兵,何进奉为?吾披荆榛立天子,既得位,乃废定策国老,奈负心门生何!”门生,谓天子也,其不臣类此。杨复恭的干儿子杨彦博奔太原收葬其尸,并向李克用喊冤,李克用为杨复恭申雪,昭宗乃下诏复杨家官爵。

刘季述者,本微单,稍显于僖、昭间,擢累枢密使。昭宗还京师,以宦官景务修、宋道弼为北军的头目,俄景务修、宋道弼专国。宰相崔胤恶之,另外两个宰相徐彦若、王抟惧祸不解,稍抑崔胤以和北军。崔胤怒,劾抟党宦徐彦若、王抟、景务修、宋道弼竖横,不忠,罢去,俄赐死;昭宗乃流道弼驩州,务修爱州,景务修、宋道弼并死于灞桥;逐彦若于南海。乃以刘季述、王仲先为左右中尉,刘季述、王仲先痛恨崔胤尤甚。

昭宗嗜酒,怒责左右不常,刘季述等愈自危。先是,王子病,刘季述引内医工车让、谢筠,久不出,刘季述等共白帝,宫中不可妄处人。昭宗不纳,诏着籍不禁。由是刘季述疑昭宗有谋,乃外约朱全忠为兄弟,遣从子刘希正与汴邸官程岩谋废昭宗。会朱全忠遣天平节度副使李振上计京师,岩因说:“主上严急,内外惴恐,左军中尉欲废昏立明,若何?”李振说:“百岁奴事三岁郎主,常也。乱国不义,废君不祥,非吾敢闻。”刘希正大沮。昭宗夜猎苑中,醉杀侍女三人,明日午漏上,门不启。刘季述见崔胤说:“宫中殆不测。”与王仲先率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李师虔、徐彦回总卫士千人毁关入,谋所立,未决。是夜,宫监窃取太子以入,刘季述等因矫皇后令说:“车让、谢筠劝上杀人,禳塞灾咎,皆大不道。两军军容知之,今立皇太子,以主社稷。”黎明,陈兵廷中,对宰相说:“上所为如此,非社稷主,今当以太子见群臣。”即召百官署奏,胤不得对。刘季述卫皇太子至紫廷院,左右军及十道邸官俞潭、程岩等诣思玄门请对,士皆呼万岁。刘季述入思政殿,遇者辄杀。昭宗方坐乞巧楼,见兵入,惊堕于床,将走,刘季述、仲先持昭宗坐,以所持扣杖画地责昭宗说:“某日某事尔不从我,罪一也。与宰相谋除我们宦官,罪二也。汝可以登基是我们宦官的功劳,汝登基后残害我们宦官,罪三也。”至数十未止。皇后出,遍拜说:“护宅家,勿使怖,若有罪,惟军容议。”刘季述出百官奏,说:“陛下瞀,倦于勤,愿奉太子监国,陛下自颐东宫。”昭宗说:“昨与而等饮甚乐,何至是?”皇后说:“陛下如军容语。”宫监掖昭宗出思政殿,皇后倡言说:“军容一心辅持,请上养疾。”昭宗亦说:“朕久疾,令太子监国。”岩等皆呼万岁。后以传国宝授刘季述,刘季述令左右十馀人就昭宗辇,入囚少阳院。刘季述为了防止意外,任何金屑器具,如兵器、针、刀等,一律不准送入少阳院,令心腹师虔以兵守。太子即位于武德殿,昭宗号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大赦天下,东宫官属三品赐爵一级,四品以下一阶,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群臣加爵秩厚赐,欲媚附上下。改东宫为问安宫。刘季述等皆先诛戮以立威,夜鞭笞,昼出尸十辇,凡是昭宗的信任大臣,悉榜杀之,刘季述还诛杀昭宗弟睦王。师虔尤苛察,昭宗左右出入搜索,昭宗动静辄白季述。昭宗衣昼服夜浣,食自洞进,下至笔纸铜铁,疑作诏书兵器,皆不与。方寒,公主嫔御无衾纩,哀闻外廷。

崔胤告难于朱全忠,使以兵除君侧,朱全忠封胤书与刘季述说:“彼翻覆,宜图之。”刘季述以责胤,崔胤说:“此乃奸人伪书,从古有之,是想至我于死地,中尉要杀我请不要累及我的族人。”刘季述见崔胤一片真诚,信之,乃与崔胤结盟。崔胤谢朱全忠说:“左军刘季述与胤盟,不相害,然仆归心于公,并送二侍儿。”朱全忠得书,怒说:“季述使我为两面人。”自是朱全忠始与刘季述离。刘季述子刘希度至汴,言废立本计,又遣李奉本赍示太上皇诰,朱全忠狐疑不决。心腹李振入见说:“竖刁、伊戾之乱,以资霸者。今阉奴幽劫天子,公不讨,无以令诸侯。”朱全忠乃囚刘希度、李奉本,遣李振至京师与崔胤谋。是时刘季述欲尽诛百官、弑昭宗,挟太子以令天下。都将孙德昭、董从实盗没钱五千缗,仲先众辱之,督打令其偿,株连甚众。崔胤间其不逞,说:“能杀两中尉,迎太上皇,而立大功,何小罪足羞!”又遣客密告左神策指挥使孙德昭,割带内蜜丸通意。孙德昭邀别将周承诲,期十二月晦,伏士安福门待旦。王仲先乘肩舆造朝,孙德昭等劫之,斩于东宫门外,叩少阳院呼说:“逆贼斩矣。”昭宗疑未信,皇后说:“可献贼首。”孙德昭掷仲先头以进,宫人毁囚昭宗和皇后的禁扉,昭宗出御长乐门,群臣称贺。承诲驰入左军,执刘季述、彦范至楼前,崔胤先戒京兆尹郑元规集万人持大梃,昭宗还没有谴责问罪刘季述,万梃皆进,刘季述、彦范二人同死梃下,两军支党死者数十人。中官奉太子遁入左军,昭宗收太子的传国玉玺。薛齐偓投井而死,出其尸斩之。众大臣奏请杀掉太子李裕,昭宗说:“太子年纪幼小,是被逆贼强迫所立。依旧让他返回少阳院,复为德王”。朱全忠槛送程岩京师,昭宗下令斩于市。刘季述等夷三族。以孙德昭检为校太保、静海军节度使,从实检校司徒、容管节度使,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赐氏李,曰继昭。周承诲亦检校司徒、邕管节度使,视宰相秩。皆号“扶倾济难忠烈功臣”,图形凌烟阁,留宿卫凡十日乃休,竭内库珍宝赐之。当时孙德昭、周承诲与崔胤号“三使相”,人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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