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楞了一下,马上换成挑起眉毛,甜甜笑道:“哎,这不是易小冰么,快来,坐坐,家里乱,别嫌弃。”俨然女主人的样子。
易小冰笑笑:“没关系,好久没来小寒家了,怪想念的,他人呢。”
小雪一边拆开头发,一边照着镜子:“奥,吃完早饭,本来一起出去的,可是你看,我衣服还没穿好,就让他先走,我等一会赶上去。”
易小冰竭力装作自然:“奥。”
她们聊得很愉快。你真应该瞧瞧她们讲话的样子,好像认识了有五十年,小时候穿过同一条裤子,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虽然她们只见过一次,还是做为死对头,头脑里俨然用浓厚的个人色彩将对方层层包裹成另一个样子。
像这样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更是有史以来首次,虽然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丑陋与邪恶,仍然恨不得捏碎其四十根骨头。
易小冰见她眼睛不停忽闪,肯定在想她为何那样识趣,心里冷哼一声,双臂抱在胸前,背靠着沙发,更舒适的安坐下来。
小雪拿起水杯,自顾自喝起来,心里思索着对策。
易小冰也不在意,径自问道:“我记得家里有只傻喵来着,它呢。”
小雪心想陪你玩到底好了,翘起二郎腿:“奥,它啊,它不见了。”
易小冰脸色一变“: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傻归傻,好歹认识自己家,别人家它不会乱跑进去的。”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小雪不甘示弱:“谁知道呢,反正没人赶,自己跑出去好久,也不知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没脸回来了。我们就把床底的窝扔掉了。”她特意加重了“我们”的语气,说完感觉浑身是如此的清爽。
有时候,话语的杀伤力远远大于身体受到的重创。
易小冰完全落入下风,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吞到肚子里,她自己拿过杯子,倒上水借此思考应对的话语。
良久,易小冰问:“你怎么就知他的主人,额,我是指小寒,就不盼望它回来呢?”
小雪放下水杯,胸有成竹道:“当然,我知道。”
易小冰讥讽一笑:“不见得吧,那只傻喵可是他的宝贝。”
小雪坐直了身子,挺了挺腰,显得胸部更加丰满挺拔:“现在不是了。”
……
小雪乘胜追击:“我要去找小寒了,一起走吗?”
易小冰仿佛看到她胜利在望的样子,心想反正无论如何不让你好过,就道:“好啊,好久没见,正想叙叙旧呢。”
小雪惊讶的抬起头,心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下麻烦大了,就拿起水杯:“恩,好,等我喝杯水。”
杯子一抬便是二十分钟。
她放下杯子,正要豁出去,易水寒一脚踏进门。两个人同时站起,说你来啦。易水寒瞬间呆住,脑子嗡一声,空白占据了大脑。
三个人面面相觑,彼此盯着,忘记了坐下,忘记了话语。
小雪先找到自己,奇怪笑笑:“那不用出去啦,一起坐下聊聊吧。”
易水寒易小冰依次落座。
易水寒哆哆嗦嗦拿起水壶,倒进杯子,紧张的抿着,一边偷眼瞧易小冰,随时准备应对。
易小冰做好战败的准备,所有问话只为能够保留一点颜面撤退,眼泪已经藏在眼眶中越发汹涌。时间满怀恶意从头顶缓缓流过,每一分钟都是如此漫长,却只能咬紧牙关,忍耐着不至于让自己放声哭泣。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告诉你不会放弃,那清晰的语调仍旧在耳边回荡,那清澈的眼睛仍旧无可动摇。那时的他就像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冲刺上岸。那种信念像少年时期虔诚发过的誓言,深深印在脑海里,指明前进的方向。
时间走到现在,坚如磐石已经桑海沧田,经历不起风吹日晒,也许手指轻轻一压,一切便如云烟飘散。现在她将要做的,便是亲手压下去。
结局,不过是失去你。
就像笔尖下画不完的圆,心间也填不满这份缘。
又不是被判终身孤寂,又不是命里解不开的劫。她自己嘀咕。
当初,她那心底解不开的结,让她用温柔的语言去安慰更加不安的易水寒。现在坐在他面前,自己渺小的像只蚂蚁,说话也不再有底气。
虽然不想放手,但不得不承认,她已没有竞争的筹码。从小到大,经历过许多不幸,毕竟人不能与天斗,此时此刻,却完全是自己作死。这样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光和影再次交错,时间的纽扣依然错排开去。沉重的人生与漫长的时间横亘在面前,灵魂开始没有目的的飘荡!
易小冰直起上身,将腿放平,竭力显得端庄得体:只想来看看你,没想到打扰了女主人,抱歉,你还好吗?
小雪翘起腿,十指交叉托住头倚着沙发没有言语。
易水寒迟疑一下,将疑惑突出的更加到位:什么女主人?哈,你误会了,小雪只是临时借住,找到工作就会搬出去,她一直抱怨我邋遢呢,哈哈。
他放下水杯,低下头等待着。
犹如一道闪电将两人同时击中,滋味却不相同。小雪满脸惊讶的坐直身体,此番虽然看似实话实讲,却完全没有给予应有的袒护。果然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真是贱骨头,不懂得珍惜。她恨得咬牙切齿,将杯子使劲一放: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便回到卧室。水杯里水溅了出来,门嘭的一声响。
她转身的那一刻,易小冰眼泪掉了出来,虽然来不得掩饰,那束缚着的不安却渐渐消失了。
易水寒停了几秒,小雪没什么动静,用抹布将水擦干:我刚去公司找你,他们说你休息,我又去了你住处,没有人,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易小冰抬起头,欲言又止,端起水杯放在嘴边。
易水寒心神领会:我正想买点东西,一起出门吧!便把手伸向易小冰。
易小冰拒绝他的好意,将水杯往桌上一放,声音清脆,水同样溅了出来。易小冰先出门,易水寒在后面轻轻带上。
他们走后,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