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仔细地把灰尘擦尽,转而腾出衣橱的一格,将它放入。我心情很内疚,不该让自己父亲的遗物落满了灰尘的啊!
我不必打开它,也知道里面装着一把刮胡刀。父亲的络腮胡子很浓,刮时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父亲死前,刮胡刀的刀刃已被磨得只有原先的一半那么宽了。因为父亲的胡子硬,每用一次,必磨一次。父亲的胡子又长得快,四十几年的岁月里,刀刃自然耗损明显。
手拎包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牛皮套,其内是父亲的印章。父亲一辈子只刻过那么一枚印章。木质的,比我钢笔的笔身粗不到哪儿去。父亲一生离不开那枚印章,当工人时每月领工资要用,退休后每三个月寄来一次退休金,60余元,一年仅用数次……一对玉石健身球,是我花50元为父亲买的。父亲听说是玉石的,虽然我强调我只花了50元,父亲还是觉得那一对健身球特别名贵,他只偶尔转在手里,之后立刻归放盒中。
再有,就是父亲身份证的影印件了。原件在办理死亡证明时被收缴注销了。我预先影印了,留作纪念。
除了以上东西,父亲这位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再没留下什么遗物了。仅有的这几件遗物中,健身球还是儿子给买的。
手拎包的拉锁,父亲生前曾打算换过。但那要花3元多钱。仔细了一辈子的父亲含不得花。父亲曾试图自己换,结果发现皮革已有些糟了,咬不住线了,没换成。我曾给过父亲一只开会发的真皮的手拎包。父亲却将那真皮的手拎包收起来,舍不得用。他生前竟没往那真皮的手拎包里装过任何东西……父亲逝世前一个月,我为父亲买了六七盒“蛋白注射液”,大约用了近三千元钱。我明知那绝不能治愈父亲的癌症,仅为我获得一点儿心理自慰罢了。父亲那一天状态很好,目光特别温柔地望着我笑了。
可母亲走到了父亲的病床边,满脸忧愁地说:“你有多少钱啊?买这种药能报销吗?你想把你那点儿稿费都花光呀?你们一家三口以后不过了呀?……”
仰躺着已瘦得虚脱了的父亲低声说:“如果我得的是治不好的病,就听你妈的话,别浪费钱了……”
沉默片刻,他又说:“儿子,我不怕死。”
听了父亲的话,我心凄然。
超越5000米的爱
文/佚名
被伟大的生命的爱包裹的孩子,你是否知道你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的母爱可以超越5000米的高山而在风雪之中塑造生命。
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对夫妇是登山运动员,为庆祝他们儿子一周岁的生日,他们决定背着儿子登上7000米的雪山。
他们特意挑选了一个阻光灿烂的好日子,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踏上了征程。刚天亮时天气一如预报中的那样,太阳当空,没有风没有半片云彩。夫妇俩很快轻松地登上了5000米的高度。
然而,就在他们稍事休息准备向新的高度进发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风云突起,一时间狂风大作,雪花飞舞。气温陡降至零下三四十度。最要命的是,由于他们完全相信天气预报,从而忽略了携带至关重要的定位仪。由于风势太大,能见度不足1米,上或下都意味着危险或死亡。两人无奈,情急之中找到一个山洞,只好进洞暂时躲避风雪。
气温继续下降,妻子怀中的孩子被冻得嘴唇发紫,最主要的是他要吃奶。要知道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之下,任何一寸裸露的肌肤都会导致体温迅速降低,时间一长就会有生命危险。怎么办,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他很快就会因为缺少食物而被冻饿而死。丈夫制止了妻子几次要喂奶的要求,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冻死。然而,如果不给孩子喂奶,孩子就会很快死去。妻子哀求丈夫:“就喂一次。”
丈夫把妻子和儿子揽在怀中。喂过一次奶的妻子体温下降了两度,她的体能受到了严重的损耗。
由于缺少定位仪,漫天风雪中救援人员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位置,这意味着风如果不停他们就没有获救的希望。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孩子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喂奶,妻子的体温在一次又一次地下降。在这个风雪狂舞的5000米的高山上,妻子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极为平常简单而现在却无比艰难的喂奶动作。她的生命在一次又一次的喂奶中一点点地消逝。
3天后,当救援人员赶到时,丈夫已经冻得昏倒在妻子的身旁,而他的妻子——那位伟大的母亲已被冻成一尊雕塑,她依然保持着喂奶的姿势屹立不倒。她的儿子,她用生命哺育的孩子正在丈夫的怀里安然地睡眠,他脸色红润,神态安详。被伟大的生命之爱包裹的孩子,你是否知道你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的母爱可以超越5000米的高山而在风雪之中塑造生命。
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母亲、妻子,丈夫决定将妻子最后的姿势铸成铜像,让妻子最后的爱永远流传,并且告诉孩子,一个平凡的姿势只要倾注了生命的爱,便可以伟大并且抵达永恒。
棉窝
文/佚名
如今,母亲早已不在了,那双被我扔掉又被母亲重新要回的棉窝至今还放在木柜子里。
我年轻的时候在一个乡下中学教书,不知因为什么,感觉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学校当时还没有用上自来水,一人发一个铁桶自己到井里打水用。印象很深的是一到冬天,放在屋角的水桶里总会结上厚厚的一层冰。我的脚就是在那时候冻伤的,一开始是红肿,痒,且痒得难受。到了夜里,脚在被窝里被热气一焐,更是痒得钻心。
母亲到学校来看我,见我的脚冻伤了,心疼地说:“我总说你结了婚成了家,啥事也不用我操心了。看起来离了娘还是不行啊!”母亲回去后就给我做了一双棉窝让父亲送到了学校。在我们这里,棉窝和棉鞋是有区别的:棉鞋可以在正式的场合穿,因此一般做得比较硬梆,讲究的,还用桐油将鞋底及鞋面的根部油一油,可以防水;而棉窝则纯粹是在室内穿的,因此比较柔软、厚实,保暖性也强。那时候我教两个班的语文,备课、批改作业什么的常常要弄到很晚才能上床睡觉。母亲知道这一点,做双棉窝专门让我夜晚熬夜的时候穿。母亲特别让父亲转告我:夜晚熬夜的时候先用热水将脚烫一烫,等烫透了,再穿上棉窝,保暖效果更好。我按母亲说的办,果然夜里坐到啥时候都不冻脚了。
这双棉窝陪我在乡下度过了好几个冬天。
后来,我就调回城里来了。
回城不久,我就买了一双皮棉鞋,里子还是绵羊毛的,穿在脚上暖和和的。有了皮棉鞋,那双棉窝就被我扔在床下不管了。
又过了几年,终于,在一次春节前打扫卫生的时候,那双棉窝被我扔到了垃圾堆上。
巧的是那天中午母亲从乡下进城看我来了。母亲是来给我送馍的。每年春节前母亲都要在乡下蒸好馍给我送来,好让我们过年。奇怪的是母亲进门的时候一只手里还掂着我清早刚刚扔掉的那双棉窝。母亲放下背着的馍说:“你看看巧不巧,我下了火车刚刚走到邮电局,就看见一个收破烂儿的车子上放着你这双棉窝。我当时就火了,说你咋把俺娃的棉窝偷走了?那收破烂儿的老头还不认帐,说在家属院的垃圾堆上捡的。我说俺娃这双棉窝还好好的咋会扔了?一准是你偷的。老头急了,说要是偷的就让他过不去这个年!我忙说大过年的,快别说那不吉利的话。这样吧,俺娃的这双棉窝你还给我,这都快晌午了,我送你两个菜包,你到食堂里买碗胡辣汤就着吃吧。”说完,母亲仿佛捡了多大便宜似的笑了起来。
我当时尴尬极了,吭吭哧哧半天才说:“这收破烂儿的真是,一不注意就顺手牵羊把东西拿走了。”
如今,母亲早已不在了,那双被我扔掉又被母亲重新要回的棉窝至今还放在木柜子里。冬天的时候我常常会拿出来试着穿一穿,一穿浑身就会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