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楠想了想,如实道:“你幼年中过一次毒,虽然毒清了,但还有些隐患,这次受伤也损了根本,怕是以后再有意外,恐寿数难长。”
严景震惊了,他很小时遭人暗算,可很快找到了解药,这些年他也看过不少大夫,没有一个瞧出他隐藏的暗疾。“姑娘的医术真厉害。”
于楠第一次被人夸奖医术厉害,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子,脸上掠过一抹羞涩。
毕竟年少,面对异性,还无法从容。
严景震惊了一把后,立马反应过来,人家既然能说出隐患,说不准能治。连忙问:“姑娘,我的身体该如何补救呢?”他才十五岁,还有很多事要做,再次被暗算是迟早的事,他也说不准哪天就中招了,届时,估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挨过去了。他也知这次受伤不轻,若不好好调理,若以后留下了病根那就回天乏术了。这两人虽身在山林,但谈吐举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既瞧出他的病患,也许会出手相帮。见俩人犹豫,他开口。“这次多蒙姑娘和田大哥相救,严景回家后一定竭尽所能报答两位恩人的救命之恩。还请姑娘设法医治我的隐患,严景感激不尽。”说完就要下床行礼,好在田德西及时阻止了。
于楠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不愧是皇家子弟啊,聪明事故得很,他们十五岁的时候脑子未必那么灵光呢。
于楠看向田德西,田德西向严景笑了笑。“小兄弟客气了,救人一命是大功德。我们救小兄弟前也没想过报酬,小兄弟在我们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们送你回家,到时再议。”
严景有些焦躁的心慢慢冷静下来,知道这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向田德西作揖。“多谢田大哥了。”
田德西无所谓地摆摆手。“这些是小事,你年纪小,养好自己的病才是重中之重。”
严景点点头,又向俩人道谢。
还别说,这么一个俊俏懂礼的少年郎如此风度翩翩,实在让人容易心生好感。于楠多看他两眼,隐晦地又把目光压下。
说了些客套安慰的话,田德西拉着于楠出了严景住的小院子。“这事还得跟小姐说说。”于楠点点头,所以刚才她才没立即答应出手。
出了院子,就看到姜平然在花园里浇花,两人把严景的事说了说。姜平然只是略一思量。“救。”
于楠不懂。“为什么?”
姜平然道:“结个善缘,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去京城,说不准我们会用得上这份恩情。如果用不上,就当行善积德救了只猫狗。”
多年后,饶是她也没想到这个善缘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于楠会救得高尚一点。“……那是个人,救人比救猫狗费劲多了。”
姜平然继续浇花。“那你就当救了只熊。”
于楠无言以对,一定要这么比喻吗?!
田德西脑子灵活得多,一下想明白了。露出个笑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姐。”
姜平然移开视线,继续浇花,只要有人明白就行。
于楠站着想了一小会儿,实在不明白就不想了,转身回自己药房去了。她这人有个好处,想不明白不多问,也不多想。
严景在院子待了三天,院子里就一处篱笆围的菜地和一口井。这的院墙几乎和宫墙一样高,四四方方只能看到天,找不到方位。但他从夜晚的虫鸣鸟叫还有格外的清冷猜测,这里可能是山林。
严景猜测这里是什么高人的隐居之所吧,不然也不会建如此高的围墙了。不过他住的院子,实在是太荒了一点,他想出院子走走,不过还需征得田德西同意,他跟田德西询问,没想到他欣然允了。
田德西爽朗地笑:“小兄弟适当走走有助于恢复,这院子常年不住人,荒芜了点。我家有处花园,出了院子右拐就是。不过小兄弟不要随处乱逛,家中女眷多,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严景立即拱手:“那是自然。绝不会叨扰到田大哥的家人。”
田德西满意地颔首。
第二天天气晴朗,严景觉着外伤好了大半之后终于踏出这个院子了。之前他一直以为两人会推脱或者糊弄,不医治他,可是经过这几日好菜好饭好药地招待,严景的疑虑渐渐消除,毕竟身体上的变化是最真实的。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好奇两人的身份,除了待着无聊,更主要是想探知田德西的身份。
这日一大早,严景就按照田德西的话出门右拐,就被眼前一幕满地绿草的花园让他惊呆了。说是花园,倒不说是林园,地上遍布绿草鲜花,各种各样的花树簇拥生长,遮挡了林中微弱的阳光。或许是因为深在山中,还带着湿气的薄雾,宛若仙境,远远望去,有一条林中小路一直同样林中深处的池塘。看得出这些花木都是被人细心照料,浑然天成也独具匠心,一股新鲜的春日气息迎面扑来。从未见过这样自然风光花园的严景惊奇极了。他由衷地感叹一句:“太美了!”若不是看到树下的石桌石凳还有水缸,他还以为自己是进了一处人间天堂。
听到陌生声音的姜平然从花树后探出头来,就看见上次救的少年站在花丛边,面无血色,一看就是大病初愈,可依然挡不住他的丰神俊朗。她不得不赞美一句,这少年的皮相着实不错啊。
严景看了好一阵,才发觉有人影,侧头望去,目光一滞,再次惊呆了。花树下一个身穿鹅黄色百褶裙的少女,挽着袖子,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臂;肤若脂凝。三千青丝随意地挽着,不着金饰;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清新动人,衣袖挥动间像是带着仙气,如同画中的仙女,还有那一身的无法言明的气质,用倾国倾城形容都不为过。严景看的面红心跳,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脑子也有点迷糊糊的,嘴中不自觉地喃喃道:“仙,仙女……”
姜平然原本见他呆愣愣地瞧着自己还有些恼,听他开口,“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一笑更不得了,严景仿若觉得周身阳光灿烂百花盛开,更加飘飘然了。
姜平然提起裙摆,一步步靠近,呆呆望着走近的身影严景双手无措地不知该往哪放。
姜平然离他还有三尺远的地方停住,微微一笑,声音如银铃脆耳,又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她问:“你多大了?”
严景呆呆的,大脑完全属于自然反射回应了。“十五……”
姜平然上下打量他,目露笑意。“我比你大两岁,叫声姐姐来听吧。”
大脑成一团浆糊的严景脱口而出:“仙,仙女姐姐……”
姜平然笑的更畅怀了。
严景更傻了。
姜平然笑了笑,转身到水缸边净手,将袖子放下。等她打理完,严景才从云雾里回神,看着姜平然,才想到行礼。“小生严景,不知姑娘在此,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姜平然对他的礼貌很是受用,随意地摆摆手,走到石桌前坐下,还给严景倒了杯茶。“坐吧,不用那么多礼。”少见这么俊还有礼的后生,对严景,她脸上难得带着和煦的笑。
严景看她脸上并无拘谨之意,不好提男女有别,上前坐下,举止间有些紧张。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眼角却不经意间瞥向她。见她举止间随意,却不失礼数,尤其是那一身芳华,越发衬得她潇洒,与众不同。
姜平然:“茶的味道怎样?”
严景哪里顾得上茶的味道,连连点头称道:“很好。”
姜平然不去戳穿他的心不在焉,浅笑兮兮,不再言语。顾自地拿起本书翻看,完全没有因为严景的存在而打扰。
严景坐立难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不想离去。心思转了许久,最后安抚自己的心静下来,耐心捧着茶杯坐着。
在这样一处世外桃源的花园里,周身仿佛寂静,身边坐着一个天仙的姑娘,两人相顾无言,却难得和谐。就算这样看上她一两刻钟也是不错的。
严景本意并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姑娘,这是哪里……”
姜平然从书上移开目光,看向他。“这是我家。”
见她和田德西一样左言而顾其他,便知他们身份来历神秘,不想为人所知。“姑娘,方便告诉小生姓名吗?”
她放下书,眸色认真,嘴角轻扬,笑容迷人。“你可以管我叫仙女姐姐。”
严景:“……”脸立马红了。
她双眸似春风拂面,平淡无波,有种与生俱来的让人心里平静的力量,轻轻一笑,给人如春风拂面之感。见她又专注看自己的书,眉眼间的淡然让严景一瞬间觉得心中安静不少,学着她一样拿起桌上的书,捧起看。
到后来是田德西过来叫姜平然吃饭,严景才想着离去,瞧那呆愣留恋的眼神,明显是三魂已经丢了七魄了。
田德西见状,不由为严景叹息一声。
至从见过姜平然,严景似情窦初开,着了魔一样,完全忘了初衷,只要天一亮就出院子下地走,在花园里等着姜平然来。可每次见了人,又不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想问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每次见着姜平然含糊应道,这问题他就渐渐抛却脑后了。
每日见到姜平然她都穿着简单的衣裙,头上没有任何发饰,悠闲地摆弄花草或者靠在躺椅下看书,偶尔还会在树下小憩。她在他面前,随意自然,没有丝毫拘谨之感,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日子轻快易过,尤其是面对她清淡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的吸引并且沉浸。她那样自然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严景真的怀疑,她是天上掉落的仙女。
尽管每日都是些小事,可却让久违悠闲之感的严景心中舒坦极了。
越接触,严景发现自己就越欲罢不能,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刻在脑海,当初只是为她外貌和气质所吸引,如今不知是为何所,一颗心仿若陷在她身上。而他这些天居然在这莫名的温馨和谐中忘记开口问她的姓名,每日看见他,她都会展颜一笑,倒杯热茶或者递给他一些自己做的糕点,再摆上两本书,和他说上几句话,道些古怪奇谈,又或者是两人一起捧着书相对而坐,就这样度过一个午后。而他静静看着她半日,心里便无比满足。
田德西见严景“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忍不住劝起自家小姐。“小姐,您收敛点吧,你看你把人家迷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严景待在这近一月了,伤几乎痊愈,可瞧他天天往花园跑的勤快样,恐怕是不想走了。
闻言,于楠抬头看了姜平然一眼,抿唇一笑,继续捣腾手里的药。
姜平然继续悠闲地翻着手里才子佳人的话本,嘴角噙着一丝笑。这在深山日子过得久了,许久没有乐子,加上难得碰上这么一个俊后生,她就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有这么一个单纯安静又养眼的后生天天陪着看书,也是不错的。
“过两日他就走了,无碍的。”
田德西瞧见自家小姐这副老不正经的样儿,心中叹息一声:可怜这小兄弟了。
情不知所起的严景对那位仙女姐姐越发沉迷,暗中决定,把的蟠龙玉佩送给她,留作定情信物。
想到第二日要表白,严景就兴奋紧张得整夜难寐。
田德西看着严景这一天天恍恍惚惚,对姜平然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不由叹息。
来到姜平然的房间,她正在摆弄咏梅瓶的桃花。
“小姐打算让严景待到何时?”他看她逗着人家,欢乐得完全不能自拔,估计都不记得这事了。
姜平然:“今晚。”
田德西小小的惊讶:“……今晚?”这么快?
姜平然点点头:“这伤养的都差不多了,你待会收拾一下,等他用药睡着后,和常凡连夜送他到渝州城。”
他还以为她会舍不得呢。
田德西默默为严景可怜一把。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姜平然从腰间扯下用旧的香包递给田德西。“走之前放进他包袱里。”
田德西:“小姐你还要留一物给人做念想?”
姜平然抬起狡黠的双眼。“是呀。”
田德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怜的孩子呦。
田德西不知道,这个荷包里,还放了一枚可以决定这个少年人生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