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粒般大小的雨,依旧哗啦哗啦冲刷着般若山上的一草一木。
雨水滴落在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上,溅起了无数朵晶莹的水花,之后再沿着石阶,一阶一阶的往下流,细细瞧来,却也是一番不错的风景。
只是除了这雨声之外,山上竟找不出一丝丝的杂音。
在这石阶前,立着一块椭圆的巨石,巨石上刻着:“佛门圣地,圆觉之境”八个大字。
此时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来到了石阶前,他抬头看了看圆石上的字,道:“总算是到了。”然后又望向石阶的尽头,苦笑道,“这,到底有多少阶啊!”
此人正是席慕天,由于抱着孩子,他把饕风剑别在了腰间。
孩子正熟睡着,席慕天怕雨水会溅到孩子的脸颊,所以他整了整蓑衣,将孩子裹的紧密一点,这才迈步登上了石阶。
这过完了石阶,就是一个大大的广场。
广场中央有一尊佛像屹立着,此佛像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应该是在行佛礼,广场的四周也都布置着相应的佛像,只是这些佛像虽然神情庄严但姿态却是各异。
席慕天绕过中央佛像后继续往前走。
接着又是三段石阶,石阶的阶数相同,清晰可数,每段石阶两侧都放置着一个铜钟,铜钟正中,都有一个圆圈,圈中一个“禅”字,圈外则是密密麻麻的佛家禅句。
过了这三段石阶,席慕天来到了圆觉寺的正门牌匾下,牌匾上写着“圆觉寺”三个大字。
正想继续走,就听到一个声音隔空传来,“施主,请留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席慕天停下脚步,未曾想是一位小师父来到了他跟前,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何人?来我圆觉寺所为何事?”
席慕天见这小师父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不禁赞道:“圆觉寺不愧为武林圣地,小师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深厚内力,实在是佩服!”
随后再还礼,道:“在下席慕天,与贵寺方丈了尘大师是故友,此次前来是有事求见于他,还劳烦小师父通报一声。”
“既是如此,还请随小僧到大殿等候。”小师父说罢,便在席慕天前面引路。
穿过正门牌匾后,是一片比之前广场更宽阔的场地,场地上的石砖是大理石所造,本是坚硬非常,但一路上走来,却是多处断裂或凹陷,想必此地就是寺内的练武场。
过了这练武场,便是圆觉寺的大殿了。
只见大殿规模宏阔,气象庄严,散发着浓厚的佛家气息。
殿内金碧辉煌,两边殿墙之上,密密麻麻的皆是小尊佛像与佛语。
而大殿的正后方,则是供奉着最大的佛像释迦牟尼佛,佛像面如满月,丰颐厚颊,慈眉善目,微现笑意。
而在殿内中央及四角处各有一尊两人左右高的佛像。
中央佛像结“禅定印”,四角佛像分别结“说法印”“降魔印”“施无畏印”“施愿印”,此五印为“释迦五印”,四角的佛像皆面朝中央佛像,而中央的佛像则面朝大殿正门。
几尊佛像皆是高大,使人无不仰视,顿感佛像庄严,形神感人,膜拜之心油然而生。
到了殿内之后,小师父回身对席慕天拘了个礼,道:“席施主,请在此稍候片刻,小僧这就去向方丈通报。”
席慕天,道:“有劳小师父了!”
在小师父去通报的这段时间,席慕天在殿内绕了一圈,仰望着各尊佛像与墙上的佛家禅句,心中颇有些想法,顿时有些入了神。
片刻之后,小师父就通报回来了,道:“席施主,方丈请您到客厅稍坐休息,他随后就到。”
席慕天正看的入神,一下竟忘了回答小师父。
“席施主?”小师父再次叫到。
席慕天这才回过神来,道:“哦!那还请小师父带路。”
“这边请。”小师父指引着席慕天往客厅走去。
到了客厅后,小师父请席慕天先行坐下,然后便准备茶水去了。
席慕天先是将别在腰间的饕风剑卸下,放到了茶桌上,然后摘下斗笠,他本想把蓑衣也脱下,但又怕动作太大,吵醒了熟睡的孩子,只能作罢。
这战榜第一人看上去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虽谈不上英俊潇洒,但绝对称得上是气宇不凡,眉宇间更是透露出一种豪迈的气概。
做完这些后,席慕天才坐下等候。
未过多久,方才的小师父就将茶水端了来,“席施主,请用茶。”
席慕天道谢后,刚端起热茶,喝了一小口,便听到一位老者呵呵的笑声。
正是圆觉寺的方丈了尘大师,这时他已经走进了客厅,道:“难得席施主光临我寺,实在是稀客啊!”
席慕天连忙放下茶杯,起身道:“大师!打扰了!”
席慕天起身的时候,了尘大师就注意到他怀里抱的孩子,只是见席慕天如此多礼,就先示意道:“诶,你我结识多年,怎会打扰,快请坐!”
席慕天坐下后,了尘大师才接着说,“这多年不见,席施主一切可好?
“嗯,一切尚好,谢大师关心。”席慕天客气答道。
几句客套话之后,了尘大师才问道:“席施主此次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找老衲叙旧吧?”
席慕天稍有一顿,道:“正如大师所言,确实还有一事!”
了尘大师收敛了一下笑容,道:“可是为了这孩子?”
席慕天低头瞧了瞧孩子,道:“大师果然慧眼,在下在来时受人之托,将这孩子带上圆觉寺,托付给大师您!”
了尘大师听席慕天这么说有点惊讶,问道:“哦!这是谁家的孩子?”
席慕天,道:“这是莫家,莫轩然的孩子!”
了尘大师与莫家渊源颇深,此时听席慕天这么一说,不禁站了起来,道:“哦,快,让老衲瞧瞧这孩子!”
只见这孩儿依旧睡的香甜,那嘟嘟的小嘴还在咀嚼着,甚是可爱,了尘大师一脸慈祥的说:“可知这孩儿名字?”
虽然席慕天跟莫轩然只见了那一次面,但以莫家在江湖上的威望,席慕天自是有所耳闻。
莫家是江湖上有名的剑法世家,虽不及冷月门,白家庄那样人多势众,实力雄厚,但其家传的《莫家剑谱》,是少有的武林绝学,已足够确立莫家在江湖上的地位。
现任家主莫轩然为人更是侠义,真诚,实属武林中的豪杰,虽未练成莫家剑谱,但其实力也是名列战榜前茅的人。
此时,了尘大师这么一问,席慕天顿感惋惜,道:“不知,莫家主将孩子托付给我后,便因重伤不治,已经亡故了!”
“什么!”
了尘大师震惊不已,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席慕天道:“具体细节,在下也不清楚。当时在下正想上山拜访,不料在山下随缘亭处,碰见莫家主抱着孩子,重伤在地,一位蒙面人正想对他父子二人痛下杀手,危急之下,在下便出手制止。”
说到这,席慕天心生懊悔道:“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莫家主身份,这才放走了那个蒙面人。”
与席慕天是多年故友的了尘大师岂会不知他的为人,见席慕天感到自责,便安慰道:“事已至此,席施主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然后又道,“来,让老衲抱抱这可怜的孩子。”说完,从席慕天手中抱过孩子,之后又接着问到:“可知那蒙面人是何来历?”
席慕天眼里露出猜疑之色,缓缓道:“不知,我们并未交手。不过此人对在下的一贯作风,倒是十分清楚,他就是利用这点先声夺人,令在下不便出手方能全身而退,由此可见,此人必是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嗯~”,了尘大师正想发话,却让孩子的哭声给打断了!
只是了尘大师和席慕天,一位是出家人,一个是四海为家的剑客,哪懂得照看婴儿这种事情,两人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哄了好一阵,也不见效果。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师父发话了:“这娃,是不是饿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了尘大师和席慕天两人同时道:“对对,应该是饿了!”
可是席慕天又道:“那,大师,寺内可有母乳呀?”这话可把了尘大师问蒙了。
还好小师父机灵,道:“席施主,佛门净地哪会有什么母乳呀!”
听小师父这么一说,席慕天察觉到自己失礼了,尴尬道“那可有粥呀?”
“有。”
席慕天和了尘大师一听刚要放下心来,小师父却又说,“不过这娃太小,粥也是吃不得的!”
“净空!”了尘大师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小师父,“快说有什么可以喂的?”
净空正是小师父的法号,见了尘大师催促后,净空道:“厨房里还有些黄豆,可以磨成豆汁,这样就可以用来喂这娃了!”
了尘大师,道:“好好,那赶紧吩咐厨房磨豆汁去!”
净空,道:“是!”
刚要走,又见了尘大师与席慕天两人对这哭闹的娃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净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方丈,还是我来吧!”
了尘大师整了整喉咙,道:“额~,也好!”这哄娃的事确实令了尘大师有些窘迫,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圆觉寺的方丈,应当要表现的沉稳一点。
难得见方丈这般窘迫的姿态,净空忍不住的嗤笑一声,只是被了尘大师瞪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然后抱上孩子出了客厅。
没了孩子的哭闹,客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了尘大师与席慕天双双松了口气后,相视哈哈一笑。
片刻之后,了尘大师才又说到:“席施主,那莫家主可还有留下什么口信?”
席慕天,道:“没有。不过当我想给他疗伤的时候,他说在来之前他就已身中剧毒。”
“中毒!”
了尘大师露出惊疑之色,道:“难怪,不然以他的武功,即使不敌,逃生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为何他会中毒?”
了尘大师低头沉思了一会,眉头一皱,又道:“莫非是毒云窟!?”
“毒云窟!大师的意思是蒙面人是毒云窟的人!”
席慕天也是惊疑之色,毕竟这毒让人联想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毒云窟。
了尘大师颔首,道:“恩,极有可能。”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席慕天不解道。
了尘大师脸色稍变,道了四个字:“《莫家剑谱》!”
听到这四个字,席慕天心中若有所思,他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雨,神情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瞧着那茶桌上的饕风剑,道了一句:“狂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