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给中原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十六州失去以后,中原王朝在防御上几乎完全丧失了有利的地形。16州所处的河北、山西北部有燕山等山脉,这向来是中原国家保卫农业地区、抵御游牧民族骑兵的屏障,现在成了契丹的内地,幽州成为契丹的要镇。契丹只要挥师南下,就是一马平川,直到黄河,再也没有难以逾越的地形了。对于幽云十六州战略地位的重要,石敬瑭并非不懂,但是为了当皇帝,他丝毫不顾这些。从此,直到北宋,契丹雄踞燕山,俯瞰华北平原,一直构成了对中原王朝的重大威胁。华北平原战乱频繁,人民饱受契丹铁蹄的蹂躏之苦,石敬瑭是出卖中原人民利益的历史罪人。不仅如此,他还千方百计破坏这一地区人民反抗契丹的正义斗争。云州刚被割让之时,当地军民推节度判官吴峦为首,闭城拒不投降,坚持半年之久。契丹久攻不下。吴峦对石敬瑭抱有幻想,派使者向他求救。哪知石敬瑭征得契丹的同意,用召还吴峦的方式,葬送了云州人民的抵抗斗争。
石敬瑭是由藩镇当上皇帝的,他即位后,除了卖身投靠契丹,依附契丹的军事实力吓唬臣民外,还千方百计姑息优容藩镇,怂恿他们为非作歹,以换取藩镇的支持。937年(后晋天福二年),天雄节度使(治河北大名)范延光据镇叛乱,自称天子,石敬瑭在诸将的拼力死战中,才好不容易平息了这场叛乱,迫使范延光投降。石敬瑭为了向天下宣示自己宽以待人的“恩德”,将范延光改封为高平郡主、调任天平军节度使。公开造反的范延光尚且受到如此厚待,其他骄横不法,但尚未公开反叛的藩镇,石敬瑭自然更加优待,听之任之了。
对于藩镇节度使贪纵暴敛、鱼肉百姓的罪恶行径,石敬瑭也放任不管。晋昌节度使赵在礼,贪婪残暴,在汴京、洛阳和曾经担任过官职的镇都开了邸店,积财巨万。他向老百姓搜刮钱财的名目繁多,百姓苦不堪言。他在宋州镇(今河南商丘)时,百姓都很憎恨他。当有诏令调他往别镇的时候,老百姓听到后,都很高兴,相互庆贺说:“这下可好了,此人一去,等于是眼中拔去了一颗钉,真是痛快!”赵在礼知道了,恼羞成怒,上表请求留任一年,下令境内按户每年增收1000钱,号为“拔钉钱”,当年就刮钱100万文,据为己有。
942年(后晋天福七年),石敬瑭死,其侄石重贵即位,这就是出帝。后晋与契丹的关系,在石敬瑭末年有过一些嫌隙,朝中大臣对于向契丹称臣一事颇有不满。因此,出帝即位时,景延广等一些大臣主张向契丹告哀书应当只称孙,不称臣,因为石敬瑭称契丹主为父,石重贵就称孙,但不称臣,用家人的礼节而不用臣子的礼节。这一下可恼怒了契丹。与此同时,后晋内部的割据势力也想乘机夺取帝位。平卢节度使杨光远派人遣密使到契丹,告知后晋虚实,勾引契丹贵族南下,准备争夺皇位,晋降将赵延寿也想利用契丹为后援,夺取后晋政权。在这种形势下,契丹驱兵南下。晋军士兵英勇作战,944年(后晋开运元年)和945年(后晋开运二年)两次击退契丹军。946年(后晋开运三年),石重贵任其姑父杜重威为元帅,率军抵御契丹。杜重威与契丹暗中勾结,契丹主答应立他为中原皇帝,杜重威信以为真,决意投降,就引契丹军南下。947年初,契丹进入开封,俘虏石重贵北迁,后晋灭亡。后晋历2帝,共11年。
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改国号为辽,并纵兵四出抢掠,叫做”打草谷”。开封周围几百里的地方受到很大的骚扰,人民财物牲畜全被掳掠。他又下令在都城和各州搜刮钱帛,储藏在内库中,准备运往北方。他不相信后晋降臣,不放已经投降的节度使还任,另派自己的子弟亲信担任地方长官,这些人一到地方,对百姓百般敲诈勒索,严刑拷打,使得中原各州数百里间,人口被屠杀,作物被践踏,一片凋敝凄惨的景象。
中原人民无法忍受,纷纷举起义旗,展开顽强的斗争,义兵少的数百人,多的数万人,攻破州县,杀掉契丹委派的官吏。义兵首领梁晖率数百人,夜袭相州(今河南安阳),杀契丹兵数百人,占领城池。河北澶州王琼、定州孙方简等领导的义军也给契丹以沉重的打击。宋州(今河南商丘)、亳州(今安徽亳县)、密州(今山东诸城)等城都被义兵打开。在广大人民的反击下,耶律德光恐慌不安,他愤恨地说:“想不到中原百姓如此难以制服!”他不敢再留在汴梁当中原天子,便托名避暑,于947年(后汉天福十二年三月),仓皇北返。在撤退途中,耶律德光病死在河北栾城。
辽兵撤走后,后晋的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乘机扩大自己的势力。他先在太原称帝,不改国号。继而出兵占领洛阳、开封,收复后晋末失陷的河南、河北诸州。947年(后晋开运四年)六月,改国号为大汉,史称后汉。改开运四年为天福十二年。948年(后汉乾祐元年),辽军北撤后,后汉政权统治了除幽云十六州以外的黄河流域地区。
后汉对人民的统治极为残暴。刘知远规定,凡是盗贼,不管赃物多少,一律处死。卫州刺史叶仁鲁抓住了十几个百姓,硬说是贼,把他们的脚筋割断,陈列示众。这十几个人痛得满地乱滚,叫喊了几天才死。官吏张令柔把平阴县17个村庄的居民全部诬蔑为盗贼,将他们统统残酷杀害。侍卫都指挥使史弘肇领禁兵巡逻京城,一看到有嫌疑的人就抓,抓了之后,不分青红皂白,便用割舌头、打断腿骨、抽筋以至腰斩等酷刑杀人。
刘知远称帝仅10个月便死去,由他的侄儿刘承祐继位,这就是后汉隐帝,隐帝继位后,没有什么善政,而且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十分剧烈。原后晋将领李守负等几个藩镇相继叛乱,尽管都被平定,但皇帝和大臣、将领之间的关系搞得十分紧张。950年(后汉乾祐三年),汉隐帝忌杀功臣,枢密使杨邰、侍卫都指挥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同日被杀。接着又屠杀他们的亲戚党羽。大将郭威领兵在外,因史弘肇的关系,在大梁的家属全部被害。郭威统兵回京,夺取了政权。后汉隐帝被乱兵所杀。后汉亡。后汉历2帝,共计4年。
951年(后周广顺元年)正月,郭威即帝位于汴梁,年号广顺,改国号为周,史称后周,郭威就是后周太祖。
郭威即位后,对前朝的弊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从这时候开始,中原的混乱局面才出现了结束的征象。
五代时期,军阀之间为了争夺帝位,不断进行残酷的兼并战争,给人民带来极大的灾难。
大规模的军阀混战,严重地破坏了正常的社会生产。朱温在河南、河北一带进行的战争,长达二三十年,李存勖与后梁末帝在黄河南北两岸进行残酷的拉锯战也长达10余年。后唐李嗣源在夺取帝位时,放纵士兵抢劫洛阳、掳掠百姓。在军阀割据混战的日子里,大量人民死于战争和饥饿,给社会生产力造成极大的破坏。
军阀们在战争中,经常制造人为的自然灾害。黄河由于人为的决堤,造成的危害尤为严重。918年(后梁贞明四年二月),梁将谢彦章率领几万名军队与李存勖争夺杨刘城。谢彦章为了阻挡晋军,竟然掘开黄河大堤,让水淹没黄河岸边的州县,以阻止晋军的进攻。由于杨刘附近黄河堤被掘,曹、濮二州遭受到大水灾。923年(后梁同光元年),梁末帝为了阻止后唐军队的进攻,又在渭州决破黄河大堤,淹没数百里土地,漂没民间屋舍不可胜计,造成土地荒废,大批人民流离失所,使肥沃富饶的中原变成了贫瘠的区域。
由于战争的频繁,统治者为了支付战争费用,加紧搜刮民财,对人民横征暴敛。除田赋外,政府向农民征收各种繁重的附加税。后唐征收田赋时,每斛加征二斗,叫做“鼠雀耗”,说是要补偿粮食存入粮仓后被老鼠和麻雀吃掉而造成的损耗。到了后汉隐帝统治时期,任用王章掌财赋,王章聚敛更加严苛,他规定征收田赋,每斛又加二斗,称为“省耗”。旧制,钱出入都用80文为陌,王章则改为,入者80文为陌,出者77文为陌,称为“省陌”。从中又克扣了很多钱财。当时,统治者向农民征收的各种杂税,名目繁多,有地头钱、折帛钱、农器钱、鞋钱、面钱、蚕盐钱。附征之外,又加征秆草束一文,绢、丝、布、绫、罗每匹12文,鞋每双一文,现钱每贯7文,丝、线、纟由、麻、皮每10两加耗半两,粮食每石加耗二斗。加征之外,中央省库收纳上述钱物时,又另征现钱每贯2文,丝绢每100两加耗1两,秆草每20束加耗1束等等。苛捐杂税,额外摊派,巧立名目,数不胜数。
五代的政治也十分败坏,为了当皇帝,为了当官,什么卑鄙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石敬瑭为了当皇帝,不惜出卖中原人民的利益,认比他小十几岁的契丹主耶律德光为父,成为千古罪人。冯道历事四朝,专以官禄为目的,毫无气节,一向受到后人的耻笑。冯道,河北瀛洲景城(今河北河间地区)人,唐末是幽州刘守光的幕僚,后转河东,当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掌书记。后唐庄宗李存勖即位,以冯道为翰林学士。明宗时,任端明殿学士,不久,当了宰相。明帝死,闵帝即位,934年(后唐闵帝应顺元年),潞王李从珂(后为末帝)反,冯道率百官迎接他,在闵帝、末帝时,冯道继续担任宰相。后晋灭亡唐时,他为首相,奉石敬瑭命献徽号于契丹。后晋权归中书,将印绶交经冯道,大小政事由冯道处理。石敬瑭曾单独召见他,要想让他辅立幼子石重睿。942年(后晋天福七年),石敬瑭死,他改奉齐王石重贵,是为出帝。946年(后晋开运三年),他为太傅。在后汉、后周两朝,他皆为太师,后周时又兼中书令。冯道历5朝8姓11个皇帝,不离将、相、三公高位,容身保位,无耻之尤。
冯道对自己朝秦暮楚,久居相位的一生,非常心安理得,他津津乐道于自己一生所得的官爵利禄,晚年自称“长乐老”,作《长乐老自序》,列叙官爵。他做官的秘诀就是圆滑应付,遇事模棱两可,临难不赴,厚颜无耻。契丹灭后晋时,很多后晋大臣当了俘虏,冯道非但不受皮毛之损,反而还当了太傅。这是什么缘故?原来,在契丹灭后晋时,冯道又跑去朝见契丹主耶律德光。耶律德光指责他事奉后晋,冯道没有回答。又问他为什么来朝,冯道回答说:“无城无兵,怎敢不来?”耶律德光讥笑他说:“你是个何等的老头?”冯道回答说:“我是个无才无德痴顽老头。”耶律德光大笑,感到这个毫无骨气的老头还有他的可爱之处,可以作为统治中原人民的代理人,于是就任命冯道为太傅。在民族斗争的关键时刻,冯道想到的不是如何为民族赴难,而是想到自己无城无兵,如何投靠新主子,如何博取新主子的欢心,以保住自己的官爵。
冯道毫无骨气,在当时就受到人们的耻笑。有一年,冯道正在宰相位上,有一举子李导求见,冯道对李导说:“老夫名道,由来已久,又累任宰相,你这个秀才不会不知道,但是你还取名为道,这不是对我不尊重吗?”李导听后说:“相公的‘道’是无寸(寸即方寸,喻心)底的,小子的‘导’是有寸底的,这不一样。”冯道听完笑了笑说:“老夫不仅名无寸,而且诸事也无寸,你对我可谓真正了解了。”李导揭露冯道无寸,无心肝,冯道自己也承认,毫不遮掩,可谓全无心肝。尽管五代政权更迭频繁,冯道这样的人依然官运亨通,历任宰相,不失功名富贵,五代政治的败坏,由此可见一斑。
尽管五代时期军阀割据混战,生产遭受严重破坏,政治腐败,法制混乱,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一个末世。但是,五代毕竟还有它的另外光明的一面。
五代是唐宋两朝间继往开来的时期,也是中国封建社会从前期走向后期的过渡阶段。唐末农民大起义以后,中古的门阀制度彻底灭亡,地主阶级内部的士庶区别完全消失,封建社会走进它的后期,五代是后期的开端,也是前后期之间的转折阶段。从表面上看,它十分混乱,但是,从实质上看,它却是在变,五代的混乱现象给统治者提供了许多教训,五代后期的统治者郭威、柴荣已经在总结经验教训,探索新的出路。没有这些教训和探索,就不可能有宋朝人保持统一和集权的方案的提出。乱是乱极了,但是由乱而治也不太远了。可以说它是从分裂混乱走向统一安定的过渡时期。
在五代,尽管生产受到严重破坏,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华民族在大乱之后重新建设的巨大创造力,在五代末年后周显德六年,即公元959年,在比盛唐小得多的版图上,全国的户口已恢复到464万户,相当于盛唐时期户口数891万户的一半以上,中华民族的又一个统一繁荣时代的曙光已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