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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欢而散

房蔚将乔言带回了公寓,一路上再也没说话。安置好她坐在沙发上,他取来加热的山泉水摆放在她面前。对上他一度沉默的脸,乔言找了个无害的时机问:“您能不能告诉我忍冬厂现在怎么样了?”

房蔚脱下外套,坐进离她较近的单座里,将领口拉得更松,冷冷说道:“这一个月你前后见了我九次,喝了五杯这样的水,到现在才想到去问问老厂怎么样了?”

九次,竟然有这么多。

难道说这个月在他的操纵下,她已经多次和他打过交道?

乔言吃惊的是这个,闭上了嘴巴,像惯例一样不多和他说话。房蔚示意她喝下水说:“老厂没多大盈利,我注入了点资金维持着罐装生产线,一个季度利润放大成的销售额最多10万。”

“还剩多少工人?”

“不足一百。”

乔言沉默,爸爸的市级品牌沦落到小额生产,从目前这种规模来说,应该是房蔚没把精力放在老厂上面,只让它吊着命苟延残喘。

“您怎么不让它破产呢?”乔言抓紧机会问。

房蔚抬头看她,目光里是鲜有的奚落。“水厂倒闭了,你喝什么?”

乔言却坦然无愧地笑了笑:“您的特长不在民营企业方面,不如把它还给乔家吧?”

房蔚伸手抓她,她飞快地挪到沙发顶端,小心应付他的突然发作。他冷了脸讥笑:“这就是你每次不遗余力地跟我周旋的目的?”

乔言低头翻挎包,抄检了一通才记起有关忍冬山泉销售的资料没带在身上,干脆摸出自制的草稿图摊开在茶几上,对他说:“我走遍本市,发现只有三家中型超市续订了忍冬水,其余的罐装都被塞到报刊亭里去了,要死不活地站在货架上,乏人问津。”

她拧开签名笔在简易图上画出几个圈,标注出进货的三大家和连接的报刊亭,推给他看。“您也知道这些地方很偏僻,再发展下去直接会销停老厂的生产线,按照您唯利是图的本性,它显然没有继续投入的可能,还不如盘出来,让给可以救活它的人。”

“乔言,你真是无孔不入。”房蔚站起身俯视着她的眼睛,冷冷说道,“看我对你松动了,以为有资格和我协商老厂的问题?包括想拿走这条现值400万的生产线?”

乔言没否认,只摊手对他说:“您当初的目的是拿走原厂地皮,已经成功了,翻炒出了两百倍的利润,干嘛还抓着要破产的老厂不放呢?”

房蔚脸色黯淡了下去,仿似被戳中了看不见的伤口。

两人的商谈不欢而散。

余下的两个小时里,房蔚上楼洗过澡换好了衣服,赶着乔言也去清洗了一次。乔言回头看见大门又落锁了,问:“您不会强迫我做什么吧?”

房蔚看着她防备的神色,讥笑:“你不是老爱骂我人渣吗?既然是人渣,就别指望我对你高尚起来。”

乔言接过他手里的浴袍,隔开纱布拖着残腿淋浴了下。再下楼时穿好了高领衫、睡裤,还将浴袍套在外面裹得严实,十足地小心。

房蔚走过来蹲□,卷起她的裤腿,给她再上了一次药。

乔言忍住药水的蜇痛,咝咝地吐气:“我说您能不能轻点。”

弄好后,房蔚检查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过于白皙而衬出淡紫抓痕的皮肤说:“平时你别惹我生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的神情居然有一丝懊恼,乔言侧低下头,想凑过去看得更仔细点。房蔚拍开她的额头,她抱臂冷笑:“我近视了嘛,当然要凑近点。”

“怎么不说自己有夜盲症了,改口成了近视?”

她照样嗤笑:“您傻了吧,近视就是夜盲症的前兆,而夜盲又是瞎了的前兆,这个是规律,您居然表示不知道?”

房蔚离开乔言去了二楼,留下她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看电视。他回来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她自顾自地对着肥皂剧乐呵。

房蔚按熄电视,将她的头扳过来对上他的眼睛,说:“你说句真话。”

乔言手里扒拉出便签纸和笔,脸颊被他固定着不方便,很是不耐烦。“又怎么了又怎么了?”

“你真的有遗传病?”

她对准他墨黑的眼珠重重嗯了声。

房蔚的脸色没露出什么犹豫,像是早就考虑好了一样,直接说:“我们再签一份合约,你做我的情人。”

乔言跑得远远的,面露嫌恶:“您可想得真美,有了于小姐还不够,又要包养我——”

房蔚笑:“你有遗传病就不能生小孩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妻子,于诺各方面刚好。”

乔言忍不住尖刻地骂了一句,房蔚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住她。“乔言,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我给了你机会,你应该好好抓住。”

乔言摸出老早就准备好的各类小东西砸过去,他避开了所有,说出关键之处。“依照你现在的实力还少不了我的扶持,你想想,如果我否定了前面的代言机会,抽走我的人脉关系,你和靳尚就难以生存下去。”

靳尚这个名字让乔言安静了下来。她想起房蔚提到过的留宿条件,询问了一些她疑惑的地方。房蔚针对她的发问有所回答,并表示既然他说了,就不怕她用这些内幕要挟他。

他已经做好了退路,显然是有备而来。

乔言看着他镇定的脸暗自忖度,他猜到了她怀疑的内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不需要骗你。”

乔言至此相信了由他和盘托出的几件事。

房父现年五十五岁,一共娶了两任妻子。第一个是靳尚的妈妈,年轻时已病逝。第二个是房蔚的生母芷姐,只和她保持了五年的婚姻关系,对外声称她的脾气过于尖刻,遂包养了第三个小蜜席梦娜。席父献上女儿得到市中心医院的转正资格,小心和房家的人打交道。芷姐不堪忍受小她两轮有余的三房凭子坐正,曾经出毒计要打掉席梦娜的孩子,幸亏房蔚抢救了下来,严禁席梦娜外出,将她保护了起来。这次乔言过来试探席,他干脆借机将席梦娜藏得严密,彻底隔绝了对她不利的人。

乔言好奇房蔚这么保护孩子的原因,他冷着脸回答:“你和芷姐只看到了这个小孩长大后会分割家产,没看到他也是无辜的生命。”

乔言冷笑:“您这么博爱,当初怎么不放过我爸爸那个老厂,让他也无辜下去?”

房蔚沉默了才开口:“商人之间最先讲的是利益,和对待小孩的问题不同。”

“您的意思是说——我爸爸被流言击倒后,您趁火打劫了?”

“是的。”

“那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内幕呢?”

“没有。”

终于,他间接承认了乔家工厂的倒闭和他有关联,只不过仍然坚持那两个投资商不是他的计策。

乔言按制住内心的烦躁,叱问他其余的事情。房蔚说:“我在外面闯荡了十年,过了很多年的私生子生活,近五年才被爸爸承认了身份。他这次负责武市的整改工作,想做出成绩调到中央去,你们那片冬泉街跑不脱规划,始终要被纳入防治工程,听证会只是个过场。”

乔言心冷了半截,脸色也垮掉一半。

房蔚断断续续地回答,她从他的话语里能推断到很多,比如房家现在成器的只能算房蔚,靳尚还不够资格,随着生母逝世、席梦娜再怀上了男孩,他的地位直线下降。芷姐半纵容半控制地安置靳尚,引导他走上娱乐圈,使他无法和占据了商业圈的房蔚相抗衡。

自家的孩子果然还是最好的。

乔言想起芷姐带着她走到房蔚面前,想起她落入了房蔚的掌中,再次厌烦芷姐的叵测居心。

连带着又把房蔚恨了一次。

房蔚看到她逐渐冷凝的眉眼,探身过来钳住了她的下巴,问:“又在乱想什么?”

乔言拍开他的手腕:“我要回家。”

房蔚并没有放乔言离开,说得很清楚:“你走出这个门就表示彻底与我断得干净,包括推开我能提供给你的方便,你想好了吗?”

乔言不耐烦:“三番四次地要我献身给您玩弄,您凭什么?”

房蔚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沉声说:“我这不是玩弄,你别想歪了。”

她踢他:“那于诺又算什么?”

“和她结婚是必需的。”

乔言猛然抬头,仔细观察他的脸,尽管那张脸上的淡漠不让她看出什么端倪,她仍然锲而不舍地猜测下去。“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于家能促成你做成某件事,您必须将她推到正妻位置?”

房蔚不回答。她开始挣扎着走向大门,他出力抱住了她。“我和于家是政治联姻。”

“您真是极端地自私,果然对女人都薄情得很,用过就丢,没想过真心付出一次。”

房蔚笑了笑,将嘴唇扎进她耳边散发里,含糊着说:“我的尊严都被你践踏在脚下,我哪里还有机会表露真心。”

两两相忘

大门锁得严实,乔言撑不住睡意,在房蔚公寓里找休息地方。她惊奇地发现除了主卧再没有第二张床,想了想,似乎是第一晚来这里时就没见过床的影子,只是她当时没在意而已。

二楼的书房和半年前那套老公寓的布置一样,桌面上摆放着她做了一半的水墨画书签,静静地躺在玻璃纸盒子里,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回归。

乔言将书签收入包中,回头对上房蔚探视的目光,不由得说:“别费心了,我不会回来的。”

房蔚抽出环抱的手臂,推她:“去睡觉。”

“您这只有一张床。”

房蔚不接话,她又明确表示:“以前我就和您没睡在过一起,现在更别提了。”

房蔚看了会她,似乎在辨析她的决心,半天才冷冷地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你先把手工刀交出来。”

乔言权衡了下她与他体格上的利弊优势,很不情愿地摸出刚偷偷从书桌上抓来的手工刀,插在了竹筒里。

房蔚让出路线,她越过他身边走到一楼大厅,裹着毯子睡在了沙发上。

夜半12点,喝过水的乔言还了无睡意。

沙发边她特地留了盏落地灯,她将毯子拉到鼻尖下,闭上眼睛假寐。

房蔚说过不会强迫她,这点她信,让她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是乔家工厂的事。

从现在情况来看,如果她虚与委蛇答应做小,工厂的转接买办想必更容易,可是这个怨气与底线她又放不开,她不想轻贱自己。

追着房蔚反复对他游说,他放下狠话,除了拿来600万折旧费,她必须重新跟着他,这样才有可能让他签下那份老厂转让书。

这个夜晚有点匪夷所思——他威逼她签约做情人,她诱劝他签字转让厂权,然而谁都没胜过谁,谁都不肯退让一步。他们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他退了,她会彻底抹杀与他的联系,再回头对付他的时候不讲一点情面;如果她退了,她坚持了这么久的底线干什么,还不如早点去人间下水,任谁一个男人都比他看得顺眼。

纠其本质,两人都是典型的机会主义者,通常是抓紧一切机会排除万难地前进,即使遇到猛烈的抵抗,他们宁愿在那里耗着,也没想过要回头。

乔言突然想起麻叔问她的一句话:乔小姐,你爱过什么人吗?

她回答,我连自己都爱不了,怎么爱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伤感,也从来没想过房蔚。今天在这间新公寓里,四周透过来的都是以前同居时的熟悉气息,灯的布置、书房里的挂画、浴室里相同牌子的用品,可见房蔚对这个新家还是用了心。

可她转念想到他怎么能那么坏呢,有时候还渣到了底,心里就没法感动起来。

临近两点,乔言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到房蔚走了过来,用温暖的手拍着她的面颊。“乔言,乔言,起来喝水了。”

她被动地张开了嘴唇,很快地,一股温热的水流通过他的嘴送入了进来,淡而微甜,正是忍冬山泉的味道。

乔言闭着眼睛伸出手臂,扒拉着想回到床面,和以前的惯例一样。可是在今天凌晨,房蔚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只是用毯子将她裹紧了,两条手臂一上一下箍着,抱着她慢慢地坐回到沙发里。

如果在以前,他会拍醒她,服侍她喝下水就会转身离开她的卧室,帮她带上门;

现在这个时候,乔言暗暗地猜测到,经过她的负隅顽抗,他估计是要彻底放手了,最后抱一抱来表示他的舍不得。

乔言控制住呼吸的缓急继续装睡。

房蔚搂住她却在慢慢地晃动,双腿弓在茶几上,随着他胸膛的起伏,手臂也在颤动。他暗着声音说:“我知道你心狠,不会对我稍微松一下……”

乔言听着他死死压抑的呼吸及心跳,猜不出来他戛然而止的语意,等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他有话说不出来,心底喟叹。

“书柜里全部都是你喜欢的书,明天离开的时候你带走吧。”

说完了这一句,他再也没说话,抱着毯子裹着她坐到清晨,一直沉默,期间也只抽了一根烟。

他到底在想什么?

乔言本来对他是以不变应万变,差一点就没撑过这种架势。她鲜少对他好奇,鲜少主动去问有关他的事,不过再往深处探究下,她并不讨厌这种隔了层温文的相处。

共同生活这一年,房蔚每次看她关在书房里看书做手工,也会推门进来观摩,不厌其烦地逗她说话。大凡爱看书的人都有个习惯,不喜欢别人在旁边聒噪,所以她没对他有过好脸色。他不以为忤,要求她看书时读出来,权当让他听听她的天籁之音。

乔言被折磨得没办法,每周用三个晚上挑选一本书朗读出大半,顺便给他熏陶下奶奶自小规定的功课,半年过去,她前前后后读过了十几本。

其中有本《荆棘鸟》她读着读着就忘记发出声音,在看到梅吉抱着可怜的弗兰克坐在马厩草堆上摇晃时,她能想象到彼时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心底的悲伤。

通常这样读书的冬夜里,他们没有纷争,难得形成温暖平和的气氛,实属奇迹。

在她观念中,房蔚就是一个粗粝的男人,怎么可能懂得了感性的东西。

现在被他抱在怀里轻轻颤动时,她突然明白他其实懂得,就在他们真正地离别之时。

第二天乔言洗漱完毕,从书房里选出几本书,合着边角痕迹变黑的《荆棘鸟》包在了一起,走出房蔚公寓。主人已经离开家,外院保安看她直接走来,笑着和她打过招呼:“乔小姐,早啊。”

“早。”乔言自查今天的衣服非常端庄,没出现什么差错,对于他的热情还是有些不适应。

保安笑眯眯地说:“没拿掉什么东西吧?房先生吩咐过,以后不能让你进来了,你看你是不是回头再检查下?”

这个死人精,原来是在抬房蔚的面子。乔言一阵恍然,摆摆手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去靳尚公寓前,折到四合斋买了碗精美的拉面,收拾在提盒里,颇费力地打车到了公寓前。

一进门靳尚就冲了过来,口气很冷地喝问:“昨晚你去了哪里?”

乔言放下手里的东西,拿出小菜和陶碗,抬头问:“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前站了一夜!”靳尚的俊脸无限放大,快要凑到她的眼前了,目光里透出一股寒冷,她表示看得很清楚。他说:“你左脚受了伤,又夜不归宿,你说,你去了哪里?”

乔言将他的脸拍开:“去弄清楚一些事,反正对我俩都有好处。”

靳尚坐在餐桌前,没有动手吃面。乔言又问怎么了,他冷着脸回答:“你帮我抽开筷子。”

乔言将竹筷铺在大爷面前,他还是没动,她突然拉过面碗,头也不抬地卷起一挂面吃了起来。靳尚慌忙抢回碗,很嫌恶地望着她:“你这女人怎么这样,现在好了,搞得我要吃你的口水。”

看到乔言瞪着眼睛又要伸手过来,他马上奋战于碗,一边扒面一边含糊着说:“喂,乔姥姥,你住的黑风洞很恐怖也,门口贴满了各种小纸条,欠费的,投诉的,看来你在那栋楼里混得不怎么样啊。”

乔言脸不红心不跳对着他:“还有声讨我的大字报吗?”

靳尚虽然摆着面瘫脸,但他的眼睛很灵活,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笑意。

乔言抱臂思索:“那不对啊,这几晚我都连续没拉琴了,他们不至于逮着不放吧。”

乔言很快被靳尚接进了公寓,在公司高层的默许下非正式同居。

靳尚本来促成这桩同居事件,没想到才过了三晚,他就满屋子乱转,大声叫受不了。

乔言站在阳台上,纹丝不动地拉完一个小时的杂音,将小提琴好好收拾起来,精心程度让靳尚凑过来问:“这琴很贵?”

乔言白了他一眼,只丢下两个字:“傻瓜。”

她从来不和他打闹的,在他面前总是摆起后妈脸,要么端着经纪的架子。可是靳尚不知道太无聊了还是太激动了,一直缠着她问以前的事,仿似十分好奇。

“您到底想知道什么?”乔言皱住眉问他。

靳尚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带了一股执着,尚不自知。他降低声线问,显得有些紧张:“你还想回到房蔚身边去吗?”

“不会的。”乔言回头一瞧他的专注神情,赶紧揪了眉毛问,“我说靳尚,您不会对我起异心了吧?”

靳尚微微一笑:“如果我不嫌弃你的过去,你来我怀里好吗?”

乔言直接一掌拍过去,将他挥到一边,查看记事本,头也不回地说:“靳尚,您实在无聊就找于诺小姐传绯闻吧,那样对您的曝光率还有用处些。”

身后半天没人回答,乔言转头一看,原来是靳公子冷着脸对着她,抿住的嘴角显示出了他的不悦。

她笑着把话说完:“公司决定让杨开过两天也搬进来,做您的私人保镖。您先准备下。”

三人同居

杨开搬进这座集工作与娱乐为一体的公寓两天,以他的温和与退让成功融入同居生活,磨合期之短让喜怒不定的昆昆也赞叹不已。她时不时打量落地窗前笑得文雅的杨开,扭头对乔言说:“你真爱上他了?”

“很喜欢。”乔言对昆昆从来实话实说,因为后者耐心程度更短,不会给机会让她满嘴跑火车。

昆昆掏出即将进行的时装周联合秀的烫金请柬,甩给乔言,努了努嘴:“商那里我帮你搞定了。你带靳尚出场,我给他调立体夜妆,商优先对他亮灯,另外两个挂牌顾问自然知道怎么做。”

“谢谢。”乔言恨不得抱住她亲一口。

昆昆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抵住乔言凑过来的额头,嫌恶地说:“别激动,老子对女人不感冒,尤其像你这样的蛇蝎。对了,见到商你少跟他斗嘴,老子看得不爽。”

“好的。”乔言笑着满口应承。

昆昆临走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商说房蔚五天前早上在四合斋门口被人撞了车,磕到了胸口,吐了不少血。从医院醒来过后就着手准备与于诺的订婚,这些事你知道吗?”

乔言也惊异地看着她:“昆昆,您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怀疑房蔚被撞是我指使的?”

昆昆还是直直地看住她,半天丢下两个字:“蛇蝎。”转头就走了。

留下乔言一个人站在原地申辩不得。

靳尚白天没有外出接通告时,会留在工作室里练舞或者健身,自从目睹乔言这么辛苦地为他铺路接活干,他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

靳尚皮肤白皙身材颀长,走起台步很有气场,就在闲暇时舞动起来,和御用舞伴的配合那也是热力四射,交织在一起的肢体语言令人血脉喷张。

乔言静寂站在玻璃墙后,对她看中的这尊艺术品相当满意。

她知道他有潜力,她相信她的目光。

靳尚推门走出来,脸上带着笑,额角的汗丝一缕缕滑落,他特地将脸庞凑到她跟前,说:“擦擦。”

乔言退一步,摸出手帕递给他。他站着不动,眼里的光已经变得有些冷。

乔言干脆将手帕塞到他手里。他拿起来擦了两把,突然说:“这是男人的手帕。”

“嗯。”

“谁的?”

“房蔚的。”上次在四合斋外,房蔚居然塞进了她的挎包里,乔言到现在才弄明白,那个男人的执着不是一般词语能够形容。

靳尚听完就要丢掉手帕,乔言眼疾手快抢下了,塞进荷包里。面对投射过来的鄙夷眼光,她只得开口解释:“这个九宫格据说很贵,我打算去定块女帕,合在一起送回去,庆祝房蔚与于小姐的订婚。”

她在靳尚脸上找到一丝浅薄怔忪的神色,便知道他对于诺还没有完全忘情。

靳尚带着落寞又要推门进去,乔言拉住他手腕,拿出早就接到的人事委任状,看着他的眼睛迟疑地说:“靳尚,还有个事您必须先做下思想准备……”

“说吧,只要你陪着我,任何事我都捱得过去。”

乔言挑眉:“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靳尚对她展露一个迷人的微笑:“我很喜欢你,又很依赖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乔言推开他的脸,回归正事。“公司的老总打算下派一个助理给您——”

“别告诉我是我很讨厌的人。”

乔言叹口气:“您猜对了,是那个骄傲的佳佳小姐。”

靳尚的公司只有一个总裁,芷姐是挂牌的娱乐顾问,无多大实权,并且她的重心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这边只是以控股人的形式领了闲职。乔言打过电话追问这道人事命令是谁促成的,果然听她说出了房蔚的名字。

乔言弄明白了,芷姐的控股里还包含了房蔚的成分,他从一个月前开始入驻这家公司,显然,靳尚经纪人的这份工作也是他给的。

乔言想不通房蔚伸出这么多触角的原因是什么,几乎在她出现的地方,他一定会布置了人脉网。她猜测是他能预料到她拒签包养合约,所以先安排好人事关系,一旦遭遇她抵抗,他就抽走所有的脉络与支持。

涉及到靳尚的前途,乔言对付得极为小心。

说白了点,靳尚和她是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现在靳尚听到这个消息很不悦,她尽力开导他。“我对您说过,房蔚的钱不好赚对吧?”

靳尚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和房蔚有什么联系,乔言也没有告诉他。主要是她太谨慎了,不想节外的内容扰乱他的生活。

“说过。”靳尚口气很不好。

乔言又说:“他已经否决了您给矿泉水代言的宣传,这次特地派个搅事的佳佳过来,就是给我们提个醒,在这家公司里,他绝对有能力控制我们。”

她说的这个其实是软威胁,只能代表她的猜测,靳尚已经表示了不屑。

乔言趁机对他殷殷嘱咐了几句,希望他不要给佳佳太难堪,毕竟都是公司的人,也得照顾下大小姐的薄颜面。

然而在晚上夜深人静时,乔言也曾隐约怀疑房蔚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只是被他先前告白兼挽留搅乱了正常思维,她怎么判断也不得要领。

“睡觉吧,第二天要早起。”想到杨开就在隔壁,她拉过被毯很快就睡着了。

能近距离接触到杨开乔言总是表现得很高兴,甚至还有一次很温柔的洗手作羹汤举止,引来靳尚十分的不满。他推开意粉盘子,对着餐桌那边的乔言说:“不好吃,我想喝你的排骨汤。”

杨开看了看他,将食盅递了过去:“用我的吧,还没动过,很干净的。”

不等靳尚有所表示,乔言就将杨开的手臂拉了回来,低声说:“别管他。他吵着要吃意粉,连累你跑断两条腿才买回来,现在又变了花样。”

靳尚的面瘫脸更冷了,看着他们坐在一端的目光也冷了。

杨开笑了笑,果然没再坚持。

靳尚返身走向大厅。乔言悄悄问旁边:“杨开,今晚的汤做得怎么样?”

“还行。”

“才还行啊?我以为你至少要说个‘不错’呢。”

杨开停顿一下,才转脸温和地说:“乔言,你是不是没做过饭?”

乔言语塞,环顾左右而言他。

杨开笑着不说话。她在他的笑容里败下阵来,说:“以前只给弟弟下过西红柿面条,其他的一概不会。”

杨开到了最后才揭示答案:“汤里盐放多了,我看你下食材的步骤也不对。”

“你会做饭?”乔言的眼睛放出异样光彩,看得杨开直笑。她收敛了下满溢出的仰慕目光,低声说:“真是太好了。”

其实她很想说“你做我男朋友好吗”,又怕吓着人家了,踌躇一下,还是把话拐了个弯。一说完,她又懊恼不已,端着汤煲直奔靳尚而去,哄着他将所有汤水喝完。

杨开走出来说:“乔言,我才来了三天,你就给我三件惊奇,每天像是看连续剧,让我很期待明天发生的事。”

乔言微红了脸笑了笑。靳尚抓过水杯猛灌冷饮,伸手去揪她的马尾辫,她灵机一躲,闪身进了卧室。

身后靳尚还在嚷:“为什么汤这么咸!你给我回来!”

乔言留在卧室里,做完了那套水墨画书签,将它夹在新买来的书籍里,准备第二天送给杨开。

杨开说的惊奇就是这诸如此类的事了,因为他在签名里表示过:“别夸我笑得阳光外向,我其实是个传统的男人。”

听到这句话乔言眼神黯淡了一下,她知道他在善意提醒她,他不大习惯她的“惊世骇俗”之举,至少一年孕母的事他得用一段时间慢慢消化。

两人的卧室隔着一堵墙,心意却像吃古韵鸳鸯粥那次,始终相连着,不需要去点破什么。

她开始学习做汤,练书法,希望能牵引住他的视线。

昆昆告诉她,杨开出身不低。他的爸爸是邻市有名的国画大师,妈妈是企业家,他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二代接班,不过他为人低调谦和,从来不对外显露,追求的也是舒适随意的生活。

既然这么优秀,身边不乏有女孩青睐。

乔言向昆昆质疑,很快就有回复:杨开就是抵挡不住邻市一名千金的追求,逃到武市来,办馆授课,和孩子们扎在一起。

乔言得知消息又黯然神伤了一会,好在杨开现在被她笼络到身边,这个天时地利她可是占尽了。

她尽得昆昆真传,打算徐徐图之。

死心

佳佳下派靳尚身边刮起一阵旋风,除了在生活中与乔言相对,在工作上与靳尚耍大牌,连温和无辜的杨开也不能幸免,被她连着使唤了两回去采购化妆用品,到手后又弃之不用,当着众人面丢沙发上,从鼻子里哼出一点声音。“什么眼光,牌子也买错了,还亏有人把他当个宝贝。”

靳尚笑了笑,塞住耳塞,听着音乐荡回了工作室,背影相当地洒脱不羁。

他那是见怪不怪,何况打击的是杨开,他用笑容表示出他的乐见其成。

乔言走过去拿起香水瓶端详,昆昆抽下嘴里的烟,向袖手站在一旁的佳佳弹过去,沙哑着嗓子说:“二货,你连着闹两天,这批人能忍你不代表老子能忍你,你眼睛放亮点,别来招惹老子,要不老子费了你。”

佳佳避开烟头,尖叫:“你他妈地说什么?”

“听不懂?”昆昆冷笑,“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有房蔚撑腰,忍过去了,包括站在你后面装死的乔大姥姥。不过老子先说明白了,你就是个二货,整天只知道拿房蔚的指派来充面子,等哪天你被人抽了台,混不下去了,老子笑着看你爬出去。”

佳佳抓起化妆包砸向昆昆,嘴里满不在乎地嚷着:“那你去笑啊,去搞啊,我不怕你们整垮我。”

昆昆冷眉一挑,蹬了高跟鞋,裸脚跑去抓佳佳。佳佳冲到杨开身后笑:“死人妖——”

“佳佳!”一直冷眼旁观的乔言大声喊道。可是她的提醒已经晚了,昆昆早就变了脸色,一手薅住佳佳的头发,将她拖了出去。

杨开转脸对乔言看了又看:“佳佳不会有事吧。”

乔言勉强整理出一个笑容,说:“不要紧,佳佳做得太过火了,让昆姐教训下也是应该的。”

正说着,挣脱开的佳佳又跑了进来,一把冲进杨开的怀里,死死抱住他腰身不放开。“帅哥帮我挡一下。”

杨开扬起手臂,挡住了昆昆伸过来的利爪,低声说:“算了吧,再打下去就变成了暴力事件,传出去对公司名誉不好。”

昆昆转眼看了下乔言,乔言对她微微扯了下嘴角,她探出去的巴掌就慢慢放了下来。

等大厅里清净后,杨开看着默然不语的乔言,问:“他们为什么都要叫你‘乔姥姥’?”

“让你见笑了。”乔言赶紧回答。

“不见笑,我就想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说的见笑是指天天这样吵闹,会让你厌烦吧。”

杨开始终温和笑着:“这么令人惊奇的生活,怎么会厌烦呢?”

乔言对着他的不败笑容,叹口气:“你还真是宠辱不惊哪!”

“能告诉我名字的事吗?”

“我弟弟说我是从老妖洞修炼回的大妖怪,所以要叫我乔姥姥,以表示与天山童姥相同的妖孽级别。他们听到后,很自然地传开了。”

“那冒昧地问下,老妖怪又是谁呢?”

“我奶奶。”

乔言站在阳台上,手里还抓着那瓶被弃用的香水,俯视着一楼花圃旁的佳佳,看她正撅着嘴打电话。昆昆走过来,吐出一口烟问:“你刚才要我针对那个二货干什么?难道是想在杨开面前保留点温婉形象,只能叫我跳出来做恶人?”

她说对了,乔言又朝她微微一笑。

昆昆伸手撕乔言脸皮,乔言赶紧避开了,向佳佳抬了抬下巴:“努,看那边,她肯定是在给房蔚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

“您没发现佳佳变得有恃无恐吗?很多事简直是故意做的,我怀疑她受了房蔚的指使,特地跑到我们这边捣乱来的。”

“那你还容着她?”

乔言摊手:“没法啊,老总直接给我打了电话施压,要我关照她,说她是控股人的代表,如果赶走了她,等于抽走了靳尚背后的投资。”

看到佳佳走上楼,乔言在楼梯边堵住她,抬起一直被捏在手里的紫色香水瓶,将标识凑到她眼皮底下说:“这个VB牌子我记得是邵一一代言的吧?”

上次在车里,房蔚用这款香水询问过乔言的专业意见,当时乔言没正面回答,不过记住了香水的味道和样子。

佳佳扭头,连眼角也不屑于看过来。

乔言知道摸对了门路,笑着说:“房蔚捧红了一一,怎么单独下派了您,要您来做靳尚的跟班呢?”

佳佳不说话,推开乔言的身子昂头朝楼上走,乔言跟过去说:“您就是这身臭脾气没讨到好,收敛点吧。”

在二楼小客厅里,乔言躲避了几下佳佳的丢砸,始终跟她耗下去。佳佳段数比不上乔言,几经乔言的旁敲侧击加讽刺,一气之下说出了事情的起始本末:邵一一脾气比她圆和,很讨房蔚的欢心,房蔚从两年前就开始扶植一一,对她不管不问。她追求靳尚是得到房蔚首肯的,这次他干脆将她调到靳尚身边,默许她一切行为,直接应允所有后果由他买单。

“难怪,难怪。”乔言围着佳佳走几步,冷眼打量她周身,“您胆敢这样任性妄为,原来是拿到了特赦令,房蔚做事果然不安好心。”

看到佳佳又要发作,她忍不住说:“您省省,邵一一现在被推到了商公子怀里,好歹还有个借力处。您再闹下去,让靳尚面子过不去,小心无家可归。”

Style联合秀如期举行,佳佳被乔言降服住了,乖乖跟在靳尚身后出场,只不过走上红地毯时,她才主动挽住了靳尚的胳膊,抢着出镜了一次。乔言带着昆昆和杨开从工作人员的通道进入临时化妆间,和散在里面三三两两的模特打招呼。

“小乔妹妹,你真的退到线后做经纪了?”

昆昆跑出去抽烟,乔言躲在杨开身后,由他抵挡着往日熟识的男模魔爪。她在女模圈里混不开,但出奇地是很受男模们“爱戴”,经常被他们吆三喝四地欺负,时间长了,从斗嘴发展到使坏,两边谁都不让谁。

靳尚一走进来就抓住一个男模不安分的手,甩开,转头对杨开说:“你对他们太温柔了,看着他们捏乔言,也不知道动下拳头。”

杨开笑着说:“在这闹事不好。”

乔言从杨开背后挪出来,招呼靳尚坐下来定妆。靳尚看了看四散而空的化妆间,回答乔言:“你就让我在这样公开的场合上妆、换衣服?难道我没专用的单间吗?”

乔言还没表示什么,一位和靳尚同台竞艺的模特走到门口站住,敲了敲门板上标注的男模公用字牌,转脸看住靳尚。“只有于诺那样的一线才有私人休息室,她未婚夫给她开辟的,你们有什么能力耍牌?|”

“这话您就不对了。”乔言按住要起身的靳尚,笑着对那位帅哥说,“我家靳尚一个人配用了专职化妆师,专业保镖,外带两个模特出身的经纪和助理,走到哪里都是四人簇拥着,您放眼看看,整个武市还有谁能具备他这样的规模?”

的确只有他们这一家,别无分号。

化妆间顿时安静了不少。

乔言抱住手臂微微笑着,刚好房蔚牵着于诺的手从门前经过,这一室的人都看见了两人黑白色衣饰的搭配,流露出的时尚与精美将五彩纷纭的公共间比了下去,像是典雅派对现代涂鸦的无声痛击。

“哎哟,不对。”乔言心底暗叫不好,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今天整个武市的模特倾巢而出,想拿到联合时装秀的代言权,他们的服装必须自选,虽然台下有商的帮衬,但男模里靳尚如果不能脱颖而出,最后的结果难免会让众人诽谤起来,破坏了她辛辛苦苦给靳尚累积的正面形象。

首先这个颜色上就要做到既醒目又简约,至少搭配起来不能和其余公司的模特撞车。

乔言在昆昆化妆的时机里另行挑选靳尚的出场服饰,拿着画册飞快翻找,终于在三册里定好了全身的搭配。她站在过道里伸头瞧了瞧,对着两排外观上一模一样的格子间动脑筋。

她必须像房蔚那样,给自己的人开辟单独的地方,让她的衣装idea不曝光,使他一出场就达到美色震惊四座的效果。

乔言逐一轻敲格子间门板,但凡里面有人应声的,她就不推门观望。敲了四五间后,一面洁白的无任何字牌的门板没反应,她大胆推开,侧探了身子打量进去。

房蔚和于诺正在里面拥吻。他搂着她的腰身,低下头,将就着她微微仰起嘴唇的姿势,身姿紧密形势方酣。

乔言连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回头不期然对上靳尚黑色的眼睛,她吃惊地问:“您怎么跟出来了?”

靳尚的目光像是要透过门板一探究竟,根本不理会她的提问。他刚伸出手搭上门把,她就一把拉住他手臂,笑着对他说:“里面有人了,我们再找一间吧。”

可是就在乔言拉着靳尚朝前走时,靳尚突然掀开门板闯了进去,连带着将右手臂上钳住不放的乔言也带进了房间。

于诺的长裙肩带已经褪了一边,胸脯紧压在房蔚胸前,若隐若现露出浑圆的白色。她挽住房蔚脖颈,转过被吻得娇红的脸,皱眉呵斥:“你们怎么随便进来了?”

正值竞台前夕,乔言最关注的还是靳尚的思想状况,在她发现他面容死灰后,她忙不迭地拖着他离开了房间。

“打扰了两位,不好意思。”

靳尚坐在乔言花钱清除出的单间里,对着镜子一动不动。“我是不是很傻?”他迎上镜面传回的探究目光,看着乔言说,“总以为没看到她订婚的那一霎那,我还有机会去接近她,喜欢她。”

乔言心底喟叹,您这不是傻,是纯情到家了,白长了一张能摆酷的面瘫脸。她安静地等了一会,瞅着他脸上的神色逐渐变淡,再伸手拍他的肩膀。“喂,靳尚,我只给您五分钟恢复常态,多盯着点时间。”

她走到门外靠在墙壁上,摸出水瓶喝水。

一向娇美端庄的于诺居然主动去挑逗房蔚,刚才别说靳尚,就是她也吃惊了不少。不过她比靳尚更能做到不行于色,面对他最后一点对于诺的不能忘情,她体贴地给他留了空间。

侧对应的门轻轻一响,房蔚走了出来,身上的西服已经平熨如昔,看不出来先前因紧密搂抱而起的褶子。

乔言抬腕看时间,还剩两分钟。她站着继续等。

房蔚径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翻手为云(一)

今夜星光灿烂,模特们在展台上争奇斗艳。工作人员清理后场,乔言仍勉力陪着靳尚。

靳尚排号靠后,自从休息室走出来,一路上的惊艳目光不在少数。他穿的是乔言特地挑选的藏蓝色翻领风衣及黑绸长袖衬衣,整体打造的是中世纪贵族风范。

“靳尚好帅!”这是佳佳第一眼见到时的反应,她咬着指甲没挪开眼睛。

乔言笑着点头首肯:“的确很帅。”

佳佳哼了下:“你别想勾搭他,就算把我赶走了,我们老板那一关还不好过呢!”

一直冷着脸的靳尚突然伸出手,将佳佳推出了过道衔接外台的门,佳佳一个趔趄,嚷着走开了。乔言抱臂站在一边,端详着靳尚的脸,叹气说:“看着我。”

靳尚转眼看了过来。

乔言摆出最温和的笑容:“您现在不好受,我知道。不过考虑到这套衣服的风格,我支持您面无表情地走上台去。我刚才看了下,房蔚就坐在嘉宾席里,正侧对着您的30°角。您走到前台,眼睛最后落在他那个方向,来个冷气逼人的目光,我保准您就有了唯我独尊的气场,后面的什么评选、折冠都不在话下。”

靳尚站着不说话,似乎在考虑她所说的可行性。

乔言捏着干净粉拍,将靳尚面容上的T型区重新扫了一遍,殷切劝导。“相信我,我亲身试验过,知道那个角度对您最好。”

靳尚果然带着冷漠而优雅的气势出场了。乔言早就退到了昆昆身边,站在角落圆柱旁,仔细看着裁判席里商的动作。场上的靳尚一旦走到灯光下,英俊立体的五官配合洒脱台步,霎时间就表现出了强大的专业素养。

昆昆表现得比乔言还要满意,低声赞了两句。“真不错。果然是个好苗子。”

乔言看到商优先亮了灯才松口气,低声说:“昆,您不觉得我们联手打造出来的靳尚很拽很帅吗?是不是特别有种成就感?”

昆昆抬手拍了下乔言脑袋,将她抱臂站立的准样儿拍得歪斜了身子,引来不远处房蔚的侧目。虽然看到他冷淡的目光一瞥而过,昆昆还是轻笑着说完。“对我来说把商弄上|床才是最大成就。”

乔言扫视商公子淡定的侧脸,想到他和她差不多的脾气,噤声。

走秀之后就是颁奖礼,在乔言这批人的运转下,男模里靳尚夺冠。女模那边于诺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综合奖第一。

靳尚并排与于诺站在一起,脸色仍是淡淡的,让乔言看不出他的喜怒或是伤心。乔言转首对昆昆说:“靳尚慢慢成长了起来,希望他后边越来越顺。”

这才说着,结果出了意外。

靳尚向司仪耳语几句,给大家微微鞠了个躬,先离开了前台。乔言的笑脸垮了下来,她转身正要去追,昆昆将她拉住了。“你也走了,证书谁来领?”

乔言还没开口,昆昆就削了个白眼过去,冷冷说:“别指望我,我这样的人一出场就会造成更大的八卦,会淹没对靳尚的报道。你也别找杨开和那个二货了,他们都不适合。”

台上司仪向观众解释靳尚身体不适,正圆着场。乔言检查自己衣装,尚算得体,就素着脸走上台代替了靳尚的位置。

颁奖的却是武市目前有影响力的商绅及文化界名腕,房蔚也在里面。他的出现无疑是靳尚回避的原因,乔言深知这个道理,嘴角噙好了得体的笑,怎么着也要继续完靳尚丢给她的烂场面。

房蔚亲手给于诺戴上了水晶冠饰,眼睛里的笑意能蔓延至嘴角。他温和对她说了句“很漂亮”,再虚扣住她的背部,在她左右脸颊各轻吻一下。

司仪适时笑着说:“房先生是我们特地请过来的嘉宾,又是于小姐的准未婚夫,大家难道不想祝福下这对新人吗?”

场上场下均是掌声,乔言也只能做出盛情的样子,鼓了鼓掌。

房蔚替于诺向大家致谢,再颁发靳尚的奖项。

乔言接过证书及水晶奖杯,主动伸出右手,和房蔚交握了一下。她始终正对着房蔚的眼睛,丝毫不回避他的冷淡目光,还笑着说了句:“谢谢。”

房蔚稍稍点头,抽走了手掌,直接走下台。

司仪略一惊愕,显然对颁奖嘉宾的旁若无人不大适应,接着才想起请获奖模特发表感言。于诺全身披散着灯光笑语宴宴,特别感谢了未婚夫房蔚的爱护与支持,幸福又满足的神色溢于言表。

乔言落在稍暗处琢磨着靳尚的致奖辞,左思右想之后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凑近麦先感谢了一通主办单位、签约公司、到场嘉宾及评委,甚至单独提到房蔚名字,很诚恳地表示“房先生曾大力赞誉过靳尚台风卓然,有合作意向”,希望更多的投资者能延续房先生的青睐之风,多支持靳尚的发展。

一席话说得委婉得体,笑着尊崇了各方面,既表现了她作为经纪推广艺人的目的,又体现了房蔚的影响力,总之滴水不漏地跟在了于诺后边,多少有平分一半主场光彩的嫌疑。

下场后昆昆在后台讥笑她:“我发现你真是超级厚脸皮啊,乔言。你也不管人家房先生愿不愿意,配不配合,自顾自地说得到他的支持,万一他后面反驳了你,你哪里去找和他‘有合作意向’的事实?”

乔言怜悯地看着昆昆:“您再仔细想想,我说这些话的目的。”

昆昆当然受不了乔姥姥一派镇定的样子,直接冲过来揪她脸皮。乔言躲在杨开身后,费力地说:“他反驳更好,可以帮靳尚炒作新闻,提高知名度!再说了,我家靳尚也是第一,凭什么让于小姐抢光了风采,盖住了他的关注度,我当然要想办法拿回话语权。”

昆昆说了句“我去盯着商”就昂头走了,杨开拉住乔言手腕,将她从身后牵了出来,笑着说:“我发现你们很爱躲在我后面。”

当然,可以趁机抱你。乔言心底翻出点酸味,没在言语上点破。杨开看了看她黯下来的脸,继续温和地说:“送靳尚回家后我请你吃宵夜,怎么样?”

“真的?”乔言眼睛亮了起来。

杨开含笑说道:“瞧你乐呵得,不就是一顿饭吗?这么容易满足。”

乔言不知不觉拉住了他的袖子,仰视着他的眼睛,低声说:“和你单独在一起不容易——”

“房蔚!”于诺清亮的叫声突然从装饰屏后传来,“我有点冷哦,外套找不到了!”

乔言转头,这才看到房蔚站在不远处,嘴角衔着一根烟,正淡淡吐出烟雾。他解开风衣扣子,将烟按熄了,头也不回地说:“来。”

正对着他的乔言和杨开当然不会动,于诺从他背后轻巧地跑出来,钻到他敞开的衣襟里,搂住了他的腰,仰脸对他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现在可以走了吧?”

房蔚低头含住她递过来的糖果,嗯了声,携着她走过乔言跟前,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戒烟糖。”于诺笑着环拥住他,一起走向通道,离开了后台。

乔言本来陪着杨开站在一边,让开了路,转脸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摊了摊手:“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很好呀。”

杨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们见了对方,怎么像是不认识似的,从来不打招呼。”

这么尴尬的关系还怎么打招呼。乔言一边暗叹杨开想得开,一边在心底加强建设:她在意的阳光会不会太单纯了,如果把他丢在狼女堆里,一准没个骨头给她留下来。

其实她也记得对房蔚说过的话,现在这种情况正是她想要的。因为她两次申明过:“——你也完全当我隐形吧,看到我走过去,没必要时千万别开口。”

乔言走进休息间招呼靳尚离开,发现他还坐在镜子前,杵着脑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佳佳站在一旁嚷着,言谈举止之中十分地不屑。

乔言安静听了会,才知道佳佳在劝靳尚对于诺死心,改投她的怀抱。乔言顿时哭笑不得。

佳佳是这样说的:“还有两天他们就订婚了,你还不死心吗?现在他们好得如胶似膝,你自个跑这里伤心干什么呀,不如早点回头考虑我。再说了,于诺身价过亿,就你这样的水平也养不起啊,只有老板才能配她嘛,你看他们订婚的那颗钻戒,就是老板斥资百万买来的。”

“出去。”

靳尚冷冷地说,居然也有了王的气势。佳佳撅嘴不应,他站起身将她推出休息室,拉过靠在门边的乔言,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要走了,您怎么还不卸妆?”乔言笑着缓和气氛。

“你来,我有些不舒服。”

乔言摸了摸他的额头,触及到一线温热,才知道他是真的生病了,刚好借机离开前场。鉴于他今晚表现很不错,她有心让他高兴点,依言拿起化妆棉,倒了卸妆水,替他擦净了脸。

房间里很静,只听得到靳尚淡淡的呼吸。

“好了。”乔言退后一步,笑着说,“卸了妆的靳尚还是很帅,要打起精神来哟。”

坐着的靳尚突然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怀里,一动不动。

“你——”乔言吃惊不少,开始挣扎,却发现他越抱越紧,最后连他的发丝都在微微颤动。

“您到底怎么了,我的靳尚少爷?”她拍了拍他的脑袋,无奈地说。

靳尚闷声回答:“别动,借我靠一下。”

佳佳突然又推门而进,看见他们一站一抱的姿势,尖声冲了过来。乔言被箍住了腰,只能抓起包包抵住她的抓剐,自动无视她的哭喊。

佳佳嚷着:“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向公司投诉你们!最恶心的就是你了,乔言,就等着老板来收拾你吧!”

被点名的乔言把怒气瞪回去:“他是您老板又不是我老板,管不了我,我劝您弄明白点。”

靳尚松开手臂站起身,拉开了气势汹汹的佳佳,将她差不多一下子甩到了门板上。佳佳惨白着脸哭叫:“乔言,你他妈地不要脸,拖着房蔚不算,还要霸占靳尚。我对你明说了吧,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不管这次房蔚会不会掰断我的手,我都要和你同归于尽!”

说着,她亮出了不知何时摸到的修眉刀,冲过来狠狠朝乔言扎去。靳尚挡在乔言身前,仗着高度抓住了佳佳的手腕,看得乔言急叫:“靳尚你小心点,别被划破了脸。哎哟,我说你反扭住她小臂呀,这样她就借不到力了。”

佳佳被靳尚推开,歇口气后冷不丁偷袭乔言,终于划破了她的手臂。顿时,乔言浅色的风衣袖子就染出一线血,她抱住手臂缩到一边,痛得吸气。

靳尚踢开佳佳,抱住乔言就朝医院冲,临中途碰到杨开,杨开慌忙跟了过来。

所幸修眉刀锋口浅薄,乔言只是皮外伤。她包扎好右臂,垂下手试了试,发现动作无障碍,走出医务室却对杨开耷拉着头说:“倒霉,现在吃饭喝水都不方便了。”

靳尚向护士询问伤势程度,护士抿嘴笑着说:“这位小姐包扎时冒了不少冷汗,我觉得她真的有可能很痛哦。”

靳尚冷下脸,喝问乔言房蔚的电话,乔言表示不清楚,他抓过她的包,翻出她的手机查看。乔言无奈,找到未接来电给他,看着他用她的电话打过去。

一接通,靳尚口气就很不好。“房蔚,佳佳戳伤了乔言,让乔言流了一袖子的血,你他妈要是个男人的话,就把佳佳领回去,别丢我们跟前任她像狗一样地乱咬人。”

看到靳尚没动静,杨开问:“怎么样了?”

“他说‘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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