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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宦官专权与“甘露之变”(1)

宦官专权,是唐朝后期政治腐败的重要内容,并对政局产生很大影响。

唐朝初年,宦官数量不多,地位也很低,无权过问军政大事。唐太宗时规定,内侍省不立三品官,宦官主要用来侍候皇帝、宫室妃嫔和管理宫室事务。以后宦官权力渐增,到唐玄宗时宦官开始干预政事。开元、天宝年间,宦官激增至3000人,其中五品以上的宦官达1000余人。宦官高力士尤被重用。开元末年以后,玄宗怠于政事,凡四方进奏的文表,先让高力士审阅,小事由高力士自行处理,大事才送给玄宗裁决。朝廷大臣争相巴结高力士。李林甫、安禄山、高仙芝等人取得将相地位,都是高力士的引拔。太子也尊敬地称呼高力士为“二兄”,诸王公主称他为“阿翁”,驸马称他为“阿爷”。高力士资产殷富,甚至超过王侯。京城内外良田甲第、果园池沼,几乎有一半是宦官所有。

唐玄宗还委派宦官监军到藩国出使等重任。宦官杨思勖,多次奉命统军出征南方少数民族,官至骠骑大将军(从一品),封虢国公,打破了唐初以来宦官不得担任三品以上官职的惯例。

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太子李亨及百官匆忙出逃,在马嵬驿,杨国忠、杨贵妃被杀。宦官李辅国给太子李亨献计,不要跟随玄宗入蜀,而是分玄宗的兵力到朔方。图谋兴复唐室。李辅国对太子说:“现在天下分崩,人心离散,一朝逃离,不可复返。不如留下召集西北守边之兵和河北的郭子仪、李光弼军队,齐心协力东讨逆贼,收复两京,削平四海,迎还天子,使国家社稷转危为安。何必为了儿女之恋而跟随天子入蜀呢?”李亨采纳了李辅国等人的建议,决定留下来平定叛乱,收复失地。就与玄宗分道,北上至灵武。

李辅国随太子李亨到灵武不久,又劝太子即位,以收揽人心。756年(唐至德元年七月),太子李亨在灵武即皇帝位,这就是唐肃宗,年号至德,遥尊玄宗为太上皇。李辅国因为拥立有功,备受肃宗信任,这就使宦官权势进一步扩大。

肃宗即位以后,开始调集各路兵马,讨伐安史叛军。758年(唐乾元元年),唐将郭子仪、李光弼、李嗣业等九节度使率军60万进讨鄄城的安庆绪,形势很好。可是,肃宗却不设统帅,而以大宦官鱼朝恩为天下观军容使,九个节度使受他节制,结果打了大败仗。唐朝以宦官为观军容使自此开始。

肃宗是李辅国拥立的,在灵武,肃宗以太子李豫为天下兵马元帅,以李辅国为判元帅府行司马事,兵符军号,都交给他掌管。还京以后,权势愈盛。宰相和各部尚书有事陈请,定要先报告李辅国,然后才能上报皇帝。他的决定都自称是皇帝的制敕,别人不敢有异议。每次出门都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士随从,耀武扬威。别人不敢叫他的名字而称为他为五郎。宰相李揆,是山东的高门大族,位居台辅,见到李辅国时也要行子弟之礼,尊他为五父。宰相李麟、苗晋卿,都因不能逢迎李辅国,相继去职。宰相李岘弹劾李辅国专权乱政必须加以制裁压制,肃宗不大相信,只下令制敕归中书掌管。李岘因为得罪了李辅国,只当了一个月宰相,就被李辅国诬陷,贬为蜀州刺史。

761年(唐上元二年),李辅国任兵部尚书,威权更盛。地方节度使多是他的人,得到任命后,要到他家谢恩。李辅国当兵部尚书还不够,还想当宰相。肃宗内心不愿意,便与宰相萧华达成默契,阻止他当宰相。李辅国深恨萧华,竟强使肃宗免去萧华的相职。

李辅国不仅废立宰相,而且还逼死皇帝,杀戮皇后。762年(唐宝应元年),唐肃宗病重,张皇后和赵王系密谋除掉宦官,李辅国获得情报后,首先发难,派兵逮捕张皇后、赵王系及其党与100多人。张皇后闻变,逃入肃宗寝宫躲避。李辅国竟带领从人,闯进皇帝寝宫,逼张皇后出宫。皇后哀求肃宗救命。肃宗受此惊吓,喘息得说不出话来。病势突然转重,又无人过问,当天死于长生殿。李辅国亲手将张皇后拖出寝宫,他们勒死张皇后,又杀了越王系等数十人。

李辅国杀了张皇后和亲王以后,和宦官程元振同入飞龙殿,请太子素服,在九仙门与宰相见面,说明肃宗病逝。第二天,在两仪殿为肃宗举行葬礼。几天以后,太子即位,这就是唐代宗。唐代宗李豫由于宦官李辅国、程元振的拥立才得以称帝,他即位后,对宦官十分宠信。但李辅国、程元振自恃定策有功,专权用事,对代宗的统治构成了威胁。李辅国甚至对代宗说:“你只要居住禁中就行,外面的事自有我来处理。”代宗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李辅国握有兵权,不便指斥,只好表面上以礼相加,称他为“尚父”。不久,又加司空、中书令。宦官程元振也任为左监门卫将军。李辅国和程元振专横跋扈,排斥异己。原宰相萧华因为得罪李辅国,被贬为礼部尚书后,李还不甘愿,又将他出为峡州司马。左仆射裴冕,因为与程元振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不同,为程所忌,被贬为施州刺史。代宗也无可奈何。

李、程二人也有矛盾,程元振想取代李辅国,便暗中向代宗提出裁制李辅国。代宗也不满李辅国,正愁无从下手,有元振的支持,心里很高兴。不久,解除了李辅国的行军司马及兵部尚书职务,迁居外第。四个月后,李辅国被刺杀。

李辅国被杀,他的职务为程元振取代。程元振独揽大权,专横自恣。当时,安史之乱已经平定,唐代宗论功行赏,各路有功之臣,均加官晋爵。山南东道节度使来瑱,因与程元振有隙,程竟诬告他与安史通谋,来瑱不仅没有受赏,反而被流放播州,不久赐死。来瑱的部将大为不平,共推兵马使梁崇义为统帅,反抗朝廷。代宗无力讨伐,不得不下诏以功臣礼节改葬来瑱,并任梁崇义为山南东道节度留后。程元振的擅政,是地方藩镇反叛的导因之一。

763年(唐广德元年)秋,吐蕃攻入大震关,占领河西、陇右的全部土地,边境的守将频频向朝廷告急,程元振藏匿消息,不向代宗报告。直到吐蕃侵犯泾州以后,代宗才得到消息,匆忙命令郭子仪镇守咸阳。

郭子仪到达咸阳,吐蕃20多万兵马已渡过渭水,沿山边向东进军。郭子仪派人入朝奏报,请求增加军队,因程元振嫉妒郭子仪,不让来使入见,致使吐蕃军长驱直入,占领长安。唐代宗仓皇出逃,东奔陕州。

唐代宗在陕州,发诏书征召诸道兵马勤王,李光弼等人都忌恨程元振在朝中专权,没有一个人肯来。太常博士柳伉上疏,揭露程元振一系列误国害民罪行,请斩杀程元振,以谢天下。代宗看了上疏,因念程元振曾经有保驾的功劳,仅削除程元振的官爵,放归乡里。后程元振又私入京师,不久,被放逐到江陵,直至病死。

鱼朝恩,也是代宗朝专横跋扈的宦官。肃宗时任禁卫军指挥,代宗时任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等职。鱼朝恩在朝中干预政事,十分骄横。有一次,百官入朝,鱼朝恩突然率领10余名禁军,持刀而入,竟要胁迫代宗至河中,以避吐蕃。朝中百官,慑于鱼朝恩的权势,也不敢阻止。恰好这时传来前线打败吐蕃的消息,迫迁之事才算了结。

鱼朝恩专权,有时连代宗也不看在眼里。鱼朝恩有一养子任内给使,为了提高这养子的身份,有一次,鱼朝恩带他入见代宗,要求赐他紫衣。恰巧有一内监手捧紫衣站在一旁,不等代宗允许,鱼朝恩即随手取来紫衣,递给养子。代宗虽然心里不高兴,脸上也不敢表露,而是强作笑容。

唐德宗即位,初期颇想励精图治,减少朝廷乐工,惩办宦官受赂,禁止各地岁贡,政局为之一新。但是德宗刚愎自用,猜忌大臣、夙将,特别是经过泾原之变,德宗出走,宦官窦文场、霍仙鸣等从行。德宗回到长安后,对那些掌握兵权的夙将很不放心,逐渐撤免。784年(唐兴元元年),任命宦官窦文场为监神策军左厢兵马使,王希迁为监右厢兵马使,将中央禁军神策军交给宦官主管。796年(唐贞元十二年),正式设置左右护军中尉统帅神策军,任命宦官窦文场、霍仙鸣为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从此,宦官便掌握了禁军,宦官统领禁军成为固定制度。

宦官不仅掌典禁军,而且天下诸道节度使处,都派宦官担任监军使,以监视主将。唐代以宦官监军,始于唐玄宗,如宦官边令诚监高仙芝军,以攻小勃律国。安史之乱以后,发展到凡有兵马处,无不设有监军。出兵作战时,主将往往受到监军使掣肘,打了胜仗,监军使赶快自己去向皇帝报功,打了败仗,就归罪于将帅。宦官监军,大大削弱了军队的统一指挥,影响了战斗力,所以宪宗时高崇文讨刘辟,裴度讨吴元济,都曾奏请不设监军使。监军使的设置,扩大了宦官的权力。

从765-766年起(代宗永泰年间),唐朝廷还设置了由宦官担任的枢密使,执掌机要,传宣诏令,代替皇帝裁决政务。当时,两枢密使,两护军中尉合称“四贵”,他们掌握政治,军事大权,威慑朝廷,势倾海内,成为唐政府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唐朝皇帝反而经常处于宦官势力的控制之下。

宦官由于掌握到朝廷的实权,便擅作威福,由皇帝的家奴变为皇帝的废立者。从肃宗起,除德宗、敬宗、顺宗以太子继位外,代、宪、穆、文、武、宣、懿、僖、昭九个皇帝都是由宦官拥立的。皇帝成了宦官手中的傀儡。僖宗甚至称宦官田令孜为阿父。对宦官不利或宦官所不满的皇帝,就被宦官杀掉,另立一个。如顺宗、宪宗、敬宗都死于宦官之手。820年(唐元和十五年),宦官陈弘志杀死唐宪宗,朝廷大臣中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话。

朝廷大臣的进退用舍,也常由宦官操纵把持。元载当宰相,是由于宦官李辅国的推举。李鄘、皇甫镈等人也是因为勾结宦官吐突承璀而官至宰相。宦官对他们所不满意的宰相大臣,就千方百计排挤迫害,文宗时宰相李石为宦官所忌,宦官派人行刺他,硬把他逼下台。

宦官还兼并土地、霸占民田、掠夺人民,欺压百姓。京城附近,大量上等的良田和甲第名园,都为宦官所占。地方上的田产,也很多为宦官所霸占。特别是宦官所主持的宫市,掠夺人民尤为残酷。德宗贞元末年,宫中需要的物品都由德宗委派宦官到长安市场上直接采办,这些宦官称为宫市使。宫市使手下有自望数百人,专门在市场上以低价强购,或白抢白拿。每当午时,鼓声响过,东西两市开板,宦官及手下爪牙便蜂拥而入。他们看中的东西,只要说声宫市,意思是宫中买了。但价钱多少,无人敢问,常常只付百钱却取走几千钱的货物,有时干脆不给钱。搞得卖者常常是货物罄尽,空手而归。这种宫市无异是白昼在市中抢劫。

更有甚者,宦官有时还要卖者倒贴搬运费和门户钱,搞得民众怨声载道。宦官到饭店吃饭,吃饱了不给钱,有的还留一箧蛇,叫店主人好好饲养,说蛇是用以捉鸟雀进奉给皇帝的,主人赔钱赔礼,才将蛇箧带走。奉使出外的宦官,则抢夺路人的马。宦官的横暴使人民遭受到深重的灾难。

宦官擅政的祸害引起了朝官的不满和反对,皇帝有时也不甘心受宦官控制。朝官在皇帝的支持下,和宦官不断发生激烈的斗争。唐朝朝官衙门多在南面皇城,宦官机构则在北面宫城,因此,朝官和宦官的斗争又叫做南衙北司之争。

南衙北司之争,历时很久,朝官和宦官多次交锋,其中最著名的是835年(文宗太和九年)发生的“甘露之变”。

唐文宗的祖父宪宗、哥哥敬宗都死于宦官之手,他的父亲穆宗和他本人都是由于宦官的拥立,才当上了皇帝。因此,文宗对宦官专权的祸害深有认识。他即位以后,开始准备剪除宦官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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