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别着急上火，喝点水吧。”靳云杉适时的转移话题。
吴氏接过水杯勉强喝了一口，心里不安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看到严世杰和靳云珉、殷珞赶过来，她皱起眉头面带不悦。
“消息还传的挺快。”
“我走的时候让沈嫂打电话给他们的。”林菁解释道。
“来了有什么用？人还不是在抢救中。”
听到如此不讲理的话，殷珞感觉出吴氏的不满，她暗中给严世杰使眼色。
“这家医院的院长和我爹很熟，我去找找他。”严世杰立即领会。
“爹怎么会突然送医院的？”靳云珉问林菁。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昏倒了。”
“前段时间不是说爹的身体还可以吗？”殷珞表示不解。“那个常来家里的大夫不是有检查嘛。”
林菁无奈地摇头，“大夫确实说你爹身体状况不错，不过你爹自己觉得有时腰侧会疼。”
“腹部？难道是肠炎之类？”殷珞猜测。
“应该不是，他没有拉肚子。”
靳云琴突然插话：“爹最近有没有服用什么药？”
“都是医生开的补药。”
“姐你该不会是怀疑什么吧？”靳云杉接过林菁的话。“前段时间爹服用的补药可是有我带回来的。”
“我只是问问嘛。”靳云琴面露尴尬。
一旁的吴氏不耐烦了。“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这和补药什么的有什么关系？！我看就是有人没有尽心照顾好的原因。”
“娘你别这么激动，二娘照顾的很尽责了。”靳云杉替林菁说话。
“哼，是不是真的尽责只有她心里清楚。”吴氏不满地瞪着林菁。“你说老爷觉得腰会疼，有没有要他去检查过？”
“我有劝过老爷，……可是老爷说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执意不肯去医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不和我商量？”吴氏继续质问。
“因为只是偶尔特，我按摩之后就好了……，就觉得没必要惊动姐姐。”
吴氏冷笑，“很会说话嘛，没必要惊动我……你还真是把我当成一家人啊。”
听的出吴氏是在故意针对林菁，殷珞心里很是不乐意，可是她也清楚一点，吴氏难得找到这样的机会指责林菁，想转移话题是很有难度的。
“娘，你先坐下，看你急的这一头汗。”殷珞提林菁擦汗。“我知道你担心爹，可是你不能把自己急倒了。”
“是啊，娘——爹还需要你照顾，你可不能倒下了。”靳云珉恰到好处的接话。
“我没事，……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们爹。”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做错事让爹把我们赶出来，否则也不会让娘一个人照顾爹了。”
吴氏听出殷珞的话中话。“这话说的，怎么是你婆婆一个人照顾老爷呢，老爷可是全家人都在照顾的。”
“娘你听到了吧？大娘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没想到殷珞是故意下套，吴氏听到她的这句话差点气结，她知道殷珞是在暗指自己把所有责任推到林菁身上。
“好了，我们大家都先别着急。”靳云杉接过话。“这里是医院，我们还是静候消息吧。”
对于靳云杉的话吴氏很不满，觉得靳云杉没有站到自己这边，她刚想表示不满，却看到严世杰和一位医生模样的人走过来。
“这位是这件医院的院长。”严世杰介绍。
“大家好，我姓林，是这件医院的院长，……我先进去帮你们看看病人的状况。”
大家起身和林院长打招呼，然后林院长推开门进了急救室，大家也因为这个打断变的沉默。片刻之后林院长和一位医生走出来，两个人都面色沉重，这样的一幕让大家顿时紧张起来。
“请问哪位是靳夫人？”林院长问。
“我是他的正房太太。”吴氏站起身。“我家老爷是怎么了？”
后面的医生开口：“靳太太……我们诊断你先生是肾衰，也就是说他的腰出了问题。”
“腰——他年轻时受过伤，确实不好啊。”吴氏一脸茫然。
“是这样，我指的腰不好是只身体里的。”
医生的话让吴氏依旧茫然，靳云杉见状凑上前和吴氏耳语了几句，她才做出恍然状。
“那么我们老爷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医生点头，“靳先生已经排尿困难了，而且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你们可是这里最好的医院啊。”林菁焦急地说。
“请问你是……。”
“他是我爹的二房夫人。”靳云杉插嘴道。“是钱的问题吗？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
“我们知道你们有这个财力，不过……这个病已经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了的。”林院长沉重地解释。
林菁惊呆了：“不会……怎么会呢？哪里有病治不好的？不可能——。”
“很抱歉，这个病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
林院长的话让林菁彻底呆住，一旁的殷珞眼看林菁摇晃着就要昏倒，急忙伸手将林菁搂住。
“娘——娘怎么样？”
双目紧闭的林菁倒在殷珞身上，靳云珉马上伸手扶住林菁，医生也急忙招呼护士。
“赶紧把推床推过来，送她去病房。”
手忙脚乱的把林菁推走后，靳石海也被推出抢救室，一行人又跟着推着他的车来到病房，看着面色晦暗的丈夫，吴氏的心里越发不安。
“院长，请你和我说实话，我家老爷的病到底有多严重。”
“这么说吧，依照靳先生的情况，只能采取长期吃药的方法了。”
“药的方面你们不用担心，只管给我爹开最贵最好的药。”靳云杉一脸焦虑地说。
“医生，我爹是不是只要吃药就没事了？”靳云琴接过话问。“还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一旁的医生回答，“眼下长期服药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饮食上也得做适当调整，会和一般人吃的不一样。”
“这样做就可以了吗？”吴氏追问。
医生和林院长对视后说：“药物只能暂时稳定，依照病人的年纪，恐怕……。”
“恐怕什么？你说啊……。”靳云杉开始不耐烦。
“恐怕坚持不到一年……，所以请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林院长替医生说。
这个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醒来后赶到门口的林菁闻讯也呆住了，刚苏醒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几乎站不住，幸好有靳云珉和殷珞在后面扶住她。对于殷珞而言，这个病不是不知道，也知道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这种病基本可以治好，况且靳家也不缺钱，可是眼下的他们身处民国。
“可是……难道不能做手术吗？”殷珞还是没忍住问。
“做手术？你在乱说什么？”医生还未开口靳云琴先叫起来。
殷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一脸茫然，知道内情的靳云珉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吴氏也变了脸，“怎么能随便在身上动刀子呢，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知道是家教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小珞只是一时着急，不能怪她……。”林菁为殷珞说话。
眼见气氛变的尴尬，林院长看了医生一眼。
“是这样……其实按病人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做手术。”
“最好的治疗方法还是吃药。”林院长接着说。“现在病人需要休息，这里就别留这么多人了。”
因为林院长和医生适时的插嘴，让吴氏不再针对殷珞和林菁，她冷哼一声在病床旁坐下。
“我当然是要留下的。”
林菁知趣的回应：“那我先回去给老爷拿换洗的衣物。”
“不用带很多，病人在医院最多住三天，……家里吃饭的条件比较好，对病人比较有利。”医生对林菁说道。
“回家真的没问题吗？住医院会不会更好？饭都可以做好了送过来。”
医生摆手，“这个病在家静养最好，我会把饮食上需要注意的方面写下了来给你。”
“那就太谢谢医生了。”林菁感激地说。“那我们就先回去拿东西。”
医生和林院长陪着林菁几人离开病房，看着他们离开吴氏露出不满地表情。
“这个院长不过是和严家有点交情，居然没把我这个大太太放在眼里。”
“娘，你想多了，人家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靳云琴打个哈欠说。
“什么礼貌不礼貌的，明知道我是正室居然还忽略我。”
靳云琴又打了个哈欠，吴氏脸色越发难看，靳云杉迅速给靳云琴使个眼色。
“娘……你先陪着爹，我去办手续。”
“那我去给娘倒水。”靳云琴端起床头的空杯子。
吴氏没做任何表示，把注意力转向还未苏醒的靳老爷身上，姐弟俩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姐你赶紧抽一根吧，状态越来越差了。”靳云杉在走廊上说。
“可是这杯子……。”
靳云杉拿过杯子，“我顺便去倒水好了，你赶紧去。”
已经抵不过烟瘾的靳云琴点点头，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靳云杉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收拾好东西的林菁和殷珞坐着严世杰的车返回医院，靳云珉因为生意的事不得不先回烟草行，临走时林菁叮嘱他先不要把靳老爷病倒的事告诉靳云贤。
林菁和殷珞刚回到医院，靳老爷就从昏迷中转醒，知道自己要住院以后，他让吴氏回家休息留林菁陪他。吴氏没想到靳老爷醒来就要找林菁，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按照靳老爷交代的先回家。
靳云琴自己坐黄包车回家，吴氏和靳云杉坐上回家的车，一路上都阴着脸一言不发，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到这个份上还护着她。”吴氏气哼哼地坐下。“也不想想是谁把他照顾病的。”
知道吴氏所指的她是林菁，靳云杉示意程嫂回避，然后在吴氏身边坐下。
“娘——现在不是生这个气时候，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爹的病啊——，以后事情可不好说……。”
吴氏知道靳云杉的意思。“就算你爹不久人世，靳家还是属于大房的。”
“娘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知道爹的，他怎么可能不给二娘一点好处？”
“想给多了我也不答应。”吴氏冷着脸。“靳家生意能有今天，二房出了多少力？还不都是你舅舅帮的忙么。”
“这我当然知道……，我担心的是爹到时候根本不顾及你和舅舅的感受。”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爹会把靳家生意交给靳云珉？”
“有些事很难说……。”
“怎么可能，能让他进靳家商行就已经不错了。”吴氏冷哼道。
“难道你没看出来，刚才爹让二娘留下照顾他，这说明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在最后选择了二娘。”
吴氏对林菁的不满莫震霆早就找人查清原委了，靳云杉很清楚如果要“激怒”吴氏，只要提及靳老爷对林菁的偏向就可以了。
“你小子是成心说这话气的是不是？”吴氏果然上当。“口口声声说什么担心我身体，所以让林菁留下照顾他……，根本是被那个出身卑微的贱女人迷惑了。”
“娘你也不能这么说二娘，毕竟……。”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向她那样的出身，你以为嫁给你爹目的单纯了？”
“先不说这个，你先消消气。”靳云杉递上茶。“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爹会怎么安排身后事。”
“就算你爹想把家产大部分都留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我也坚决不会答应的。”吴氏纷纷地喝一口茶。
“现在和不过去不一样了，只要爹立了遗嘱，娘你想改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只要爹把遗嘱写下来，找几个人见证了，那法院就肯定会按照遗嘱办事。”
“政府还管家事。”吴氏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可别胡说八道吓我。”
靳云杉摊手，“娘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我肯定是偏向你的，可是现在和过去不同了，这里也不是长寿镇，如果爹真的把家产一大半都留给二房……，娘你到时候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我该怎么做？”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靳云杉口气迟疑地说。
虽然平日很少出门，字认识的也不多，可是外面的事吴氏也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是按靳云杉所说，靳老爷留下遗嘱对林菁有利，那个什么法院的再一干涉，到时候可能真的会无法挽回。
“那么就分家好了。”吴氏突然开口。“你不是提过这个想法吗？”
“我是想分家没错了，可是眼下爹病了，这个时候恐怕不适合提分家。”
“那改遗嘱呢？把你爹的遗嘱改了。”
“这个可是更难办，……再说爹肯定把遗嘱藏起来了，不会放在家里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吴氏不耐烦地质问。
“肯定会有办法的，娘你先别急。”靳云杉安抚吴氏。“至少分家比改遗嘱要容易。”
“怎么样都好，无论是分家还是改遗嘱，只要不让二房占到半点便宜就行。”吴氏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是你的儿子，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为你着想的。”
有了靳云杉这句话，吴氏心里顿时踏实下来，也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刮目相看。反正靳云杉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会一心只为自己的利益做事，想到这一点吴氏就觉得不再担心，只要不让林菁占到任何好处她就满足了。
再次被靳云杉约到茶楼，吴烽知道肯定有事让自己做，果然靳云杉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
“舅舅陪我演出一场戏吧。”
“什么意思？”吴烽皱眉。
“其实呢，很简单……就是你我联手，让我娘相信我爹准备把商行交给云珉。”
“这恐怕不容易吧？云珉还不到二十岁，经验又不足，你娘能相信吗？”
靳云杉淡淡一笑，“所以这就需要舅舅你来配合我了。”
隐隐感觉到靳云杉这么做是为了吴氏，吴烽心里依然觉得不情愿，反正就算靳云珉进了商行，只要不让他插手或者找个借口赶走他，根本造成不了威胁，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舅舅你是知道的，我娘一直觉得二娘觊觎靳家的家产，所以我打算让她同意分家。”靳云杉知道吴烽的犹豫。
“分家？这怎么可能？再说这事也不是你娘说了算的。”分家让吴烽感到震惊。
“可是爹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他一时头脑发热，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吴烽还是觉得不可能，“你爹和你娘这么多年的夫妻，再说他应该清楚云珉根本挑不起这个大梁。”
“不是还有你和我在吗？”靳云杉冷笑道。“难道你没想过我爹会让我们来帮扶云珉吗？”
“你爹——怎么会那么偏向云珉？”
“这一点舅舅应该比我清楚吧，我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是我可是知道云珉并非是二娘的亲儿子。”
吴烽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这件事你也知道了？”
“小时候多少都对发生的事有记忆，毕竟当年闹的那么大，……再说云珉长的根本不像二娘。”
靳云珉的身世是莫震霆告诉靳云杉的，除了是为了告诉靳云杉吴氏的手段残忍，也是为了提醒靳云杉，吴氏能对有靳家血脉的靳云珉如此瞧不起，甚至故意让殷珞嫁给靳云珉，都是因为靳云珉的娘是戏子，在吴氏眼里并非正统血统的靳家人。吴氏对靳云珉都如此冷漠，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靳云杉，即使靳云杉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吴氏就会联手亲弟弟把靳云杉赶出去靳家，与其说是为了保住靳家的生意，倒不如说是吴氏为了保住现有的生活。
莫震霆的分析靳云杉坚信不疑。
“你爹确实对那个戏子用情很深。”吴烽不得不承认。
“你应该最了解我娘，如果让一个戏子的儿子接管靳家的生意，她一定会气疯的。”
“……但我能做什么？”吴烽有所动摇。
“我不是说了吗？分家……，当然名为分家实则是把二房都赶出靳家，这样一来靳家的生意就完全属于我们大房的了。”靳云杉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吴烽还是纠结，“但分家恐怕没那么容易，你爹肯定不会答应。”
“只要舅舅你肯帮我，这件事一定能成。”靳云杉不忘补充一句。“舅舅你也不希望有其它人进入商行吧……，而且我已经听说了，表姐被赶出家的事。”
靳云杉的话让吴烽语结，女儿已经被婆家赶出来，这让吴烽更坚定带女儿和外孙女一家人离开的想法。但是如果真的如同靳云杉分析的，靳老爷将商行交给靳云珉，那他到时候无论想怎么隐瞒，账面上的问题迟早都会被发现。
“那我要怎么做？”吴烽下定决心。
“首先你得让我娘坚信我爹要把商行交给云珉，至于之后这出戏怎么演，舅舅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就行了。”
“我知道了。”吴烽点头答应。
靳老爷出院回到家里休养，为了方便照顾他，林菁干脆搬到一楼住，这一点吴氏可是很是满意。当初刚搬进这幢楼的时候，知道林菁住在她楼上，吴氏就气不过觉得被林菁踩在头上，可是当初又拗不过靳老爷的决定。
“娘你知道了吗？爹让云珉和殷珞搬回来住了。”靳云杉一进门就说。
“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爹是说为了让殷珞帮林菁，可是娘你也知道家里这么多人手，根本不需要殷珞帮忙。”靳云杉在沙发上坐下。“所以我猜爹是为了让云珉熟悉商行的事，才让他们回来住的。”
“你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吴氏的质问吓哭了在一旁玩的靳玉文。
吴氏皱眉，“程嫂——你把玉文抱出去吧。”
程嫂把靳玉文抱起来离开房间，吴氏紧盯着靳云杉。
“你确定吗？你爹打算让云珉提前熟悉商行的事？”
“我是不太确定了，不过舅舅肯定知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