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走在绿荫大道上,天气偶感微寒,再过几日便是九月。
路上已经常常可以遇见行走江湖的仁侠义士,终于还有半日行程便可回到苏州!
这一路均无异常,之前在鹫峰寺见过的柳若絮,后来也不见踪影。
行路之际,花善同我研习各种毒物之余,还说起从前我二人同众友人游览之事,从昙黍国到西域,京畿到南疆。
天黑的时候,我们在千墩镇中一家名为如忆的小客栈歇脚,喂马,换马。
通往客栈的,是一条有些狭促的青石板街。
客栈说来还是有些隐蔽,两面皆是高强大院。
客栈正对着的是一堵矮墙,唯有我们的房间后面是一条不知深浅的约十丈宽河流。
河上筑有亭台楼阁,座座连岸。
我再仔细看,原来是河岸边的房屋延伸出来,并不是完全修筑在水上!
间有渔船归家,轻轻划着桨辑哼着歌,船头有黑鸟,精神抖擞,名为鸬鹚。
鸬鹚又名鱼鹰,其嘴极长,上嘴尖端有钩,与鹰相似,所以为鱼鹰。
其颔下有喉囊,可以储鱼,特善潜水捕食鱼类,因此渔人驯养之以捕鱼。
不远处有几只大船,船上笙歌不断,灯红酒绿,莺莺软语。
昆曲婉转动人的声音传来,我心里一笑,采薇离开后,那翠屏楼不知何人在打理?
方才经过客栈小院楼内,院内清雅别致,几颗金桂已然飘香。
迎风飘摇的几只小黄灯笼,天井边两尊磐石,都很有古味,最奇特是走廊上皆有古典文集供客人逐闲。
安置分配好房间,夜晚依旧是青禅青观以及四位武士巡逻。
他们的中原名讳分别是:単水,単参,単磐,単临。
这四人我不能立马辨别出谁是谁,唯有単临要高大一些,也是几人的武首。
花善说,这是同母一胞的四兄弟,他们原本就是一门而出,不过単临和単水已经娶亲。
我仔细看他们眉宇五官,都是生得俊俏的武生,就是皮肤太黑,脸上均有图腾。
有两位脸颊有几条刀痕,显得其神态狰狞来,然而这样对花善,我们一行人而言便是安全。
饮食过后,花善想去河岸边放水灯,我因为忧心云上阁事,便在房间休憩。
花善带着自己的侍女两名,武士两名出去游河。
余下的两名武士抓紧时辰休息,稍后晚间巡逻防卫。
我担心得紧,花善乃外邦公主,虽跟着自在和尚不知学过写什么中原语言,她本散漫随性,我怕闹出什么误会事小,耽误行程终究不好。
随后,便遣去对苏州十分了解的采薇和星仪暗中保护,以防万中之一。
眼下的我太害怕再生事端,犹如惊弓之伤鸟,时时提防!
路上我有问过花善这次远赴中原,究竟何事?
花善不说,我也不好再问。
既然她不肯讲,定是其父王吩咐过,此事件紧要,不得走漏风声。
余下青禅和青观在我房间守卫。
我用手帕递给堂倌一两纹银,让其再搬四床被子上来。
堂倌说,极少遇到如您这般明白事理的住客,先于吩咐之前打赏。
我让青观先去隔壁休息,青禅和我对坐练功。
不一会儿,堂倌敲门,抱了四床厚棉被上楼来,并把纹银塞回我手里。
他说,我们掌柜吩咐,既然住客怕凉,多拿几单被子也是无妨,虽不明白公子做何用途,但这纹银您还是收好吧,我们也愿您这样的客人多留宿或每每经过此地便来此住宿。
纹银在堂倌放我在右手掌那一刻,便全然黑了!
我速速将右手收于后背,命青观将自己的碎银拿给堂倌,就当这被子买下了罢。
堂倌虽有不解,道了声谢,便下楼去。
一会之间,从一楼天井又传来那堂倌的声音:您真是赶得巧了,我们这如忆居今晚只剩二楼还剩一房间刚好供您一人休息。
那客人并不答话,也不挑剔。
我听声音,是随着堂倌上了二楼来!
我和花善一人一间房间休息,皆在青禅青观一等弟子和侍从房间最中间。
堂倌吱嘎开了门,问住客是否对布置满意,住客并未答话。
只听得堂倌说,好咧,我这就下去让掌柜给您准备热水,稍后给您端上来。
堂倌端了热水去新客房间,继续嘱咐新客:倘若需要任何补用之物,请您拉动这系着木牍的长绳,它连接着我们柜案的木牍,上面有您的房间号和铁铃铛,它们一响一动,我便立马上来。
院内偶有其他住客传来稀微说话的声音,有小孩童在对面木质楼梯上攀爬,母亲仔细叮嘱,麒麟,当心一些,别碰着自己。
就是一直没听见那间房间新客的声音,这让我才歇下的心又生出疑虑来!
青禅同样也十分留意新来住客,细声问我,师叔,需要去打探吗?
我沉思一阵说,稍等一时,等他放好行李。稍后你蒙面遮头去他门口打望一眼,最好能让对方出门跟上你!你将对方引到镇外,用轻功甩掉对方便回来,切记不要暴露身份,谨慎行事!
青禅准备好之后,我执一只蜡烛站在对面。
这样,青禅鬼鬼祟祟的影子才能更清晰映在对方窗纸上,被对方察觉,对方才会追着出来,我才好看清楚来人是谁!
方才爬楼梯的孩童爬到我面前,声音如铜铃般清脆在我裙下笑着。
因为害怕孩童中我之毒,我将手放在衣袂里。
弯腰去扶孩童之时,那新客从房间追了青禅从房顶出去,我没看清其身形,再说天已经黑透了,也根本看不清楚。
孩童的母亲将孩童抱回房间,仔细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我不知失忆之前的我会否也是此般被人怜爱,当然除了每日侵泡在毒物里。
我等孩童母亲关好木门,立马用脚在木栏上轻轻一蹬,便飞去新客门口。
他追青禅出去十分急忙,并未关门!
我原本想大摇大摆走进去,又担心身上的一些香气遗留在房间,便吹起埙来。
立马新客隔壁的青观睡眼朦胧,拿着仙指剑出现在我面前迷迷糊糊的说:师叔,请吩咐。
我摸摸青观的头说。去这个房间把里面的包袱之物拿出来,直接放到他隔壁你房间的木桌上打开。
青观一下醒了,闪身进去。
他用仙指剑挑着一个青色包裹出来,剑端还有一个钱袋,也是蜀绣的双面针发,竟不是苏绣,真是蹊跷!
青观将行李放在桌上,他用两个手指轻轻打开包裹,他那太过谨慎的样子让我发笑。
真是跟好人学好样,跟坏人学坏样,跟着我的,特别谨慎。
不过作为蜀山弟子,这些也是基本。
那包裹里。除了新客的一套淡绿色布衣,只得被锦帛包着的书信两封。
两封书信皆是非常新,我打开稍厚的那封来。
信封里面居然套着一封非常旧的信封,信奉边沿参差不齐,定是里面的信件十分重要,被新客看了很多遍。
我被这种情形所吸引,便立马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来。
信纸已经泛黄,保存得完好,在烛火下看书信的内容,是一首五言小诗:
我有相思意,
与君书为知。
又恐昨夜风,
青鸾耽行程。
我看这字里行间,全是缠绵悱恻之意,噗呲笑出声来,原来是个痴情之人!
心中疑虑消去一大半,又看一遍这首小诗。
定睛之间,眼前这方正小楷字体,着实熟悉,放佛在哪里见过!
我再闻一闻下信笺,没闻出任何味道。
我递给青观,他拿在手上,原本想先放回去,也顺势闻了一下,青观说:
师叔,不好,你的香气留在了信上!
我感到十分骇怪,接过信笺再仔细闻到,果然是我的香气!
但这香气不是从纸张上传来,而是墨迹里!
方才却没闻出,是因为我早就习惯自己的味道,与它相识相近的味道我的鼻息根本不会察觉。
我让青观立马研墨铺纸,在青观房间桌上闭目誊抄出这首小诗。
当我和青观师侄二人在烛灯对比两首小诗的字体之时,我惊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