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来？我们还是夫妻不是吗？”夏温仪在椅子上坐下。
靳云杉冷哼一声，“你该不会想说你反悔了吧？”
“靳云杉——有的时候我真的是很佩服你，如此自负的活着也是一种本事呢。”
“有话就快说。”
“我来当然是和你说关于玉文抚养费的事。”
“抚养费……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当然会付抚养费，但你有什么证据他是我的孩子？”
“是不是只要验一下不就好了？”夏温仪冷笑着说。“当初你不是因为怀疑他是不是你亲生的，去验过他的血型吗？”
“看来你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嘛。”靳云杉把视线从账本上离开。
“看来这个话题终于引起你的注意力了，其实只是个巧合而已……遇到了当初玉文那个主治医生的遗孀，她似乎是来访友的，我们随便聊了两句。”
靳云杉看着完全不同以前的夏温仪，心里很清楚她是在撒谎，肯定是找人调查了吧，否则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什么见到了医生的遗孀，当他是白痴吗？帮她调查的人应该那个男人吧。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约时间吧，如果证明靳玉文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付该付的责任。”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夏温仪起身。
默默看着夏温仪离开，靳云杉握紧拳头，既然她这么有信心的找上门，那就证明靳玉文是自己亲生的几乎是肯定的了。
夏温仪，既然你送上门了，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按照和吴氏约定的时间，林菁陪着殷珞抱着满月的靳玉佳回靳家大宅，车在主屋门口停下，靳云贤把车门打开。
“怎么看起来好像没人？”
“也许是不想见到我们。”林菁淡淡回答。“只是过来拜祖宗的，呆不了多长时间。”
安海迎出来，“二太太，二少爷，三少奶奶——，先去客厅休息吧。”
“不用了，我们直接去祠堂。”
“是的，二太太。”
殷珞抱着孩子跟在后面，说不出为什么，虽然安海是白管家离开前推荐的人，她总觉得安海让人感觉很有城府的样子。走进佛堂旁边的靳家祠堂，里面已经打扫干净，林菁走上前接过安海递来的香。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林菁打算直接离开，殷珞轻轻拉拉她的衣角。
“娘……真的不和大娘打招呼了吗？”
“来了不打招呼也不合适。”林菁转向安海。“大太太在楼上吧？”
“是的，在楼上。”
“云贤，你陪小珞上楼去打招呼，不过你就别露面了。”
听到母亲的话靳云贤有几分意外，刚要说什么就注意到殷珞看他的视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我们就上去了。”殷珞转身上楼。
“二太太，请去客厅休息吧。”
正上楼的殷珞下意识地回头，看着安海陪着林菁向客厅走去，她有种感觉安海和林菁之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靳云贤好奇地问
“没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问？”
殷珞轻笑，“有时候你真是笨的让人无语，你陪我去见大娘，你认为她会看顺眼吗？”
“对哦，我怎么把这一点忘了。”靳云贤挠头。“不过……能看到你笑，被骂笨也算是值得了。”
殷珞愣了一下，没想到靳云贤还是如此关注自己，可是心情却很是复杂，尤其是想到季冉。
“晚上和季冉过来吃饭吧。”
“好，知道了。”
“云贤……答应我要好好过，你可不能让娘失望。”
靳云贤低下眼睛，“走吧，去打招呼，别让娘等着急了。”
虽然感觉到靳云贤是在逃避，殷珞也知道没法再说什么，两个人走到二楼，靳云贤在过厅等着，殷珞抱着靳玉佳朝客厅走去。
“……我会让安海支给你一笔钱，辞工的事就算了吧。”
“大太太——。”是程嫂的声音。
“丈夫身体不好，接过来治疗好了，这里医疗条件好。”
“可是……这个病不是花钱就能治好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
殷珞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说话声停下来，一会儿后传来让她进去的声音。
“大娘，我抱玉佳过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吴氏抬了抬眼皮，殷珞抱着女儿走到吴氏面前。
“让我看看——。”
殷珞把孩子交给吴氏，看着粉嫩的人儿，吴氏心里想起已经很久没见的靳玉文，心里颇不是滋味。
“孩子长的很漂亮。”
“谢谢大娘……。”
“孩子叫玉佳？”
“嗯，佳丽的佳。”
“佳丽的佳啊——。”吴氏端详着孩子的小脸。“孩子长的像云珉呢。”
“是……是比较像她父亲。”殷珞回答的略有迟疑。
一直睡觉的靳玉佳正好醒来，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吴氏，并没有因为怕生而哭泣，反而一脸的好奇。吴氏看着睁开眼睛的靳玉佳，突然想起那个死去戏子，虽然人已经死了很多年，那双眼睛却留在她记忆里，甚至觉得靳玉佳的眼睛比她父亲更像那个戏子。
“行了，抱走吧，我累了……。”
看出吴氏的脸色不好看，殷珞急忙接过靳玉佳，她听林菁提到过，靳玉佳的眉眼比靳云珉长的更像他的生母。所以殷珞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出于礼节她还是得让吴氏见靳玉佳一面，不过看吴氏刚才的表情，很可能想起靳云珉的生母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
殷珞抱着女儿走出客厅，看到她出来靳云贤立即迎上来。
“要走了吗？”
“嗯……大娘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喜欢小雪。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想起云珉的娘了。”殷珞苦笑。
“别乱猜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来到一楼客厅，正在和安海说话的林菁看到两人进来，立即停止说话站起身。
“已经和大娘打过招呼了。”
“那我们就走吧。”林菁先向门口走去。
安海跟在林菁身后送几个人离开，靳云贤去开车的时候，殷珞注意到安海微微朝林菁点了点头，感觉两个人似乎有什么事。
拜见靳家祖先的第二天，林菁在家里为靳玉佳办了简单的满月宴，只邀请了严家人，和靳云贤夫妇一起，大家在家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家宴。肖雅雯一直抱着靳玉佳不肯放手，殷珞知道她的心情应该是又喜悦又难过，就一直让她逗靳玉佳玩。严世杰兄弟和靳云贤在客厅里说话，殷珞过去的时候，三个人的表情很是严肃，让殷珞心生疑虑。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开口，殷珞叹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她们在那边逗小雪玩，有话你们就直说好了，……是不是和云珉有关？”
靳云贤苦笑，“小珞，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这么敏锐。”
“其实我感觉到了，从你回来以后，一直都没提过云珉车祸的事，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有些事……我们希望你先不要知道。”严世昆略皱眉。
“早晚都要告诉我的不是吗？”殷珞深吸一口气。“云珉的车祸不是意外对不对？”
“既然她都猜到这份上了，不妨就告诉她吧。”
“哥——。”严世昆似乎不同意。
“我同意姐夫的意思，我也知道瞒不过小珞。”靳云贤先放弃。
“好吧，我知道了。”
严世杰正色道：“我们一直在调查云珉出车祸的真相，世昆为此还特意找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
“侦探？”
“差不多……他私下确实经常帮人解决此类问题。”严世昆接过话。
“前天，我得到消息……有人在一个水潭里发现一辆卡车。”严世杰继续说道。“我派人把车打捞上来，猜测就是这辆车撞上了云珉所坐的车。”
殷珞觉得背后发冷。“很肯定吗？……我是说或许是无关的呢？”
“那片水潭离车祸现场不超过五公里，车轮胎的印记和现场也是一致的，关键是……车头损伤严重，我朋友检查过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这辆车。”
“确定了车辆是好，可是能找到什么证据吗？泡在水里很久了。”殷珞忍不住问。
“你的想法没错，不过可以调查卡车的来源，而且即使车里已经进水了，也不代表找不到任何证据。”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已经找到证据了？”
“别激动，先听姐夫说完……。”靳云贤握住殷珞的手。
“卡车的来源虽然难查，但我已经安排人下去了，至于车里——世昆的朋友在车里发现一支火机。”
严世昆接着补充：“火机的样式一看就知道是外来品，如果找不到出售的商家，那肯定是从外面带来的，再想法从这方面去查就好了。”
“虽然调查可能会花时间，但是一定能调查出来。”
听靳云贤这么说，殷珞的情绪稍稍缓解，忘了她的手还被靳云贤握着。
“调查的事，除了我们知道，还有别人知道吗？”
“还有我爹知道，因为我需要动用家里的人手。”严世杰回答道。“云霜和我娘不知道。”
“娘也不知道这件事。”靳云贤轻声说。
“是打算要瞒下去，还是……你们想等有结果再说？”
“当然是有结果再说是最好，所以调查的事都很隐蔽。”严世昆回答。
“我知道了，我会保密的，你们放心。”
“不让她们知道，不仅是因为结果还不确定。”严世杰双手抱胸。“也是不想她们情绪激动。”
靳云贤看着殷珞，“答应我……们，你也不能太惦记这件事，这些事有我们呢，如果你情绪太激动会影响哺乳的。”
因为靳玉佳出世后，靳云贤一直在身边，连自己刚开始奶水不足，都是靳云贤去找人开方子给她补身体，所以殷珞并没有因为靳云贤的话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听到这句话的严世昆忍不住皱了皱眉。
“之后我会找人暗中保护你们，我担心制造车祸的人会对你们不利。”严世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严世昆知道哥哥的意思，低下眼睛掩住心里的心事，就在这个时候，季冉突然走进客厅，殷珞立即把手从靳云贤手里抽出来。
“小珞——娘说小雪该吃奶了。”
“我知道了……。”殷珞起身。
“有我们几个在，你放心照顾小雪。”
也看到这一幕的严世昆不动声色地说，殷珞知道他是在掩饰刚才几个人讨论的沉重话题。
“谢谢你们……。”
“一家人何必言谢。”严世杰摆手。
回到自己家里，季冉从一进门就拉着脸一言不发，她的样子让靳云贤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在闹情绪。”
“没什么……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靳云贤皱眉，“你这样，娘会担心我们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季冉咬着嘴唇。“……你别以为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我只是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而已。”
“为什么是你握着她的手？”
“我是她二哥……。”
“你们曾经也是恋人。”季冉脱口而出。
靳云贤脸色一沉，“这个问题我和你说过吧，我和小珞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她是我的弟妹，而你是我的妻子。”
“反正你弟弟已经过世了，你们……。”季冉口不择言。
“我们什么？你希望我们在一起吗？”
知道自己失言季冉改口。“我是说你们太亲密，别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别人？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没有人想你这么无理取闹。”
“难道你们之间不该避嫌吗？”季冉又忍不住发脾气。
“避嫌？在自己家里避什么嫌？况且都是一家人……。”靳云贤站起身。“是你自己想的太复杂，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子，我就会对你负责。”
“你去哪里……。”
“书房！”靳云贤迈步走进书房。
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让季冉心里一颤，她知道自己刚才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只要想到靳云贤握着殷珞手的一幕她就觉得不安。书房里靳云贤看着自己的右手，似乎还能感觉到殷珞手里的温度，他双手抱头深深叹口气。
日子一天天风平浪静的过去，至少表面上是风平浪静，靳云贤和季冉依然会每天来吃饭，靳云霜和严世杰也时常抱着女儿一起过来，殷珞偶尔也会抱着女儿去严家，或者肖雅雯带着给靳玉佳的玩具过来。只有知晓内情的几个人各怀心事，殷珞一直惦记靳云珉车祸调查的事，即使靳云贤和严世昆会找机会告诉她一些，但她心里却一直放不下。
如果实在现代就好了，这样的案子应该很好调查吧。殷珞经常在心里如此念叨，毕竟在现代社会各种先进技术下，在那辆泡过水的车里找证据就比现在容易，况且还有摄像头可能拍到现场。
“你最近怎么总是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吃饭的时候林菁问。
“我在想以后的事，小雪断奶以后我是不是该去烟草行看看。”殷珞应对道。
“这件是你也别太挂在心里，不是有世昆在嘛。”
“烟草行是云珉的心血呢。”殷珞解释道。“我希望可以按云珉的想法继续做下去。”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也别太记挂了，眼下照顾好自己和小雪更重要。
“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林菁点点头，“听说云琴搬回大宅了。”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因为欧阳带着大儿子去了日本。”
“咦？怎么这么突然？”
“具体也不清楚，只知道说在日本可以治疗那孩子的病，所以就过去了。”
这个消息在靳云贤晚上过来吃饭的时候得到了证实，靳云贤还带来了更具体的内容。
“大哥最近在和日本人合作做生意，合作的日本人听说了大姐家的事，就说日本可以治疗小德的病，大姐夫就带着他去日本了。”
“可是大姐夫不是在政府做事吗？去日本没关系吗？”
“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听说是请假了。”
靳云贤的话提醒了殷珞，她才发现自己是用现代人的思维在考虑这件事，在这里说不定不是什么大事。
“大姐为什么不去？”
“因为是坐船去，大姐晕船就没跟去了，……是这么解释的。”靳云贤回答。
这边只是知道欧阳律去日本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在靳家大宅里的吴氏却因为女婿的行为而大为不满。
“就是为了个大儿子看病，就把媳妇和女儿丢下，简直不可理喻。”
“娘——姐夫又不是不回来了，又不是不要大姐了。”靳云杉安抚吴氏。
“我就知道做人家二房不是什么好事。”吴氏依然不满。“人家眼里只有儿子，……你姐也是，不知道再生一胎。”
“再生一胎也不一定是儿子啊。”
“没有儿子她怎么保的住在家里的地位？这一点你姐就是死脑筋。”
靳云杉掩住心里的不爽。“娘……夏温仪约我明天去医院验血。”
“这个法子管不管用？”吴氏转移注意力。“洋人的办法咱们可不一定能行。”
“我打听过了，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算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确定玉文是你的儿子，你想尽办法也要把他带回来。”
“放心吧，娘，我肯定不会把玉文交给夏温仪的。”
靳云琴走进来，“云杉……我房里的留声机不出声了，你帮我去看看。”
“你弟弟哪懂这些。”
“娘，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吴氏挥手让靳云杉离开，却没注意到靳云杉眼底闪过的冷笑。
靳云杉跟着靳云琴来到她房里，刚要去检查留声机却被靳云琴拦住。
“你以为我真是让你来看这个的？我的烟没了。”
“大姐……这事你直说就好了，还绕这么个圈子。”
“这不是怕娘知道嘛。”
“等会我去给你拿，不过你可以适当点，别太上瘾了。”
“我知道，我知道……。”靳云琴完全没注意到靳云杉假惺惺的态度。
“对了，你姐夫去日本真的没问题吗？”靳云琴叫住走到门口的靳云杉。“那边真的有人照应？”
“那位山本先生，大姐你不是也见过吗？难道你还不放心？”
“我当然不放心了，毕竟你姐夫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我怎么会放心。”
“好啦……姐夫不是说到那边就发电报回来嘛，你就瞎操心了，我去给你拿烟去。”
靳云琴叮嘱道：“记得别让其他人看到。”
“放心——。”
走出房间的靳云杉终于掩饰不住脸上的冷笑，靳云琴还不知道欧阳律这次一去就不打算在回来了，而鼓动欧阳律离开的，正是自己完全依赖的弟弟。
利用欧阳律政府官员的身份做生意，是为了让欧阳律感受到金钱的重要性，靳云杉借口酬劳给了欧阳律不少钱，并借合作的山本一郎的嘴，让欧阳律相信在日本可以治疗欧阳德的病。当然，让欧阳律离开，还有为了避免他们的私下交易曝光的可能性，欧阳律也清楚自己是滥用职权了。为了让欧阳律不带靳云琴一起走，靳云杉直接告诉他，靳云琴已经染上毒瘾，因为他知道欧阳律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一点的。
一方面利用欧阳律的职权做了不少“大生意”，一方面让欧阳律悄无声息的抛弃靳云琴，靳云杉开始对靳家人进行一步步报复。
听说靳云杉从夏温仪那里“抢回”靳玉文的消息，殷珞感到很是惊讶，也觉得似乎里面很有内情，没想到她那么快会和夏温仪巧遇。
“听说你生了个女儿。”夏温仪主动打招呼。“是来给她买东西吧？”
“嗯，听说这里的东西质量很好，玉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殷珞迟疑地开口。
“我猜你迟早会知道，反正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按照夏温仪的建议，殷珞和她找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今天我告诉你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你自己，不过……我提醒你一定要小心靳云杉。”
殷珞一头雾水，“你让我小心靳云杉，为什么你还要把玉文交给他？”
“因为靳玉文的确不是靳云杉的亲骨肉。”
夏温仪的直白让殷珞彻底呆住，她想起夏温仪之前的话，一时觉得一片混乱。
“等一下，你不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