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白柳刀砍向左臂,却未伤分毫。只是沉闷的一声响,反震之力让刀几乎脱手。
“没用的!”
那个女人从白鹤上飘下,宛如仙子凌波。只是她的气场太强,破坏了美感,多了凌厉的气质。
此时她的表情有些莫名,这个看上去十六七的少年也确实给了她足够多的震惊。
依靠净魂律,以及自己的意志,能摆脱扎根于身体和灵魂的“魔灵”侵扰已是不易,最主要的还是此时此刻的忏悔之念,尤为难得。
她出奇的耐心解释。
“想靠一柄不入流的凡刀,斩断魔灵与身体的联系是痴心妄想。要是这么简单,几千年前又怎么可能因为‘魔灵’而酿成人族自相残杀的惨剧!”
“魔灵?”沈凡压抑着心头躁动的焚心之火,看向手臂,那里已经漆黑一片,庆幸的是还维持着人形模样。
“便是高阶魔族的精血以及意念,以秘术剥离,散落在人间大陆。它们寄居在人类体内,可以帮助人类瞬间变得强大无匹,但是这可不是好事,魔灵能衍生出魔气、以及魔火。魔气侵入识海,吞噬并同化神智。魔火收敛并包裹住‘心’,从这痛苦的过程中汲取来自灵魂的痛苦……有多少人承受不住这种残忍的生活状态,失去希望、迷失心智,抵抗不住心魂之火的折磨而沦落为魔侍,成为只知杀戮而再无感情的魔族走狗。魔族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恨恨的说了一句后,顿了顿。
“如果你刚才没有清醒过来,那么魔侍就是你的结局。你现在的状态叫做‘半魔’,能阻断魔气侵蚀心神,暂时维持清晰。不过焚心之火却是会不断加强的,一旦日后你不能承受住它的的折磨,那么等待你的依旧是这种命运!到时候人族大陆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没想到,数千年来各大族的大力绞杀之下,竟然还有余孽残存。”
女人破天荒的解释了这么多,紧皱着眉头,对未来有些担忧。
湮没之井的封印松动,此时又有半魔现世……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魔侍?只知杀戮再无感情?
感受着胸前的焚心之火,还有蚀骨的疼痛……
一股凉意蓦地从心底升起。
沈凡慢慢的梳理,一个又一个名词让他的燃起的希望慢慢湮灭……
他蹲下身,将面前的女孩抱在怀里,对着那张已经泪流满面、明显呆愣住的脸轻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的!”
像是在给秋璇打气,他的语气也在这过程中变得笃定。
秋璇一言不发的环住他的身体。眼中泪水无声滑落。
人力在此时是这么渺小!
看着眼前的一幕,女人只感觉心底某种几乎忘却的情绪突然再度生出,几乎脱口而出。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上清宫中就存有净魂清心之术……也罢,虽然上清宫中男子不得入内,但是你的情况特殊,念在你入魔状态杀人之后,还有悔过之心,能果决断臂以断与魔灵的维系,我就……”
“我想前辈你误会了……”沈凡的声音不急不缓,他看向那只通体雪白的巨大白鹤,以及鹤身下的白衣身影,知道此人必定来历不凡,或许自己的生路就在她手上,但是他并不想欺骗她。所以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这帮人,助纣为虐,死有余辜,就算不是入魔状态,我依旧不会留手……”
“你!”女人几乎气疯了,本来就是暴戾的脾气,给你条生路,已经是本座大发慈悲,还如此执迷不悟,双手按琴,就要拨动。
“那些神奇的元诀……哦,不,不能称之为元诀了,总之就是魔族的传承了吧。其实在使用之后我就有了这种觉悟,因为我能感受到沸腾的鲜血,以及不受控制的杀意……”
“……”女人的手中动作稍滞,或许是对方语气中的淡然让她没法反驳。毕竟这句话就说明他也不是盲从。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沉浸在实力的强大而忽略了自身的变化,最终沦为怪物。
“所以当时在心里默默发了个誓言……”
沈凡看向身前的少女。替她顺齐因为雨水而粘在脸上的黑发。
“我可以杀尽天下,却不能伤她毫发……”
声音斩钉截铁,透着一股金石之声。
林中一时间沉入死寂状态,女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这话听上去更像是玩笑之语,但是莫名的,一种莫名的躁动再次出现,百年来磨成的澄澈心性竟然出现了漏洞,一个带着邪异笑容的身影从其中慢慢出现……
她双手结成神异的手印,内心的烦躁瞬间压下。
秋璇高兴的笑了,那句话就像楔子一样楔进她的心里。如同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女孩,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不受外界的丝毫影响。
只是睁着无神的双眸,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够看到他的样子,可惜……她紧紧的抱住,力道大的惊人。
沈凡主意到她的落寞,开玩笑道:“我就是说说而已,杀尽天下哪有那么容易,这不就被前辈两招收拾惨了……呵呵”
秋璇松开他,摸着他的脸,半晌,突然朝向女人的方向。
“恳请前辈传授秋璇净魂清心之法。”说完就跪下磕头,额头撞在泥地上,砰砰直响。
沈凡没有拦着,拦也拦不住。
但他明白靠着两人的出身和根骨有这种机会纯属奢望。
他没有感到遗憾,只是嘴角苦涩更浓,没想到从一个火坑中跳到了另一个更没希望的火坑……
女人出乎意料的没有直接拒绝,淡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少女一眼,没有说话。
一如多年前的自己。一样执拗,一样无畏!
她轻轻抚琴。
秘术【魂莲】
沈凡感觉很奇怪,他明明看到那女人在弹琴,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入耳。但又明显看到秋璇的神情一动,显出迷醉的神情。
果然神奇!
十息之后,一朵六瓣白莲花苞从秋璇的头顶飘出,圣洁而美丽绝伦。
一片花瓣慢慢绽放,露出星点花蕊,女人面无表情。
二片花瓣缓缓伸展,女人依旧面无表情。
第三片花瓣开,女人微微动容。
第四片半开,女人有些遗憾。
恰在此时。
【魂莲】曲毕,秋璇无神双眸骤然绽放亮银色夺目的光彩,双目所及之处,犹如洒下银纱,不似人境。
秋璇激动的看向了沈凡。
她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看到了那张脸,以及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表情,她呢喃自语。
“秋璇,上天待你不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