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此刻只想最快速度的找到汝旺,那件怀表对她意义非凡。可是她发现孙尧的注意力始终保持在被烧焦的汽车上,他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或者说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已经被丢失的东西全部弄乱了。她的东西被偷,是因为车子被火烧坏掉,而她被孙尧带走时,他说,她的车子一切完好。
可是,当他们在几十里以外的卫生所打针时,却偶然碰到干德别烈和青燕,得知她放在车里的东西被盗的事,并且,这样的低概率事件就发生在她身上,这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况且,好好地汽车为什么会着火?会是什么原因呢?中午的天气的确很好,但是并非是恶劣的高温天气。离开北京来云城前,她特意对车做了全面检修和保养,好端端的汽车,被火烧了?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跟自己毫无关联,却又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此刻,就在自己眼里。
这一秒,顾清终于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究竟是谁做了什么?还是车子自燃这么低概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汝旺是谁?是他做的吗?还是如干德别烈所说,在他在们之前,还有人对她的车做了毁灭性的破坏?天灾还是人为?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和她又有什么联系?
如果这样去找汝旺,就算找到了,也许也并不能求证什么?如果他否认他拿了怀表,否认他和这一切有关……而自己没有办法证明,这一切都是汝旺所为,就算找到了他,也许事情还是没有定数,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当下,顾清终于想明白这其中的梗概,在去找怀表之前,她必须先弄明白在她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这辆车?又发生了什么?她望着黑黢黢、脏兮兮的车厢,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人觉得如堕云雾。
她抬眼,想到刚刚的声音,“我们不同路……”,孙尧已经不在她的视线了。
顾清的心忽然间的失落,像是有有什么地方不爽,可是又说不清哪里来的不爽。
她跳下车,想要赶走这些奇怪的感觉,目光不经意的扫一圈,带她回来的车子依旧停在那里,但还是看不到男人的身影。
顾清四下张望,绕到车后死角,男人正俯身在车底四处观望,不时的用手拨拉着什么,她这才发现,这一侧的烧毁程度远远大于车身的另一边。
由此推断,车身起火的地方,应该就在车子的这一面。顾清仔细端详一番,用眼睛一寸一寸搜刮着斑驳的车子,那里才是燃点呢?
这时,孙尧忽然把头低的更低了,身体也最大限度的探向车底。顾清记得那里正是油管漏油的位置,她凑上去,一眼,她就发现油管处不同寻常的情况。
整个突出的油管,被大火烧裂了,有的地方已经极度变形,但有一段位置,均匀的一节油管,像是没有被火烧一样,只在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碳化物。
顾清记得,这一段位置似乎被什么包裹着,她修车时发现了,还以为是4S店故意装上去的,她不知道是什么,以为是隔热板。
孙尧显然也被这一块位置吸引了注意力,他端详片刻,用手将表面的黑色浮灰拨拉一下,原来不是灰,他的手指并没有带上一丁点灰尘,干干净净。
他最大限度的把自已和车子贴近,另一只手也发挥作用,很多,孙尧在油管上剥离出一块黑绿色的物体。顾清想起在学校的时候,化学老师的课堂上,燃烧过后的氧化锌就是这样的颜色……
可是,这是什么呢?片刻后,孙尧已经又陆陆续续拨下来一大块纸片状的物体,阳光下呈现出晦暗的锈绿色,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点状纹路,应该是大火烧过之后的样子,只不过,这种物体质地很好,应该是耐高温高压的材质,又恰逢下雨,所以才在这场大火中幸存下来。
两个人围在路边,盯着地面上拼凑在一起的剥落物,顾清觉得有点像一张烧皱了的A4纸。孙尧沉默许久,然后抬眼望向顾清,两个人的眼里,都有一丝严肃。
因为他们碰巧都熟悉电路和化学,地面上渐渐拼凑出来的,不能被完全炭化的锈绿色物体,是一台型纳米发电机的组成元素之一。而不能被完全炭化的原因,就是它的材质是采用目前最先进的纳米技术,燃烧时又经历了大雨的洗礼,才能得以完整的保留下来。
如果没有判断错,有人装了一台纸片纳米发电机在顾清的车上。而且,是装在油管上……
汽车快速行驶时,纸片纳米材料的凹凸表面尽可能与空气摩擦,强力的摩擦会产生电流,若遇到易燃物品,就会引起大火……而汽油就易燃,刚刚好,顾清的车油管漏油。
是有人要纵火?或者,有更狠的目的,因为油箱着火再加上强力电流,有可能引起爆炸。可是,这是谁做的呢?不可能是这个女人,除非她想自杀……
可是自杀没必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纳米发电机并不好弄,购买、安装都并不容易,何况是汽车上装的纸片型纳米发电机。想要接到油管上,并且,能够有效导电,这都不是轻易就能做到,并且,一旦有外部因素,极有可能引起爆炸,死无全尸。
本来就易燃,加之易爆,自杀的人不仅想死无全尸,还要尸体变化的自己亲妈都不认识,孙尧下意识看一眼顾清,觉得她不至于傻成这样。那么,这会是意外吗?显然,没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孙尧联想了一遍从见这个女人到现在,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眼光扫到她手上红色的胎记……眼睛里暗了一暗。
顾清的大脑同样在不断在关联,因为她本就是是化学老师,知道氧化锌是摩擦起电的一种最简单有效并且易获取的原材料,她也恰巧认识了解物理学上的摩擦起电。
这块像纸板一样的东西,她叫不上名字,但它表面奇特的凹凸处理,以及锈红色的氧化锌的原材料无一不在显示它可以摩擦发电的作用……是谁?
她确定从北京出发时,油管上没有这个东西,并且车子的所有零部件也完好无损。4S店得老板,是他信得过的死党,他做得车,她绝对放心。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明明只是喝了几口酒,就晕倒了。她晕倒后车子起火了,重要物件丢失了,还有人帮她报了警……然后被一个警察所救,这太过离奇。
最关键的是,有人放了这个并不常见的发电机在她的油管上,接着,她的车就漏油了……如果她没发现,车子一直漏油,发电机和风摩擦出电压,在遇到易燃的汽油……
顾清有些明白了,她的车子变得面目全非的原因,这不可能是巧合。可是,这是谁干的呢?她望着眼前的孙尧,眼神黯淡下去。
两个人在午后的冷风里对视片刻,谁都没有挪开目光。
“我可以带你去找汝旺。”孙尧忽然改了主意。
“不用,你是警察,我现在向你报案,寻求你的帮助。我怀疑,有人要谋杀我。”
车子再度回到来时的路上,越野车拖着烧坏的另一辆越野车,一路周折,孙尧只得打起精神,不敢怠慢。,此刻时间向晚,两人心里都有事,一路无话,顾清不时的拨弄着手机,想搜索到讯号,无奈事与愿违。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尧将车窗升起来,已经是下午了,临阵抱佛脚的太阳,此时也只剩微弱的光韵,冷空气依旧盘旋,天空又有下雨的征兆。
顾清椅在后座上,始终一言不发,冷静的有些异样。车内的气压也有些低,沉默是此时最无声的宣泄。
良久,顾清忽然开口道:“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
孙尧知道她指的是去斜阳镇,她要找汝旺,就必须先找干德别烈,问清楚汝旺的下落,否则,南腊那么大,她要去哪里找。
孙尧本意是去芒卡,他有任务在身,况且,刚刚看到汽车失火后的画面,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以往接触的案件中,无数嫌疑人为了毁灭证据……可是,他不经意间发现了车子的异样,发现那台纸片型发电机,联系前后发生的事,他推断这辆车是他人纵火。
有人在车上做了手脚,目标是车主,顾清到底是什么人?她和“教授”又有什么联系?如果她不是“教授”,那么,这件事也同样复杂。有人想要她的命!倘若因为自己判断失误导致某种后果,那不是他的原则。众生平等,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要保持冷静,才是真真正的公平。
最终,两人达成共识,想要找汝旺,必须先找到干德别烈。否则,南腊说大不大,说找不小,要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里捞针。斜阳镇是他们的第一站。
此时,已临近下午,车子在拐向斜阳镇的路口时,就被眼前的异样吸引了眼球。
只见斜阳镇并不大的街道一旁,卫生所门口的位置,聚集了几乎全镇的村民,不同民族的男女老幼,目露惊恐和各种怪异的表情,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这种场面,让孙尧隐约觉得不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