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的最后一个王朝是后周。后周太祖郭威执政时,针对前朝的弊政,进行了一些改革,废止一些苛捐杂税,将部分官田散给佃户,停止州府南郊进奉,还减轻刑罚、严惩贪官,使唐末以来极为混乱的北方社会开始走上了安定的道路。954年(后周显德元年正月),郭威病逝,养子柴荣继位,这就是周世宗。
周世宗柴荣,邢州(今河北邢名)龙冈人,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内侄和养子。柴荣年青时曾跟随大商人颉跌氏远走江陵,做茶叶生意,跑过许多地方,接触到社会各色人物,既了解到民间疾苦,也看到官吏的腐败与残暴,对社会积弊有所体验。他看到很多称霸地方的大豪强,不务正业,勾结官府,欺压百姓,为害一方,便下决心要改革弊政,扫除蠹虫,让天下太平。
柴荣善于骑射,略通书史。947年(后晋开运四年),他的姑父郭威因为帮助镇将刘智远建立后汉政权,因功升任代理枢密副使,柴荣也因为有功而获得左监门卫将军的头衔。950年(后汉乾祐三年),郭威出任邺都(今河北大名东北)留守,天雄军节度使,柴荣也随之改任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协助姑父掌军。不久,后汉隐帝信用群小,疑忌大臣,杀死在朝大臣杨邠、史弘肇、王章。又令人杀郭威,还将郭威留在开封的家小全杀害了,连柴荣的家小也遭杀害。这样,郭威便不得不举兵反叛。他率大军南下,柴荣留在邺都驻守。第二年,郭威攻下开封,建立后周,柴荣则以皇子的身份担任澶州(今河南濮阳县)节度使,受封为太原郡侯。
柴荣在澶州,主管一州军政事务。当时,澶州城很小,街道狭小、低湿,官舍残破不堪,柴荣就率领军民扩修街道,增建廨舍。当地民众要负担苛重的捐税,除正税以外,还有杂课、差役调拨等等,柴荣得知后,奏请放免,减轻了民众的负担。柴荣在澶州的治绩赢得了声誉,以后升为开封尹,封晋王。
郭威的皇后柴氏无子,虽然后来娶的姬妾生了两个儿子,但也被后汉隐帝杀死。所以郭威一死,皇位就落到柴荣身上,这时柴荣34岁。
柴荣刚即位不久,954年(后周显德元年二月),边境上就传来了报急警报。原来是北汉主刘崇趁后周国丧,内部未稳,领兵来犯。
北汉主刘崇,突厥沙陀族人,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弟弟,一直坐镇河东。郭威攻灭后汉隐帝之后,又杀了刘崇的儿子刘赟,从此与刘崇结下了不解之仇。刘崇投靠契丹,认契丹主为叔父,据有河东一带称帝,并不断勾结契丹南侵。这次刘崇派遣3万大军,契丹派1万多骑兵,联合进攻后周。
消息传来,后周朝臣一片慌乱。周世宗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并提出自己要亲自出征。宰相冯道等一批老臣极力劝阻。
冯道说:“刘崇势弱,在先帝时老打败仗,这次不过是虚张声势,不敢亲自带兵来,陛下刚即位,先帝的陵墓尚未修好,人心不稳,不宜轻易亲征,只要派一个将军去抵御就行了。”
柴荣说:“刘崇看我们正遇国丧,又欺我年轻刚即位,准备独吞天下,他一定会亲自带兵来。这一仗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关键,我不能不御驾亲征。”
冯道继续劝阻,周世宗有些激动,说:“以前唐太宗统一天下的时候,从来都是亲自带兵去打仗,我又何敢偷安不亲征呢?”
冯道一听,似乎有些看不起这位新即位的君主,他说:“不知您能不能跟唐太宗相比呢?”
周世宗心中恼火,他坚定地说;“我们兵力强,攻打刘崇,就像用大山去压卵一样!”
冯道不以为然地说:“不知您能不能像大山那样的强大呢?”
冯道这个人,是个腐败的官僚,当过好几个朝代的高官,从来不得罪人。每当敌人入侵,他总是带头投降,捞取官位。这次他又要继续以前的妥协主张,劝阻周世宗出征,他认为,周世宗根本不会打败刘崇。
冯道的劝阻反倒坚定了周世宗出征的决心,他决定御驾亲征,打败北汉,以解除边患。
三月,周世宗亲率大军北上,与北汉契丹军队在高平(今山西省境)接战。
柴荣部署好军队,命侍卫马步军都虞侯李重进、渭州节度使白重赞率左军居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率右军居东,宣徽使向训、郑州防御使彦超以精骑居中,三路大军摆好阵势,严阵以待。柴荣自己则由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所率禁卫军护驾,坐在马上督战。
北汉的刘崇也在高平县南的巴公原列阵与后周军队对峙。他命先锋张元徽率左军居东,命契丹杨衮率右军居西,自己亲率大军3万居中,阵势也十分严整。
战斗一开始,由于后周方面的河阳节度使刘词所率领的后路大军尚未到达,军队较少,因此有些将领就先胆怯起来。刘崇看到后周军队不多,后悔不应该召契丹军队来,认为只要自己的军队就可以收取全功,便叫契丹杨衮的骑兵不必出战。杨衮一再劝刘崇不要轻敌,刘崇全然不听。
两军交锋不久,后周右军樊爱能、何徽在敌军的进攻面前首先怯阵,丢下部队自己带着少数骑兵逃离阵地,右军大乱,步兵一千多人逃之不及,都放下武器向敌军投降。樊爱能、何徽不仅率军逃跑,而且还一路抢劫。柴荣派使者追上他们,命令他们停止逃跑,他们反而杀害使者,并一路造谣说:“契丹兵大军已到,官军败绩,已经投降敌人了。”他们还企图阻止后军刘词的部队向前进发,告诉刘词的军队说前线已崩溃,赶紧往后撤。
在这种形势下,柴荣十分镇定,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摇,就会全军溃败。尽管自己处境十分危险,但他却毫不畏惧,率领亲兵,投入战斗,他亲率50名骑兵直奔刘崇的牙帐。后周的将士见皇帝亲自冲锋陷阵,无不个个争先,以一当十。这时周军虽然右军溃败,但中军和左军依然完整,禁卫军将领张永德和赵匡胤又率禁军分左右两翼直冲敌阵。北汉军没有料到后周军队如此勇敢作战,纷纷溃退,杨衮的契丹骑兵也因为刘崇不重视自己而很不高兴,在周军冲杀过来的时候就先离开战场溜走了。北汉的左军阵势先乱,主将张元徽在乱中骑马摔倒,被周兵所杀。刘崇大败,急忙收兵。
刘崇收拾残兵,尚有1万多人,于是临涧水结阵,企图卷土重来。入夜,后周刘词率后军赶到,柴荣大喜,立即又组织各路大军奋力冲杀,北汉军终于被彻底打垮。士卒伤亡惨重,尸体填满山谷,丢弃辎重、兵器、牛马、舆服不可胜数,刘崇仅带100余骑狼狈逃回太原。
高平一仗,周军大胜,柴荣也因此威望大大提高。通过这一仗,柴荣也认识到军队中存在的问题,他与大将张永德商量后,认识到要统一天下,就必须严明军法,否则即使有精兵强将百万,也无法使用。于是把临阵逃跑的樊爱能、何徽以及所部军使以上70多人统统按军法处斩。临阵投敌的士兵也都处死。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使得骄将惰卒开始有所畏惧,军队风气大大改变。
对于在高平之仗中立功的将士,周世宗则给予重赏,提拔李重进兼忠武节度使,向训兼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兼武信节度使,史彦超为镇国节度使,赵匡胤为殿前都虞侯,领严州刺史,其他将校升迁的共有几十人,有的士兵因为有功一下子就被提拔为将校。
高平大捷以后,柴荣命令诸军乘胜进攻北汉都域太原,直抵太原城下,将太原城团团围住,但由于周军准备不足,粮饷发生问题,有的将士抢劫民众,柴荣下令班师回朝。柴荣这次亲征,沉重打击了北汉政权,保卫了边境的安宁,自此北汉再也无力来争夺中原了。这次亲征,也煞下了契丹族的嚣张气焰。
班师回朝以后,柴荣深感军队纪律的重要,便大刀阔斧地全面进行整顿军队的工作。对于作战有功人员,论功行赏,加官晋爵,升了一批人的官。而对于临阵脱逃者,破坏军纪者,则予以严惩。他规定,凡有犯法,不论何人,一律依法惩处。右屯卫将军薛训因纵容吏卒敲诈百姓,即被免官放逐。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放纵部下鱼肉百姓,向百姓征收藁税时,在藁束正数之外,又多取“耗余”,说是以备耗折,民众十分不满。柴荣得知后,下令将其处死。有人说孟汉卿的罪不至于死,柴荣说:“不这样杀一儆百,老百姓还怎么生活!”绝不允许军队侵扰百姓。
柴荣特别重视对禁军进行整顿,他说:“兵在于精,不在于多,现在100户农民还不能养一个兵,怎么能用那么多老百姓的血汗去养那些无用的兵呢?因此必须对军士进行挑选。”他分命诸将,将中央的骑兵和步兵,一一加以选点,裁汰老弱胆小的,留下强壮的。同时又将武艺特别超群的士兵选编为“殿前诸班”即禁军。又下令在全国招募壮士,即使是山林亡命之徒只要武艺好都可以应募。武艺和身体特别好的还可以当禁军。这样,既加强了朝廷的兵力,又消除了寇盗。柴荣还亲自检阅诸军,加强禁卫军的建设,命令猛将赵匡胤统率这支武艺高强,身体强健的皇家禁卫军。
这次整军,意义重大,首先,兵士经过挑选后,编成一支勇猛强壮的禁军,平时严格训练,战斗力大为加强,为以后的征战提供了一支生力军。其次,裁汰了军中老弱,减少了军事费用,节省了封建政府的财政开支。再次,各地勇猛善战的士兵被选为禁军,加强了后周中央的武装力量,皇权得到加强,使封建中央有一定的兵力来控制跋扈的方镇,开始扭转地方兵强、中央兵弱的局面。
除了提高军队战斗力外,柴荣更重视改革政治,恢复和发展生产,为统一中国做准备。早在后周太祖郭威当政时,就采取了很多改革弊政、减免租税、废止苛刑、恢复和发展生产的措施,柴荣继承郭威,进一步推行改革。
柴荣一即位,就下诏求贤求言,提倡兴利革弊,反对因循苟安,规定根据进言,考核官吏。他很重视翰林、两省和御史台的官吏,要求他们献议诤谏,还要翰林学士承旨徐台符等20余人各撰《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和《平边策》各一篇,供自己参考。通过各级官吏上封事和接见面谈,从中发现和选拔经国的人才。只要有才干,不管名位资历,出身家庭,都予以录用。魏仁浦不是科举正途出身,柴荣珍视他的才干,不顾众人反对,破格任用他为宰相。柴荣时,选用的人才很多,如范质,明敏强记,谨守法度,被任命为枢密副使、中书侍郎平章事。李谷,沉着坚毅有谋略,善出主意,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兼判三司。王溥好学勤奋,在柴荣临终时被擢升为中书侍郎平章事。一些武将,如郭崇、韩令坤、李重进、向训等,因为作战有功,也被及时得到提拔,或者典掌禁兵,或者居于重镇。由于柴荣重视选拔人才,任人唯贤,在他身边很快就有了一批干练的文臣武将,这些人有的直到北宋还仍然是朝廷的重臣。
柴荣重视澄清吏治,惩治贪污,倡导节俭。郭威在当皇帝时,就很重视节约,不准乘舆服饰过于华丽,不准各地进献奇珍异宝,不准厚葬。柴荣继承郭威的作风,重申节俭的主张。他在生活上力戒奢华,不用珠宝珍玩。他不贪游宴,禁止地方官吏贡献珍奇食品。对于宫中浮浪无用之人,柴荣也一律予以裁减,对于各级政府也要求他们停办一切不急的事务,以减轻百姓的负担。
柴荣对于贪官污吏的处罚很严。供奉官孙延希督役时残酷榨取民工,克扣工食,柴荣视察工地时看到民工用瓦片当饭碗,用树枝当筷子,大怒,立即将孙延希处死,罢免御厨使董延勋等三人的官。楚州防御使张顺隐落榷税钱50万、官丝绵2000两,也被处死。战功卓著的将领韩令坤,他的父亲韩伦原任许州行军司马,解任后,住在韩令坤所领陈州节度使住所,干预州郡政事,横行霸道敛取财富,被项州民武都等告发,追夺在身官爵,流配沙门岛。韩伦与柴荣的生父交往很深,又是亲军将领之父,柴荣能不徇私情,予以处置,这是很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