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8442400000071

第71章 重读E 氏(3)

我看小小还小,成绩还好,英语已过六级,就让她考托福去吧,刘教授深感遗憾地说。可在心里却仍在琢磨有谁能够通天,能搭上市计委、市人事局的关系。他倏地记起省落实政策办公室主任张大恒,张的夫人汪道仁现在是市纪检委书记,她肯定能跟市上单位搭上话。她和他丈夫在他住院时曾带着礼物看过他,夫妇对他的事情都很关心同情。刘想到要去求求汪道仁书记帮忙。

刘教授同姜菁详细地说了说下一步计划。

姜说,你看着办吧,反正你是一家之主,我同那个猪主任是不想打交道了。让人胀气。我也不知如今一些人握着点儿权为啥有偌大威风,我受不了。你若让我下回再去,我恐怕就要同她闹翻了,她是完全的打官腔,胡弄老百姓嘛,我真想扇她,真的!

刘听姜说要闹事,吓了一跳。他笑笑说,我以为自己办不来事,看来你比我更糟。幸好,幸好,你今天没同朱处长干仗,否则,就没法收场了。他说,你可同任何人吵架,万不可同官顶嘴,这个理不懂吗?你休息去吧。

刘觉得很累很累,在他的脑际屏幕上,却把一些认识的朋友学生一遍遍地过着电影。他在剪辑筛选,哪一位能人能在小小的工作问题上说上话,帮上忙?看来现在的事光是生气恼怒与事无补,自己一辈子就吃了“理直气壮”的亏,得着实要听主席“挟着尾巴做人”的教导,历史的经验教训可是要牢牢地汲取呵!

刘教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咬牙,彻底收起文化人那份莫名的清高和自尊,反正已是老脸皮了,勇敢地拨通了汪道仁书记家的电话。

刘仍然书生气十足,是张大恒主任接的电话,他却不知道问张主任一声好。刘对汪开门见山地说,有件事想请汪书记帮忙。

汪接过电话说,老朋友嘛,你有事只管说,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在电话里他们只彼此寒喧了几句,汪约他次日上班在她的办公室里见面。

刘与汪见面留给刘的第一印象是:在我们党内确有把百姓疾苦挂在心上的好公仆好干部。刘与汪的认识仅因落实政策时与她和她丈夫有一面之交,确切地说,他们还不算是常来常往的朋友,然而汪却能倾听、同情、体贴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无奈。当她得知姜菁在工学院遭遇的麻烦之后,她立即表示,她可以同计委人事局说去。她说,“哪来哪去”总不能理解成父亲在哪个单位就往哪个单位分吧。父亲在大学教书,女儿就得分到学校,父亲要是在中央,女儿也要分到中央去吗?你回去吧,我去说了后再给你打电话,她让刘教授在她的笔记本上记下他家的电话号码。汪书记办事效率神速,当天夜里她就给刘家打来电话。汪说,已经同计委人事局说好了,他们已表态,就让学院把小小分到市上来好了。告诉学院学生处朱处长,省上没有具体的房产公司,只有建设厅工业厅等对口的上级单位,而大学生一般是不能直接分到厅局级单位去的,更不能把一个学工的学生分到她父亲的单位北方大学去吧,你说是不是……经过汪书记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解释和指点,刘仿佛觉得学院和市计委人事局这几个章子可以盖下来了,刘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很感动,真不知对汪怎样表示感激,刘正想说声谢谢,打听汪书记的家在哪里,对方却悄悄地把话筒挂了。

事情简单起来也很简单。虽说中间有周折,如猪主任装出一副拿权的姿态,要姜菁到市人事局开来个证明小小可以分到市上去的条子,而人事局拒开,让朱去电话问,朱拿架子又不肯打电话,互相推诿扯磨拉锯,后来朱又问姜与汪书记是啥关系,好在汪事先告诉了姜,就说是姐妹关系,仿佛汪早有觉察办事必问关系等等。但最终学院还是把小小本已到北方大学去的分配表改派到市人事局。尽管姜后来牢骚满腹,一想起朱问她与汪是啥关系就愤愤不平,大骂猪主任卑鄙无耻,但毕竟这第三枚章子是由她来回跑办成的,这也算是小小和刘家的幸运吧。

刘教授早在和小邓一块采写MCT 报告文学时就了解到它的主管单位市建设局那个章子不好盖,其局长杜大拿是一位特会拿权的人物。杜不像汪书记,约人谈话到办公室。他约人是往家里约,并且往往要在夜里10时以后。他的用意傻瓜也能理解,就是要人送钱送礼,钱权交易,约了漂亮的姑娘学生,如能浪漫开放献上大腿,满足他的兽性需要,那更是一份厚礼,事情可能就会办得更快一些。据杜邻居透露,他夫人陶之兰隔三间五要给巷口某小卖部送一批货,其中有茅台、五粮液、红塔山、三五烟等。他受用不完,只有请小卖部代为销货了。至于送钱送物谁也说不清。更为糟糕的是无可奈何的送礼者解决了工作,这就成了绝对的哑巴,任凭你多么有才华的尖子学生,到了他那里就会变成面团,乍个揉搓欺凌也只得听任其摆布……刘教授在了解这些情况后,就冥思苦想,这第四枚章子可能就是个难以攻克的关卡了。退一步说送礼吧,可送什么?让谁去送?这就是个难题。刘曾问过纪检委汪书记该如何是好?汪也无可奈何地说,我们正要派工作组进驻建设局,小小盖章的事再等等吧。

可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小小气跑了,愁肠百结的刘教授和他老伴经受不了这种苦等苦熬,几乎都快崩溃了。

就在两位老人相濡以沫苦苦等待这建设局盖第四枚章子的日子里,他们却等到了女儿小小从美国加州的来电和来信。她说,她原先是到香港看姑妈去的。姑父是加州大学生物学博士生导师。姑妈正要到美国去参加一个国际性的经贸洽谈会议,就顺便把她也带去了。

小小在来信中写道:“……我不愿意再看到爸妈为我的事情操心,我感到那些当官的拿了点权就这样任意地蹂躏百姓(特别是老人)太卑鄙、太残酷、太无耻也太糟糕了。事实上,当你们为我跑工作每次气喘吁吁回家时,我的心里都在滴血。我就想到老人受凌辱生气都是为了我。于是,我就下定决心要出去,告诉你们吧,即使没有姑妈这层关系我也还是要出去的。我宁愿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去吃尽苦头,哪怕去了埃塞俄比亚这样极端贫困的国家,也不愿看到这恶心的一切,我就这样走了。

“姑妈说,她将让我继续在美国深造,并负责我在美学习期间的全部学费和生活费。事实是,我自己也要为自己的生存和未来负责,我并不想完全依靠姑妈,我有自己的双手和大脑,我已长大,我会善待自己和这个多事的世界。

“山羊胡没有来,他家有500只羊,十余峰骆驼,他将把羊和骆驼全部让官耗子们吃光才会长见识或找到出路。这是基本规律,你们不用为他的事操心。

“我现在一切都好,请爸妈自己爱护身体,孩儿暂不能在你们身边心里不好受,孩儿不孝……”

刘教授看了信愉悦地笑笑,然后把信交给姜菁,姜一直笑着把信看完。他们都同时想到一个问题——未来中国什么模样。承认自己——我们这代人还是不行弱智窝囊,但我们的第四第五代却真正地能做到绝不可侮。什么走后门、找关系、溜须拍马、委曲求全、挟着尾巴做人……全他妈的统统地见鬼去吧。小小就做得如此不动声色,干脆利落……我们还一直把她看成个不懂事的孩子,这多么可笑!

时至今日,小小还在美国念博士生,一年前,她居然有办法把山羊胡也闹去美国上学。她在来信中不仅不知道记仇,还常常念叨着猪主任、MCT 总经理、建设局局长杜大拿等这些人物。她说,如果不是他们的作梗刁难阻挠,她真还下不了去国外深造的决心。就在这一意义上,他们像是牧师一样,给了我一次洗礼,教会了我更多的自信,她表示要真正地感谢他们。

刘教授一家人都没想到盖章子会盖出这么个结果,刘教授不禁欢呼:“盖章子万岁!”

(原载《黄河文学》2001年3期)

同类推荐
  • 人一生不可不读的哲理美文

    人一生不可不读的哲理美文

    许多人为领悟人生哲理费尽心机,殊不知一滴水里蕴涵着大海,一句话中蕴藏着博大的智慧。一本好书可以滋润你的心田,一篇美文也可以让你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 达芬奇智慧笔记:给生命一个浅浅的笑

    达芬奇智慧笔记:给生命一个浅浅的笑

    本书是文艺复兴时代旷世奇才达·芬奇最真诚的人生美言。除了绘画,达·芬奇在建筑、艺术、医学等领域也颇有建树,更是写得一手美文,创作了大量寓言、哲理、文学等作品。关于人生、生活、艺术,达·芬奇曾在自己的手稿、日记里多有智慧之语,勘破人生密码,字里行间,让人醍醐灌顶。
  • 少男少女文摘修订——名人小语

    少男少女文摘修订——名人小语

    《少男少女文摘丛书》汇集的是近年来写得最优美真切、生动感人的少男少女作品。这里有少男少女们初涉爱河的惊喜、迷惘、痛苦和走出“误区”挽手无怨的历程,有对五彩纷呈的世界特殊的感受和选择,有在升学压力之下压弯了腰的哀怨和对父辈们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社会的认从与反叛。
  • 叶圣陶家书

    叶圣陶家书

    本书辑录了叶圣陶叶至善父子1969年—1972年北京到潢川干校两地间的上百封书信。1969年,叶至善随团中央到河南潢川干校,父子相隔千里,互通书信,至1972年叶至善返回北京,前后历经三年八个月,往来家信数百封。在这些家信中,不单有家长里短的日常问候,还有父子二人关于文学创作、社会时事、家庭教育等诸多方面的探讨交流。家书中关于当时社会生活的记录,也可看作是回望那个特殊年代的真实史料。
  • 大胆说出你的爱:最经典的爱情散文(时文选粹)

    大胆说出你的爱:最经典的爱情散文(时文选粹)

    本书编入了近百篇经典爱情散文,其中既有当今的网络红文,也有文学新锐的得意之作,这些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有的虽如流星,只是瞬间划过,却在夜幕里留下永恒的光亮;有的虽如落英,仿佛似曾相识,却让人欲罢不能,让你在掩卷之际,忍不住回眸顾盼。这些爱情故事将生活的各个片段、各种场合、各种细节作为切入点,将爱情的细腻和伟大表达得酣畅淋漓,用朴实无华的小故事来抛砖引玉,以精简准确的爱情感悟作为提示和点拨,让您在读完每篇文章之后都有思考和感悟,悟出爱情的真谛,呼吸爱情的余味。
热门推荐
  • 绝色小情偷

    绝色小情偷

    欧夏,来自绝活的一流扒手,传说她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能在一秒钟之内锁定目标,下一秒完成上家交代的任务。堪称扒手界的第一人。上官宸翰,拉斯维加斯的地方霸主,隐忍深沉,从未妥协,传说中不近女色。为了一份秘密合同,两个从未交接的人物出现了交集。而且,还是在一张床上。剪不……
  • 梦仙董妃

    梦仙董妃

    安云笙与同学探险,与同学走散,误落山坡,在一个墓碑旁昏睡了两天两夜。突然,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梦中,似乎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于是他的奇幻人生开始了…
  • 有趣的异世界生活

    有趣的异世界生活

    穿越到了神秘的魔法大陆,靠自己的力量能否生存?
  • 薇诺皇后

    薇诺皇后

    她本是24世纪一个知书达理的名媛,但是却被歹人陷害投河自尽了。醒来时,便穿越到了南岳国,成了平民百姓,但骨子里那股端庄大方却没有消失。本以为可以在这里隐天蔽日,可却没想到因缘巧合下成了太子的贴身婢女,后成了太子的侧妃。
  • 紫云横空

    紫云横空

    “你真的要与我们所有人为敌,与整个大陆为敌?”。强大的敌人看着紫云愤恨道。“抱歉!是你们逼我,我别无选择”。紫云说话之时只是看着身边的女子,目光中充满着爱惜之意。“好!我原本认为你是个天才,将来可与我等比肩。现在看来不过一蠢材。去死吧!”。“你后悔吗?”看着深受重伤的紫云,女子眼中含泪。
  • 仙门遍地是奇葩

    仙门遍地是奇葩

    原来仙门竟是这般不以为耻,当真是脸皮厚到极致。师傅喜欢徒弟,徒弟却为魔界鬼祭哭得死去活来。好一个郎艳独绝,遗世独立的灵澈仙人。又好一个不知羞耻,仙门之辱的徒弟。不愧是仙门之境,遍地奇葩,魔为仙成仙,仙为魔堕魔;不疯不魔,不魔不仙(ps:纯属瞎七八扯,毫无逻辑。)
  • 叶深寒意重

    叶深寒意重

    叶紫从没想过两人此生还有见面的机会:七年前,他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当叶紫期望得到救赎的时候,决绝冷漠地擦肩而过;七年后,他又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只是当叶紫期望他能像当年那样漠然走过时,他却用一切手段把她抓到身边来,紧紧地,不放手.....叶紫问:季寒风,为什么还要来打乱我平静的生活,我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了.....季寒风:天意吧,天意让我又遇到你,所以,别想再逃开我......
  • 守护的物语

    守护的物语

    外星侵略地球,地球奋力抵抗最后玩完的故事!
  • 爱妻爱逃跑,先生爱闷骚

    爱妻爱逃跑,先生爱闷骚

    一次偶然得知男友得重病,逃离某少的魔掌,又乖乖的回去。别人追女孩隔泰山,只怕咱们闷骚的贺少追女孩隔了座珠穆朗玛峰。互相恋着,却倔强的闭口不承认,兜兜转转的他们......
  • 峦丧

    峦丧

    “不成功便成仁”,闵濮桑实实在在应了这句话。一朝登顶,亦或是一落千丈,转眼之间,只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