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波拿着文稿，痴痴地看着史貌离去的身影，半晌没有变换姿势。直到我们从他手里拿过文稿，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风情啊！什么样的女人才有风情，你们懂的！”
魏小田呸道：“也就你看得上，干得一点水分没有，摸起来没肉感，而且年纪还比你大不少，完全是老牛吃嫩草嘛。”
叶波哪容得自己的女人被魏小田这样说，反唇相讥：“就你这品位，胸大压倒一切，好好向唐兄学着点，人家的品位就是比你高。貌貌瘦点年纪大点怎么了？那是少妇风情，你会欣赏吗？”
我急忙劝住这二人：“好啦好啦，都别吵，小田喜欢丰满，叶波喜欢苗条，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各人审美不同，谁也别笑谁。言归正传，现在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马如月。”
魏小田被叶波说得很是不爽，嘟着嘴说道：“还商量什么，除了答应她还能怎样？”
方言一下就叫了出来：“不会吧？这样也答应她？难道我们就不反抗不讨价还价了？”
魏小田“哼”了一声：“没看人家胸有成竹下最后通牒了吗？不答应，我们的损失太大，这边已经花了银子让‘我本年轻’写完整版去了，这二人要是撂手不干，非但赔钱，还得赔上文化坊的声誉。马如月这次是看准我们的死穴了，才敢这么强硬。她怕什么啊，烂货一个，哪都能安家。我们不同啊，辛辛苦苦才为文化坊打下了一片天地，她跟我们比，就一光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说：“那总得想个办法跟她了断吧，不能任由她这么讹下去。”
魏小田手一挥：“用不着，只要演完了完整版，这二人自然会提出分手，他们不知道我们要搞选秀，看不到还有什么收益，必然会改换门庭甚至自立门户，所以只要不让他们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行了。”
“这么肯定？如果到时他们不提出分手咋办？”我又问。
“只要他们一天不提出分手，我们就一天不推出选秀，大家都耗着，我们只做图书，看看谁耗得住。”魏小田很有信心。
方言依然很郁闷：“就算将来要分手，可现在还是被人家敲了一杠子，真没办法了？”
叶波说：“你不是买通了张娇鹤了吗，到时候在账上的手脚再做大一些不就行了？”
“可也不能太离谱啊，这么一场场演下来，能收多少人家心里也是有数的，总不能演完整版时反而钱变少了吧？”方言很不甘心。
叶波皱着眉头显得很不耐烦：“好啦好啦，连小田都没办法了你还瞎想什么，就认了吧。我还是给大家念念貌貌的诗，大家看看怎样，如果可以，就给她出了。嘿，这女人，来劲！有意思！”当叶波说到最后时，紧锁的眉头已全然地舒展，毫无褶皱。
方言见叶波连谈钱的耐性都没有，非常不屑：“为了女人，连钱也不要了。这女人要是主动，管她长什么样的，对男人倒是基本可以手到擒来。”
叶波没搭理方言，展开诗稿，清了清喉，朗声诵道：“清晨，清晨/我起床/喝了口水/照了照铜镜/一天开始了。”
读到这，叶波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们，我们也很茫然地看着他，说道：“继续啊。”
叶波声音有些低沉，说道：“完了。”
方言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完了？这他妈的也是诗？三岁小孩都能写啊！想不到啊，这居然出自文化高低杆的高杆之手，真是才女啊！”
叶波被方言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一张小黑脸憋得通红。我也摇了摇头，劝叶波道：“这感情归感情，做事归做事，这种诗你自己说说能出吗？”
叶波扭捏不语，倒是魏小田一言不发，若有所思。我们都觉得奇怪，问他在想什么？魏小田仍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忽然眼中冒出金光，对叶波说：“来，再多念几首。”
叶波知道魏小田的鬼点子多，见他这般反应也不由地振奋了精神，继续诵道：“西域规矩，朋友/如果你去西域/不可以随地大小便/那会破坏当地的风景。女人，女人是什么/女人是需要爱的人/女人是喜欢打扮的人/女人是需要男人哄的人/我是女人。无聊，屋里/就我一人/我很无聊。”
方言再也忍不住了，打断道：“够了！这种诗我一天能写一百首，还是来谈钱吧。”
魏小田喜笑颜开，并没有接方言的茬，说道：“波波，你的貌貌要红了！”
魏小田此言一出，我们险些被惊掉了下巴。叶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魏小田一字一句地对叶波说道：“你——的——貌——貌——要——红了！”
“真的？！”叶波瞪大眼非常认真地注视着魏小田。
魏小田再次给予极为肯定的点头。叶波兴奋地一把抱起魏小田，转了几圈，非常得意地对我和方言说：“这人有没眼光就是不一样，魏兄就是伯乐，而貌貌就是那千里马。”
方言走过去摸了摸魏小田的额头，非常不可思议：“没发烧啊！”
魏小田狠狠地把方言搭在他额头上的手打了下去：“你懂得什么？就懂得盯着盘里的钱，有必要跟马如月为了那点钱纠缠不清吗？这又是个赚大钱的机会，你懂吗？”
我被魏小田搞得很没自信，说：“这做生意，我们肯定不如你，可文章好坏，我们都是读书人，应该看得出来啊。你说嵇子岳，他的诗虽然是新诗，可读着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而这史貌的诗，就如开水，平淡无奇，凭什么会火？又凭什么能让我们赚大钱？”
魏小田呵呵笑道：“唐兄，你说我们现在是做生意呢还是赏诗？”
“当然是做生意了。”我说。
魏小田手一拍：“这不就结了，我们是做生意，不是赏诗，管它诗好坏干吗？就像猫，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同样道理，只要能让我们赚钱的诗就是好诗。”
方言问：“凭什么说能让我们赚钱？虽说我们是做生意不是赏诗，但东西总得好啊，不好的东西怎么卖？”
魏小田反问：“好和坏有固定的标准吗？一堆屎，我们避之不及，可狗吃啊。那些吃剩的鱼骨，给你吃不噎死你啊，可要丢给猫呢？”
叶波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小田是话糙理不糙。”
方言还是不服：“可这是两码事啊，你拿人去跟狗啊猫的比，有可比性吗？这书要出来，总不至于给猫狗看吧，还得给人看。”
魏小田很激昂地说道：“给人看怎么了？我一直强调，我们鼎衡文化坊要做的东西一定要求新求变，要引领潮流。史貌的诗好就好在她不是诗，而且这种不是诗的诗又是出自有一定名气的女诗人之手，于是就会有很大的争议，这书一有争议，人家还不抢着买来看啊？再说了，史貌的诗管她是农家老妇还是三岁小儿都看得懂，也都能写，这不大大激发大家的创作热情吗？我看史貌这诗我们就取她名字的谐音，就叫‘拾帽体’，然后再组织一帮人研讨，在蛛网上也炒一炒，我们的宣传口号是‘学会拾帽体，诗人就是你’。”
叶波拍手赞道：“妙啊！拾帽体！这名起得好！这宣传口号更好！以前在长溪时没看出魏兄是人才，现在才发现魏兄的眼光处处高人一等，真是有了小田兄，生意好轻松！”
我和方言被魏小田说得将信将疑，之所以仍没法彻底相信，实在是因为史貌的诗太挑战我们对诗的理解底线了，但我们还是同意了魏小田将此诗集列入文化坊的重点项目予以重点操作的建议。毕竟，如果说叶波对史貌的诗是一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盲目，而魏小田则提出一种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思路，而鼎衡文化坊能走到今天也有赖于他的远见、独特和一贯正确，所以我们最终还是选择与魏小田保持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