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昌满净身出户,给姚敏留下了儿子、一个没有房改的单间还有姚敏手中原本存下的12000元存款。他的公司财产值多少,他的捷达轿车现在值多钱,他应该分给姚敏多少钱,姚敏一概不知道,她也没问也没要。家已经散了,为钱打仗又有什么意思呢。她对梁昌满说:你只别忘了儿子就好。梁昌满脸红红的点着头:“不会。”走出民政局,他从兜里掏出一千元钱:“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姚敏愣了一下,想了想,接了过来。
儿子还没中考,姚敏要求梁昌满像以前一样,别影响儿子的情绪,梁昌满答应了。他依旧每天晚归,只是,夜不归宿的时候越来越多。梁鹏的中考成绩相当不错,他如愿以偿地进了本区的重点高中,放假的时候,有一天,他问姚敏:“你和我爸离婚啦?”姚敏看看儿子,平静的“嗯”了一声。梁鹏说:“我看见我爸了。”姚敏便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在梁昌满的身边。她冲儿子笑了笑:“你还是我们的儿子。”梁鹏看了妈妈一会儿,也笑了:“放心吧,我不是小孩了,我知道。”
梁鹏上高中后,梁昌满就从家里搬走了,走时,姚敏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姚敏又上班了,新公司离家很近,步行也只需20分钟。况辉在这其中,在出租房与家中来回穿梭着,乐此不疲的被徐丽英呼来唤去。撵他出来,他就出来,仍然时常给姚敏打电话;徐丽英叫他回家,他就回家。一周甚至更长时间不和姚敏联系。姚敏对他的轻视日渐强烈,只是碍于情面,勉为其难的在电话中说几句。几番纠缠,徐丽英对况辉也彻底死心,他被彻底扫地出门。他每天在姚敏下班的时候,等在她单位的大门口,执意送她回家。姚敏后来甚至对他恶语相向,但他依然不弃不馁,仿佛他的世界里必须有姚敏才完美。姚敏离婚的消息最终况辉还是知道了,他以为这是个良好的契机,但姚敏买了个电动车,每天上下班骑着。有时飞快的和站在门口的况辉打个招呼,有时就好像看不见似的扬长而去。
况辉的粘粘乎乎让姚敏越来越看不起这个男人,她发现貌似强大的况辉其实毫无主见,而且没有志气。姐姐姚娟说:“你要是不找个人,他就会一直这样。”姚敏不想找,她发现男人对自己来说,像个谜一样揣摩不透。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再跟一个人开始,怎样让那个人走近自己和儿子,她挺享受整天上班、回家做饭的生活,心很清静。
一年后,梁鹏高二的一天傍晚,姚敏在家里接到了梁昌满的电话,他让她下楼,说他在楼下。姚敏一肚子狐疑的下了楼,看到梁昌满已经换了吉普车,他推开车门下来,递给姚敏一个纸袋,纸袋里是一个精致的皮包。姚敏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啊?”梁昌满说:“那天看你的兜子都旧了,拿着这个吧。别人送我的。”姚敏说:“你怎么不给她用啊?”梁昌满没吱声,他摆摆手:“上楼吧,天晚了。”姚敏不知道梁昌满在哪里看到了自己,她懵懂懂的回到家里,打开皮包,包很漂亮。包里还有5000元钱。
在暑假的时候,有天周末,梁昌满叫儿子梁鹏下楼,他买了台新电脑。姚敏以为梁鹏自己就能拿上来,便在屋里擦地板。不一会儿,梁昌满和梁鹏一起上来了,抬着一个崭新的液晶显示屏和一个装着主机的大纸箱,父子俩忙着用新电脑换下了那台破旧的电脑。姚敏以为忙完的梁昌满能回去了,但他没有,他站在卧室的地上,问姚敏身体怎么样,工作还行不,累不累,家里姐姐哥哥嫂子弟弟弟妹都好不,清明节的时候去老家扫墓没,又不问自答的告诉姚敏,公司现在搬到了离姚敏公司不远的地方,有了十几名员工,生意也挺不错了。
姚敏的心猛然间就被什么东西抓紧了,紧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在发热、潮湿,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努力控制着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哭。她想不通结婚十几年,梁昌满从来不跟她讲他公司的情况,也不问她和家人的情况,而今天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很在意的听着这些话,并且心暖得泪往上涌。就在她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梁昌满仿佛察觉到了,他停止了絮叨,叫上梁鹏,说要给儿子买耐克鞋,爷俩儿一起走了。
坐在屋里的姚敏整整哭了一个小时
儿子打电话告诉她,晚上不用做饭,他和爸爸在外吃,然后给她带回来。姚敏依然在哭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眼泪。儿子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锅包肉、溜虾段还有老醋蜇头、雪棉豆沙,都是姚敏爱吃的菜,当着儿子的面,姚敏努力克制着,吃了晚饭。夜里,在被窝里,她的眼泪又像坏了开关的水管,时不时就汩汩的流着。
后来的好多天里,姚敏都不敢回忆那个场景,还有梁昌满跟他说的话。那个画画在心里一闪,不论是在工作岗位,还是走在大街上,她都会泪流满面。同事已经两次被她弄得也陪着掉泪,不无惋惜的说:“早知道这样,当初不离多好。”姚敏不敢想这样的话,她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再哭。整整一个月,她才彻底平静下来。
梁鹏高三的时候,姚敏的父亲生病彻底卧床,后老伴收拾细软,带着老头的工资卡房产证医保卜和家里的存折,不知去向。老父亲此时才知道人情冷暖,他提出要与老太太离婚,姚敏责无旁贷的成为排头兵,又打官司又照顾父亲,她无奈又辞了职。最终她赢得了法律的支持,但在梁鹏高考结束后,还是没留住父亲。
送父亲的骨灰回老家是梁昌满去的,下葬时,他和姊妹几个一样披麻戴孝,姚敏哭得瘫作一团,她不知道地下的母亲是会怪她,还是为她高兴。
徐丽英在先后找了两个男人又先后分手后,在她女儿快中考的时候,又找回了况辉。得知消息的姚敏暗暗笑了,她想他们二人还真是挺相配的一对。
梁鹏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姚敏的三口之家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他们边吃边讨论着,仿佛从来不曾分开。姚敏不想让儿子离开本地,这想法和父子俩一拍即合。
梁鹏报考了本地的一位大学,并顺利录取。儿子报道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到新学校办理相关事宜,期间,洪芳芳打过两个电话来,没话找话的询问梁鹏的情况。梁昌满明显敷衍着,姚敏知道是洪芳芳,她故意走开去帮儿子做事。每个新入校的大学生都是由父母陪同着来报到的,姚敏和梁昌满一点没显示出异样,他们像正常的夫妻一样。离开的时候,洪芳芳又打电话过来,她显然是猜到了梁昌满会和姚敏在一起,姚敏佯装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车座上睡觉。梁昌满放下电话对她说:“她要和我登记,我不登。”
姚敏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是高兴还是意外,她不知道,她也没有睁开眼睛看梁昌满,但阳光似乎太亮了,以致于她闭着眼睛仍能感觉到明晃晃的光线。
不和洪芳芳结婚,这结果姚敏似乎并不意外,但依然也有不解。梁昌满不登记结婚,那么,他、儿子还和有我,我们还是一家人吗?姚敏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良久,她选择了一个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