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眉
法院的人走了以后,我翻弄着那沓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资料,站在外面呆愣了几分钟,然后走回到店里,立刻向张姐告假。
我把那叠资料拿在手里晃了晃,冲张姐苦笑道:“看见没?我老公不要我了,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法庭按照他的提议来判决,我不但要成为弃妇,还要付诉讼费,赔偿费,连我家人给我的陪嫁也要归魏君兴所有。这下子,他不但换了新娘子,连再结婚的钱都由他的前妻为他支付。做人做到这份上,也只有魏君兴这样的人家能做得出来吧?”
张姐困惑地望着我:“眉眉,你咋这么没心呢?明知道两个人正在闹矛盾,还把自己的地址告诉那个人渣?”
我摇摇头:“没有。我从来都没跟他说过咱这个店的名字,怪不得前两天我总觉得怪怪的,好象有人跟着我一样。一定是他!跟着我来到这里的。”
张姐叹了口气:“这么阴险啊!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除了会给自己找一大堆麻烦,什么忙也帮不上。”
“张姐,我现在想回去,把法院的传票给家人看看,趁早想办法。”
她点点头:“你去吧!可怜哟,年纪轻轻的,才二十来岁就要上法庭。”
我不想再听下去,把资料往包里一塞,就要朝外走。
张姐又叫住我:“你这样回去,家里人会有办法吗?”
我回过头:“没有。所以我才要立刻回去,把这份资料传给叔叔他们,去商量对策。”
张姐道:“这个想法也不错,你叔叔的关系网也相当厉害的。如眉,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是过来人了,也跟老公离过婚,你年龄尚小,涉世不深,不晓得这世间的险恶。你要提防对方在法庭里有暗手,有人就有理,没人就没理。”
我眨眨眼睛:“不会吧?据我所知,离婚案在所有的案件中只是小菜一碟,几乎没有律师愿意接离婚诉讼,因为事情太小了。”
“不会?你还不曾领教过那张嘴的厉害,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成是死的。”
我呆了一呆:“对于执法者来说,这场小官司只是象吃顿饭一样简单。就是他哥当了审判长,也没有权利判我死刑吧?”
“那倒不会!可是刚才听你说,不是有财产纠纷吗?问题就在这里。好了,你回去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来找我。”
我讶然道:“找你?你能帮我打赢官司?”
她摇摇头:“我不是法院的人,但是我能帮你找到人。先跟你叔说说,不行的话再来找我。”
我一阵风似的冲回家里,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见母亲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在回来之前我已经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让母亲有个心理准备,以防冒冒然地拿着那张传票回来,他们一时之间会难以承受。
我把诉讼书连同法院的传票一起拿给母亲看。此时正是午后,母亲站在门洞里,阳光通过另一扇门折射进来。母亲一手拿着那张诉讼书仔细阅读,手一边不自觉地抖起来。
我在一边心焦起来,大喝道:“你抖什么?不就是去一趟法庭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母亲口中喃喃道:“我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可气,这个无赖!他还要讹咱的钱……”
我大声道:“法院又不是给他家开的,他说什么法院就会判给他了吗?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母亲辩解道:“我只是生气,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我安慰她道:“好了,好了,你生那个气干什么呀?如果我是他,也会这样做的,既然掏了钱去告状,总得有点收获才成啊,要不然费这劲干吗?咱现在就是要想办法,不能让他的无赖得逞。”
给叔叔打了几次电话,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信号连接不上。
我又想到以前认识的一个姓郑的律师,遂翻出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这次倒是比较顺利,一下子就接通了。郑律师听了我的话有些为难:“这个,因为我没有看到那份诉状到底是怎样写的,一时之间也不好说。距离开庭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你哪天有空拿过来让我亲眼看一下,我心里才有个谱儿。”
“好吧。可是法院叫我在十五日之内写一份答辩状交上去,我不知道怎样写啊?”
郑律师的声音急急地传来:“你可不能交答辩状!到时法庭还会给原告下达一份,那会过早的把你为自己辩护的内容暴露,让对方提前做好准备。想写的话就写一份留着到法庭上备用,出庭的时候口头答辩即可。”
“哦,这样啊?好的,这几天我会把诉状给您送过去。”
挂了电话,我对母亲说:“要是现在没事的话,我想出去转转。”本来是想回来和大家商量着先写一份答辩状的,既然不用写了,人也没找到,我干坐在家里又有什么用?
不知怎的竟然来到了魏君兴的单位门前,我朝里瞅瞅,魏君兴的一个同事在里面。我走了进去,魏君兴却不在,可能是出去办事去了。同事看到我:“哟!来找君兴啊?他刚刚出去复印几份文件,一会儿就回来,你坐下等会儿吧。”
我在桌前和他面对面坐下来,看他挖挖耳孔,修修指甲,也没什么事。我轻轻问道:“哥,听君兴说,单位里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是吗?”
他肯定地点点头:“是的,千真万确有这回事。”
我看着他的眼:“那么,只要他一个人在这里值班么?他住在哪里?”
他躲避着我的注视,干咳两声,不知道是因为咳嗽引起的,还是因为心虚,我看到他的脸红了:“这个,他住在那里我也不太清楚。领导有他们的安排,叫谁来值班谁就得来。”
我冰凉地一笑:“哥,君兴不要我了,他要跟我离婚,现在法院的传票都已经送到了我手里。可是我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