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我在重庆休年假,一个朋友急迫地给我打电话,要求我为他多买几本《诗歌》月刊,并且生怕我不帮忙,一再强调:“我保证给你付钱!”
其实他不付钱我也会为他买,尽管他还欠我的麻将钱,尽管他还欠很多人的麻将钱。但是,作为一个文学中年,他能够继续进行诗歌创作,我还是为他高兴,总是比那些空头诗人强。要知道,他一下发表了一组呢!
跑遍重庆城乡,根本就没有什么《诗歌》月刊卖,别说《诗歌》,所有和诗歌有关的刊物都没有。
到了武汉,我想武汉应该是个有文化的码头了吧,还是没有,去了许多邮政局,因为书店是不大卖杂志的,邮政局可以订阅杂志,按照道理,也应该是杂志的主要销售点,但是非常失望,没有就是没有。现在的营业员十分热情,看到我在选择,马上过来询问:需要什么?可是面对我的提问,要不就是一脸茫然,要不就是非常果断。《诗刊》?《星星》?不知道喔。
我想他们不需要抱歉,应该抱歉的恐怕是编辑这些杂志的编辑们吧,是他们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刊物赶出了市场。
曾经,我在珠海组织过几次图书签售,拉过几位诗人参加,结果非常惨淡,用门可罗雀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当时,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就非常生气,告诉我以后不要找他卖书了,并且强调:“把诗歌还给诗歌,把市场还给市场。”诗歌和市场,在许多诗人眼里是没有联系的。
奇怪,有生产者,却没有消费者。最奇怪的是,今天的诗人似乎越来越多,或者严格地说,是写诗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按照韩寒的说法,是会按回车键的人越来越多,好像进食过多却不能正常排泄,诗人们只能相互消费乃至自我消费。
而因为不少官员为了证明自己的文化能力,他们纷纷进行恶补,除了去大学买文凭,文化修养的最低门槛居然是文学,而文学中的最低消费,他们认为是诗歌:不需要那么多汉字。
于是,诗人官员,或者说是官员诗人层出不穷。
官员手里有资源,怎样让国有资产合理并快速地流入诗歌领域,成为诗人们集中精力研究的课题。拉官员入伙,让官员成为诗人,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同样,怎样使自己管理的城市快速文化起来并由此得到上级的提拔,成为官员们认真思考的问题。对江湖中的诗人进行资助,让他们为自己唱赞歌,这是最慈善的行为。
就这样,各个地方开始新的诗歌运动,什么“春天送你一首诗”,或者“雨天让你一身湿”之类的诗歌大会开幕了,有的地方甚至大张旗鼓地搞了诗歌节,舞台上,肉麻PK麻辣,人人都能吼一嗓子。
根据有关方面调查,越是穷地方,越喜欢办诗会,越是没有文化的地方,越热衷搞文学。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古人真有先见之明。
办诗会的好处多多:第一,不用花自己的钱了,一切公家报销,吃喝拉撒睡,像当年孔子那样周游列国。第二,诗歌杂志可以借此成立同志会,卖不掉的杂志靠同志们帮忙,发展下线,层层传销。第三,有关人员乘机圈钱,采取少上菜多报账的办法,尽量让热钱进入自己的腰包。第四,想评什么鲁迅奖的可以直接与评委接触,想泡妹妹的可以近距离接触。第五,组织者可以互相邀请,我到你那里,费用你负责,你到我这里,费用我负责,其实呢,费用都是各自政府或者企业买单。
难怪图书市场上看不到什么诗歌刊物,而诗歌刊物却越办越多,没有门店的经营,不就是传销组织的重要表现吗?
功夫果然在诗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