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节庙会主要集中于雨山脚下,与山上祭祀的庄严肃穆不同,山下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杂耍卖艺,吆喝叫卖,小吃林立,好不热闹。
这人群熙攘中却有一黑一白两个翩翩少年坐一茶棚,悠悠品茶。
只见白衣公子温文尔雅,手执一束桃花,悠悠道:“没想到雨州女子也是多情豪放。听说过‘掷果盈车’,倒没想过送君桃花。”
见不远处送花女子正痴痴傻傻看着他,冲他暧昧一笑,娇柔含羞,白衣公子冲其点点头,继续言道,“赏心悦目。”
黑衣公子并不睬他,只是放眼看了一下漫山桃花,目光柔和了几分。
白衣公子也顺势看了看,却道:“我看山中祭祀进行的差不多了。本想守株待兔,看来这兔子今儿好像不来了。”
黑衣公子起身,转首对白衣公子言道:“走,转一转,如若逮不到兔子,便去会会老虎。”
白衣公子嘴角一抽,会会老虎,说的轻巧。
只是二人没走两步,便听远处有人大喊,“救命啊!马疯了!杀人了!”
接着便是人群似潮水般涌来,作鸟兽散。
白衣公子与黑衣公子被挤得寸步难行,索性跃到茶棚顶上,眺远一望,便见一只白马双目通红,飞驰而来。
白衣公子惊道:“马上是她……”
黑衣公子眸色一沉,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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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白马疯了似的闯进这熙攘之中,踢得街边摊点粉碎,踩踏伤及数人,自己却束手无策,月白心急如焚。
她死命的拉住马缰,夹紧马腹,企图让这畜生速度减慢,却毫无成效。
更要命的是,不远处的路中,两个半大娃娃已然吓得瘫坐在路中间哇哇大哭,而父母却不知所踪。
你丫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姑奶奶给你拼了。
她从袖中拿出贴身匕首,对准白马脖颈儿就是狠狠一刺。
谁知匕首刚被举起,反被一块石子击落,震得手臂酥麻。
远处孩童处闪出一个黑影,两个娃娃不见了踪影。
月白心安少许,至少争取了她与马儿纠缠的时间,在下一个险情出现之前。
突地一个黑影落在了她的身后,抢过她手中的马缰绳,对马发起施令。
马儿突然负重,停了奔跑,前踢后踢,左晃右摇。
这身后之人却沉稳淡定,腾出一只左手,从月白腋下穿过,轻抚马儿脖颈儿。
此时月白哪里还顾的上陌生男子如此亲近,只是神经紧张,大喊道:“别碰马儿”。刚刚她就是触动了那个“机关”,原本疯累的马再次癫狂起来。
“闭嘴。”身后之人发了话。又在马儿脖颈儿另一侧轻抚一番。
月白撇撇嘴,倒也配合。
只听身后之人说道:“马儿马儿,这个骑马之人愚蠢之极,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你消消气,我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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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毫无技术含量的一句话,马儿竟然真的放慢速度,颠了颠蹄子,停了下来。
月白傻眼,同样的话,同样的行为,效果怎么差这么多?
“还不下来?!”身后之人利落下马,冷声质问。
月白无意识“嗯”了一声,跳下马,这才发现,此人竟是木七。
微风吹起,撩起如瀑散发,衬着黑玉面具之人愈发冷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之势。
“谢谢你。”虽然讶异,月白还是诚恳致谢。刚刚的确好险!
依旧看不到他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他的目光掠过哪里,只听他冷冷一句,“早便说过。人贵有自知之明。”
月白“嘿嘿”一笑,虽不认同,却也尴尬。她咬了咬牙,撩起青衫,从内里xie衣撕下一角,裹了裹伤口,刚刚因为用力过猛,虎口撕裂,早已血肉模糊。
不远处,一袭白衣男子手牵两个孩童焦急等待。待见二人下了马,快步走上前来,见月白手缠白布,关切道,“怎么受伤了?木七,你的紫玉膏……”
木七却负手站在那里,眸光暗沉,言道,“她还是管好现下再说吧。”
月白抬眸,这才发现,四散的群众竟停了步子朝这边涌来,只听一灰衣男子高声喝道,“别让他跑了。”众人齐齐将人与马团团围住。
风万里环视了四周,打趣道,“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开谢恩大会?”
这名灰衣男子,长得粗粗壮壮,声音也沙哑浑厚,指着月白怒道,“这小子骑马毁了我们的摊点,毁了我们的桃花节,不能让他跑了。”
风万里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看看灰衣男子,又看看木七,对月白言道,“毁人财物自然当陪,冷公子。”
月白哪里见过这阵仗,心中不禁暗骂“混蛋方草包”,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又想想木七的话,觉得自己确实自不量力,可当时情景,人命攸关,哪容得她考虑其他。
“给大伙儿造成的损失,我自然会陪。”
这一说不打紧,周边群众陆续喊道,“还有我的。”“我的。”“我的也是……”
月白吁一口气,看看四周人群,这赔起来怕是千两银子也招架不住。她去哪里搞这么多钱?
“好。但凡有的损失冷某如数赔偿。”强硬着头皮,先认下来再说。
风万里看月白一副死撑的样子,心中觉得有趣,顺势说道,“既然冷公子应了下来,以冷大人的威望,自不会诓骗大家。大家备好凭证到冷府,自然能获得赔偿。”
“冷大人?”灰衣男子讶异道,“可是监察御史,冷御史?要说冷御史,我们雨州百姓自然信得过。只是凭什么证明,他是冷府的人?”
“少在这里蒙人了。要说冷大公子,冷青云,小人上次元宵节灯谜大会可是见过,哪有这般瘦瘦弱弱?”灰衣男子身后挤出一个矮小青衣男子插言道。
“就是。我也见过冷大少。”又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风万里却摇了摇头,言道,“你们只见过冷大少爷,难道没有听说过冷二爷?你们可以打听打听,冷家到底有几位公子?”
又有几人窃窃私语,“好像是有个冷二爷,可咱谁也没见过啊?”
“我不管什么冷大爷,冷二爷,有什么凭证证明?”灰衣男子显然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想尽快得到答案。
月白心下却“咯噔”一声,她认账是打算自己来还,与冷府有半毛关系?
看着风万里一副云淡风轻之态,月白蹙了蹙眉,小声道,“你既然早知道我是冷府的二公子,当日为何不拆穿我?今日又将这些说出来何意?我是我,冷府是冷府,我不想让我爹知道这些事情。”
木七则一旁冷冷言道,“怕是想瞒也瞒不住。这千两银子,你能还的上吗?怕是你今日没个交代,休想离开此地。”
周边人群似也没了耐心,嚷嚷道,“凭证在哪里?到底打算怎么办?”
风万里身旁的两个小娃见状,哇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拽他的长衫,“我要我爹,我要我爹。”
“别哭别哭。呆会儿等处理完这个事情,我带你们找爹,好吗?”风万里见两个小娃哭闹,心有不忍,好言安慰。
月白更想尽快处理完此事,可凭证她身上哪有,无非就是带着这些人去冷府认门,这又非她所愿。
她无奈抿抿嘴唇,从怀中拿出一块翡翠玉佩,举以示人,“此乃我祖传之宝,价值连城。冷某愿以此宝典当,赔偿各位。”
阳光下,翡翠晶莹剔透,温润细腻,即便不懂玉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灰衣男子和矮个子男子盯着看的仔细,又咽了口吐沫,赞叹道,“果真是稀世珍宝。”
“这宝贝不必典当了。我家公子收了。”木七此时却一把夺过那翡翠玉佩,攥在手中,口气是不容质疑。
风万里嘴角一抽,盯着那玉佩看了看,眸色变得暗沉,又看了看木七,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与月白,“这里有两千两。赔偿绰绰有余。”
这家伙青天白日竟然揣这么多银两,月白心中感激,有钱就是好,解了她燃眉之急。
月白小心接过银两,刚要派发,便听到一个中年女子的哭腔,“大人,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