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十几年时间,儿子家又首付了一套在建的120多平方米、三室两厅两卫的房款,余款分十年按揭,媳妇戏称是“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步伐”。
在我们这辈人看来,儿子家现住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单位分配的“福利房”还挺好的,婚前刚装修的舞台吊顶,四壁围板,硬木铺的地板,组合家具、灯具和音响电器都是按照居室的布局购置的。结婚喜庆那天,一进入敞亮的新房,入目的是清晰映人的漆面,案几上的彩电屏幕上正播放着影片《喜盈门》的绚丽多彩的画面,喜气洋溢的音乐声叩击着所有步入新房的人们的心弦。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曾在新房里拍着儿子肩说:“小子,你比老爸有福气。”
婚宴上,我把着喜酒杯,当着众亲友面对小两口说过一番“背时话”——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昔日结婚的“排场”。
由于15岁丧父,孤儿寡母家境更比一般差,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结婚时,新房是祖传的一间有低矮阁楼的小五角屋。没有请工匠装修,只在结婚前十天,我和一个好朋友两人完成室内的布置,所用的材料除了自家存储的几片木板外,多采购自镇上的供销社:一摞废品收购站里买来的《人民画报》,文具商店买的数盒大圆头画钉,以及从生产资料商店买的几斤“富阳灰”。首先用木板替换修补好破损的地板,用“富阳灰”水粉刷房间开窗的一堵墙壁。布置的“重头戏”是清洁斑驳杂色,有虫蛀孔及大大小小的裂纹甚至豁口的头顶上的搁板及房间其他三面板壁。然后,我俩一前一后各用一手托住双页连幅画报的一端,另一手揿图钉,将一张张画报平直地固定到板壁和搁板上。当敷贴到头顶上的搁板时,头仰得颈项一阵阵的酸麻和胀痛,然而敷贴完工后的“成就感”却消弭了工作的辛劳。那时恰逢隆冬季节,刮着寒冷的西北风,当一股从屋脊的瓦片缝里窜进的“贼风”扑在画报上,发出一阵“呼啦啦”的声响,而因画报的成功阻挡,室内却“纹丝不动”时,对视中的我们俩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其间,那位哥们还俏皮地插科打诨:“哇,密不透风,新人一来更会温暖如春。”
新房里的家具更简单,是父母用过的红橱、房前桌、老木床、被柜及几条圆凳和长凳。那时做梦都没有想到现如今几近普及的电视机,只有自己制作的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放置在被柜顶台面上,较时髦又显喜气的,是同置在被柜顶台面上的“三五”牌新座钟,以及经申请、批准照顾安排第一批接入的电灯。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我们在明晃晃的电灯光下,指点着敷贴的一张张“人民画报”的画面,憧憬和联想延绵,渴望去现场参观画报上的首都北京壮丽的天安门广场,去游历画报上摄录的一处处祖国的大好河山,实地观赏名山大川出神入化的风采,身临其中瞻仰名胜古迹鬼斧神工的靓姿……
非常荣幸,我们的愿望在现实中正在一个个实现,特别是国家进入改革开放的这些年,这些愿望成为一种普遍的潮流之后,我们每年都去积极地实践和兑现。
对于首付的房子,孙女儿早已向我吹风:“爸妈说房屋交付后不再劳爷爷操心,准备全权委托精装修,我们拎包入住。”说完她又略显神秘地补充道:“不过,大屏幕液晶电视需要自己去挑选。”
啊,与时俱进的有福气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