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昆忍不住笑，“有时候觉得小珞说话很有意思，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而已，要不要说的这么夸张？”殷珞在心里暗自吐舌头。
“好了，我们继续商量接下来怎么做吧。”靳云贤打断两人的对话。“谁来出面和程寂去说这件事？”
“我的想法是让小珞去。”
“我去？为什么？”
“不是让你单独去，而是你和靳云贤一起，以让你们二姐回家作为条件。”
靳云贤点头表示同意，“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以一举两得。”
“我就是这个意思，程寂之所以赶二姐出来，就是因为靳……莫云杉的缘故。”
“还是叫靳云杉吧，突然改名字怪怪的。”殷珞撇嘴。“你这提议是不错，不过交换条件是不是太简单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打算？”
“让程寂父子直接对付靳云杉，以程家的实力足可以让靳云杉难以翻身。”殷珞说出自己的打算。
“但如果只是让他们翻身，程寂官复原职，恐怕程家还不会大义灭亲吧？”
“我同意云贤的观点，毕竟尚未涉及到切身利益，程家不一定会帮这个忙。”
“那就让他们意识到靳云杉的存在威胁到他们好了。”
“你有什么打算？”严世昆皱眉。“做伪证？”
“不，我的意思是利用靳云杉和日本人的关系。”
“我似乎听懂小珞的意思了，你是想利用他们曾经有生意来往这件事？”
殷珞朝靳云贤点头，“你们想想看，程家父子不可能直接和日本人作对，可是打压靳云杉的话，舆论不只认为他们是大义灭亲，而是变相的向日本人示威。”
“反正日本人已经放弃了靳云杉，所以这么做程家也不用担心会被报复，还能博得一个好名气。”靳云贤接过殷珞的话。
“没错，既能让靳云杉再无翻身的机会，又能让程寂官复原职，程家父子甚至可能因此立功升职，那么云钰姐回程家也就顺理成章了。”殷珞搬着手指说。
“算是一举两得。”严世昆表示赞同。
“说一举三得都可以，关键是如何拿出程寂和日本人有确切来往的证据。”
殷珞朝靳云贤笑道：“只要是做事就不可能不留痕迹，即使是做坏事也一样，靳云杉和日本人做生意肯定会想着防着对方，所以肯定会有证据。”
“那我们马上着手去找证据。”
严世昆站起身，“我去联系唐宇，让警局延长对靳云杉的羁押。”
“等一等，让唐宇交待下面，放松对靳云杉探视的监管，莫雨一定很想和靳云杉再会面。”
严世昆和靳云贤迅速理解殷珞的意思，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
看到莫雨乘坐的车离开靳家，靳云贤和殷珞从车里下来，径直走进靳家的大宅。
“今天召集大家在这里，是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们。”靳云贤看着面前的人。
进入靳家的第一件事，靳云贤就是召集靳家所有的下人，他知道想要顺利的办成事，就得封住一些人的嘴。
“我知道你们最近都很茫然，因为我大哥入狱的事。”靳云贤示意手里的钱袋。“这里面的钱是补给你们的薪水，只要你们做到我交待的事，等我大哥的事解决之后，我会多发两个月的薪水给你们。”
“当然，如果有人今天要走也没问题，我们会多给你一个月的薪水，条件是保密今天的事。”殷珞在一旁补充道。
听到两个人这么说，众人都纷纷交头接耳，自从靳云杉出事、吴氏被接走，家里根本已经是群龙无首，况且这些人本来就对吴氏和靳云杉母子有很多微词，尤其是程嫂以及两位管家接连出事，他们早就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倒霉，听到靳云贤这么说大家自然迅速倒向一边。
“那么大家都去管家那里做领钱的登记，今天走的人领到钱后就马上收拾行李离开。”靳云贤知道他们的话起了作用。
众人将管家围住，靳云贤朝殷珞点点头，示意她留在这里，自己则转身进了主屋。领钱的事很快就结束了，五六个要离开靳家的人也迅速收拾东西离开，没有一个人闹事或提出异议，殷珞知道除了靳云杉早就失去民心外，还因为他们有严世杰派来人帮忙站场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殷珞看一眼手表，“我叫到名字的人留下，其他人各自散了吧。”
被留下的几个人紧张的看着殷珞，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被留下的原因。
“我想你们该知道我留下你们的原因。”
“三少奶奶……其实我们也是被迫的。”其中一人壮着胆说。
“我知道你们对靳云杉和莫雨言听计从是有原因的。”殷珞看着几个人。“你是因为需要钱给你妹妹治病，你是因为靳云杉用你母亲威胁你，至于你……恐怕是想多挣钱和你未婚妻早日成亲，……对不对？”
没想到殷珞对他们的底细如此清楚，几个人面面相觑后几乎同时跪在地上。
“三少奶奶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我也知道错了，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们都起来吧，你们不过是因为惧怕我大哥而已，现在我大哥因为多行不义已经入狱，虽然我们是一家人，可是为了大局考虑又不得不大义灭亲，……所以只要你们肯将功补过，之前你们做过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殷珞对几个人说。
“没问题，三少奶奶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要求很简单，对我们今天来靳家的事只字不提，莫雨如果问起，你们就说有人因为家里出事害怕逃走了。”
“这个简单，我们会说。”几个人松口气。
“还有……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显出任何异样，至于你们家里的事，我们自会替你们解决。”
几个人立即表示感激。“这些我们做得到，都做得到……，谢谢三少奶奶宽宏大量——。”
“不过再此期间如果你们中有任何人有异心，或者想提前离开靳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可是非常清楚。”殷珞换上严肃的表情。
听到殷珞这么说，几个人顿时明白其中的含义，马上点头哈腰表示一定遵守，殷珞挥手让他们离开。
片刻后靳云贤走出主屋。“怎么样？你这边都弄完了？”
“我想他们会老老实实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的。”殷珞看到靳云贤手里的东西。“怎么样？找到证据了？”
“在靳云杉的书房里找到一些，不过还不够详实。”
“商行里应该还有，他那么谨慎的人不可能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
“那我们就直接去商行。”
“这会儿估计莫雨应该已经离开监狱了，我们马上走吧。”
两个人坐上汽车，严世杰派来的人则在周围四散开，他们还有监视的任务。
“这次不把孩子们接走吗？”殷珞忧心忡忡地看向靳云贤。
“我也想，可是为了不惊动莫雨只好先忍了。”
“她现在根本无暇管两个孩子吧。”殷珞撇嘴道。“云琴姐都住在烟馆了。”
“大姐那边已经找人照看着了，管两个孩子的人也换成自己人了，暂时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云琴姐会变成这样……，事情结束后，一定要想法让她戒了。”
靳云贤苦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找人看过她的情况了，烟瘾已经很深了，估计靳云杉很早就对她下手了。”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
“在靳云杉眼里，大姐是大娘最好的帮手，让这个帮手失去作用，他才能控制大娘。”
“丧心病狂……，这一次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莫雨红着眼睛走下车，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莫小姐……。”管家走到她旁边。
“什么事？”
“今天有几个下人走了，……说是不想干了。”
“走吧，想走就走吧。”
“……还有件事，家里账上的钱不多了。”
莫雨睁开眼睛，“怎么可能？”
“莫小姐恐怕不知道，自从商行被查封后，就没人再送钱回来了，以前都是有人专门拿钱来的。”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莫雨挥手让管家离开。
莫雨没想到靳云杉出事后，靳家这么快就陷入混乱，商行被查封肯定是没法去拿钱的，她只能先动用靳云杉给她的钱，先稳定家里的事再说。
“靳云贤……殷珞……你们太狠了——云杉出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莫雨在心里狠狠地说。
今天去探监的时候，靳云杉叮嘱莫雨一定要小心靳云贤、殷珞以及严家的人，靳云杉清楚自己为何入狱，他更担心莫雨会不知道如何应付那些人。
“他们是针对我而来的，所以你自己也要小心。”
“不会有事的，靳家的两个孩子可都在我手里，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莫雨猛然想起两个孩子好像没在家，她站起身冲出客厅。
“两个孩子呢？玉文少爷呢……？”
“玉文少爷闹着吃糖葫芦，青青就带他们出去了。”管家解释道。
“就他们三个人？”
“不，还有人跟着，莫小姐就放心吧。”
正说话间靳玉文几人就进了主屋，看着他手里拿着糖葫芦，莫雨就觉得气往上冲。
“你爹都被抓起来了，你还有心思吃糖葫芦？！”
莫雨的大喊吓愣了靳玉文，他呆呆看着莫雨忘了该如何反应，倒是一旁的欧阳雅先哭起来，听到表姐哭的声音靳玉文也嚎啕大哭，一时间乱成一团。
“你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两个孩子乱跑？出事了怎么办？”莫雨只好把矛头指向青青。
“对不起，莫小姐……，因为玉文少爷一直吵着想出去，所以我就……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好了，把他们带上楼吧，这么哭简直闹死人了。”莫雨不耐的说。
“是的，莫小姐——。”青青抱起靳玉文。
管家陪着青青送两个孩子上楼，莫雨目送着他们上楼，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松开。欧阳雅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人又胆小又爱哭，不过莫雨心里并不讨厌她，甚至考虑过以后离开的时候带她一起走，靳云琴根本无暇照顾女儿，欧阳雅和莫雨其实更亲。
“无论如何先救出云杉再说。”莫雨喃喃的自语。
茶楼的包厢里，严世昆给对面的两个人倒茶。
“情况怎么样？”
殷珞喝下半杯茶。“不太好，商行里找到的证据也不多。”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靳云杉没有留下关键证据，要么就是藏到了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靳云贤把一个纸袋放在桌上。
严世昆拿过纸袋掏出里面的文件，因为家里有靳云钰和吴氏在，最近他们都是在茶楼的包厢见面。
“这些证据确实不足以打垮靳云杉。”严世昆皱着眉说。
“会不会靳云杉真的没有留下关键的证据？”
“我觉得不会的，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况且合作对象还是日本人。”
“虽然我也这么想，可是我们今天去的地方都没找到确实的证据啊。”靳云贤不爽地看着不多的那点证据。
“会不会交给莫雨了，以他们的关系会不会？”
殷珞摇头，“靳云杉对莫雨的感情超过你我的想象，他不会把莫雨拉下水的，这样一旦自己出事至少莫雨可以脱身。”
“这话我也同意，那还能放在哪里呢？”
“必须得是一个既安全，又能保守秘密的地方……。”
严世昆的话提醒了殷珞，她猛然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保险箱——他会不会放在保险箱。”
“只有商行有一个保险箱，我们已经……。”靳云贤突然恍然。“你说的是银行的保险箱？”
“没错，我记得有银行是有保险箱业务的。”
“有保险箱业务的，只有洋人的银行，就那么几家……很好找的。”严世昆也兴奋起来。
“不过，既然是洋人的银行，要打开保险箱恐怕也不那么容易了吧？”靳云贤冷静下来。“我听说洋人的手续很繁杂，不是本人可能很难能开保险箱。”
“如果以警局的名义呢？人已经被抓了，警局需要证据，他们总得配合吧？”
“小珞说的方法可以试一试，我同时再想点别的办法，只要确定靳云贤有保险箱在银行，就一定有办法打开。”
三个人没想到从找到保险箱，到拿出里面他们预期的证据，居然花了差不多五天时间，再脱下去舆论就要产生怀疑了。靳云贤和殷珞拿着证据，以及其他靳云杉和日本人有来往的证据，将程家父子约出来。
“我父亲身体不适，我代表他了。”程寂一个人现身。
“没关系，伯父身体重要。”靳云贤请程寂落座。“姐夫要喝什么茶。”
“随便什么都好，你们有话就说吧。”
招呼小二倒上茶，关上包厢的门后，靳云贤才把装着证据的纸袋递给程寂。
“这就是电话里说的，证据——。”
程寂接过纸袋，殷珞紧紧盯着他的脸，时刻准备捕捉任何表情，靳云贤相对显得很平静，缓缓饮着茶等着程寂的反应。
“证据确实很充分，不过你们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两天后，靳云杉会上法庭，我们希望你出面做证人。”靳云贤开门见山地说。
“做证人？我？……你们就那么想置靳云杉于死地？”
殷珞失笑，“难道你不想吗？”
“虽然他连累我不轻，但还不至于让我做到这一步，或者说……你们有什么更好说服我的理由？”
靳云贤心领神会地笑笑，“表面看是大义灭亲的揭发自己的大舅子，其实是针对日本人的作恶行为，舆论自然会倾向你，而你和你父亲的官途会有如何下文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上去确实不错，可是让我去得罪日本人，恐怕不合适吧？”
“二姐夫此话就严重了，如果要论得罪，那个人也是靳云杉而非你。”殷珞淡然地喝着茶。
程寂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记得医院仓库里被发现的是违禁的药品，而非之前你所知道的武器吧？你觉得丢失了这么重要的商品，日本人还会和靳云杉合作吗？”
“或许只是一次意外或者巧合呢？”
“有一起诊所着火的案子，不知道姐夫你还记不记得？”靳云贤拿出一份旧报纸。“如果我说这场火灾不是意外，你们怎么看？”
“难道起火的地方不是诊所？”
“是诊所，不过也是靳云杉的一处秘密仓库，只是里面的武器是遇火不会爆燃的而已。”
“而且事后也有人做了清理工作，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殷珞补充道。
程寂似有所悟，“我对这件事有印象，而且我还得到消息，这起火灾似乎没那么简单？”
“的确不是表面的一场普通火灾那么简单。”靳云贤爽快承认。
“至于做到这一步吗？不过是正房和侧室两房不和，你们会不会太睚眦必报了？”
殷珞早猜到程寂会这么说，“如果我告诉你，靳云杉并非靳家亲生的骨肉，二姐夫你怎么看？”
“不是靳家亲生的？”程寂一脸疑惑。“怎么可能？”
“其实如果说起来也很简单，当年我大娘因为没有生下儿子，而被婆婆嫌弃，为了保住自己地位，用自己生的女儿和别人做了调换，可惜没想到狼崽始终是狼，怎么样也是养不熟的。”靳云贤简单解释一番。
“看来这只狼崽知道自己身世，对你们报复了？”
“二姐夫果然聪明，一猜就猜到重点了，不过……。”殷珞给程寂倒满茶。“他报复的人可不只有我们。”
“你什么意思？”
“小珞的意思是，在靳云杉眼里，靳家人都和自己有仇，当然他对付你的方法并不是直接针对你，而是利用你做他的挡箭牌。”
“……一旦医院的仓库出事了，责任就有我来承担？”
“虽然他没想到自己这招没起到作用，但是他成功让你把我二姐赶出家，算是一箭双雕。”
听了靳云贤的话，程寂不得不承认有道理，他沉默不语地坐着，殷珞和靳云贤知道他们的话起作用了。
“我二姐也是可怜，并不知道内情，就因为是靳家人，就被这么报复了。”靳云贤淡淡补充一句。
“靳云杉果然心狠手辣，知道我肯定会把她们母子赶出去。”程寂面露不悦。
“他原以为云钰姐会回靳家主屋，却没想到会投奔我们，所以你应该庆幸，否则以靳云杉的性格，你的儿子也逃不过他的狠手。”
“和你说实话也不怕家丑外传，其实我大姐已经染上烟瘾完全顾不上照顾她女儿。”靳云贤的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悦。“至于怎么会染上烟瘾，我想二姐夫你能猜到，现在我大姐的女儿由靳云杉的情人照顾，那个女孩胆小爱哭，完全不似同龄孩子。”
“这种不置人于死地的方法确实够狠。”程寂眉头紧皱。
“因为靳云杉认为这种报复才能让他自己满意。”
“让我出庭做什么？”沉默片刻后程寂问道。
靳云贤和殷珞对视一眼开口，“其实很简单，你就是最直接最有利的证人，你的证言和这些证据，我想靳云杉会在监狱里住一辈子了。”
“我知道了。”程寂看着两人。“我答应出庭，如果有需要，让我的父亲出面也没问题。”
“如果能出面当然是最好了。”靳云贤露出一抹笑容。“用他终生坐牢换来你官复原职甚至升职，你父亲也会受影响，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那就来说说怎么做吧。”
开庭的前一天，程寂大义灭亲出庭作证的消息传出，舆论一片哗然，纷纷猜测会有什么爆料，靳云杉和日本人勾结的消息也在民间传开，大街小巷的民众都在议论，认为这个案子其实是政府对日本人表示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