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街上,看着警察将罗傲带上警车,此时的罗傲看起来异常的消瘦,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一般,他是被警察架着胳膊拖进车里的。镇上的警局非常近,有些人跟着看热闹甚至去了警局,罗傲的母亲也跟了去。
“要去吗?”张枫问道。
“不了,明天再说。”李乾回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张枫突然说道。“你身上有种怪异,就好像有一层黑暗笼罩在你的周围,轻易无法察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至少以前我没在你身上感受到……”
李乾猛回头,盯着他。“我们不应该奢求能知道其他人的全部,不是吗?同样的,没有人会觉得将自己全部暴露出来会让自己感到安心,人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同时也该为此感到悲哀。”
沉默着,两人在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好像突然之间有一道沟壑横亘在两人中间,这是人与人之间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人总是很难找到一个度,很多时候我们根据自我感觉和他人反馈来确定和人的亲近,但是人的感觉又是如此的不可靠,一旦我们开始怀疑自我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变成了虚无。
“我希望那不是会让你觉得需要改变的东西。”张枫走上前,和李乾肩并肩。“人在改变之后,之前积累的东西都会发生变质,只能留存在回忆中,就算再后悔,也无法回去,因为那成为了一种虚伪。”
“这么认真真的好吗?”李乾说道。“我怎么好像嗅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嗯……是回忆吗?带有一种甜蜜而让人惋惜的回忆的味道……就好像……”他停下来,微抬头,闭着眼睛。
张枫知道他肯定又要开始演了。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
“演的一点不像!你需要去学学星爷的那种尽管情境跳脱,但是却能够准确深刻的投入的演技。”
“没意思,我这么精彩的转换,竟然没人喝彩,还是回去玩游戏好了……”
张枫推了他一把。“扭转气氛的手段太小儿科了,这种逃避式的转移话题只会让问题掩盖起来,并没有解决问题。”
“某人是在说自己的体验和教训吗?”李乾问道。
“……回去玩游戏吧。”
“这么晚了,应该没有车让你打回去吧。”
“回你家。”
“什么啊?说的好像回你自己家一样,你这家伙,老实交代是不是gay?你是不是爱上我的帅气,算了,我允许你暗恋,但是永远不要说出来。”
“滚蛋吧你!”
回到家中时,奶奶已经去打麻将了,雀友们总是寂寞难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胡适先生都说除了麻将和读书无所爱,农村也没什么娱乐,老人又不玩游戏,打打麻将还能预防老年痴呆,聚在一起还能增进往来,李乾甚至觉得应该将麻将推广成为养老项目之一,每个月补贴养老麻将费……
“喂!”张枫在上楼时突然将李乾叫住。
“喂什么喂,不会说人话啊。”
“昨天你隔壁房间还没收吧,不用给我换了。”
“什么?你这魂淡,休想!”李乾赶紧冲往宁雪和吕铃住过的房间,张枫紧随其后。
打开门,李乾扑到床上,在床上翻滚,张枫不甘示弱,同样扑了上去。
“啊,啊,这上面还有女孩子的味道,真香……”张枫在枕头上蹭来蹭去。
李乾一脚将他从床上踢落到地板上,他起身将床单和毯子拿开。“你太恶心了,要是让人听到我该怎么解释?”
“别换!求你了……”
李乾无视了他的请求,走的时候用脚踩着他的脸强行将枕头夺了过来,留下哀嚎的张枫。
两人玩游戏玩到很晚,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
洗漱完下楼后,李乾的奶奶已经将饭都做了,他们随便吃了点,就去了镇上。
今天下午高考结束,高三的就解放了,李乾打开手机看了下,宁雪有发消息来询问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事情。
“不用担心,没什么事,你们应该是安全到达吧,昨天忘问了。”
“嗯,安全到达。”
张枫调侃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这么体贴啊,高中生的关系发展的就是快呢。”
“快什么快,这是礼仪!你这家伙大概女生看你一眼,你就以为人家喜欢你的妄想系……嗯,你又不宅,但是你把时间都花哪去?”
“你管不着。”
两人在警局外往值班室看了看。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算什么大事,毕竟罗傲只是拿刀砍伤了自己的父亲,而且他本人也没有吸毒,破坏的也是自家的物品,而且从精神状况来看,应该会判断存在精神障碍,应该不会转移到县里去。
这时一个穿衬衫的中年大叔从值班室走了出来,似乎看他们在外面张望,然后出来询问。
李乾有礼貌的说明。“我是罗傲的初中同学,听说他出了事,想过来探望一下。”
经过一番询问,登记,而且罗傲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所以两人被允许进入,镇上的警局没有那种带玻璃隔窗的探监房,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过了几分钟,罗傲被带到了房间里,他穿着的是素色的囚服,整个人相比昨天气色要好的多。
“还记得我吗?”李乾问道。
罗傲不屑的看了李乾一眼。“我记得你。”
“我昨天看到你情况真是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
“我们熟吗?”
“喂,你什么态度?”张枫插话。
“你又是谁?装什么?好学生来惺惺作态吗?”
李乾制止了想要出言讽刺的张枫,他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嘛?”
李乾和张枫都注意到罗傲眼神左右摇摆不定,但是他恶狠狠的问道。“你是警察吗?”
李乾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半年前是因为被排挤,欺凌,所以辍学,之后你父亲想让你去上职高,你也不去,然后就开始了自我封闭,脾气一天比一天差,还好几次打过你的父母……”
罗傲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其实人之所以坏掉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只是个人容易在事件中将自我感觉放大,如果抱着没所谓的态度,其实事情都是一晃而过。显然罗傲还无法释怀,人的心理问题无法解决,很快又会变回原样。
“让他冷静一下。”李乾对张枫说道。“但是别影响他的思维和感受。”
张枫撇了撇嘴,然后对罗傲使用了自己的能力。罗傲的呼吸开始渐渐平静下来,但是这种强制的,并没有让他的眼神有任何变化。
李乾继续。“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不想让自己最隐秘的想法让人知道,但是如果你连自己都不能接纳,很快你又会变回原样,你的自我只会不断的坠落,坠落到什么也听不见的黑暗中。人的未来有很多种选择,你只要将自己眼前的黑暗拂开,就会看到清自己所处的状态,理解你的爸妈,还有你周边人的生活……”
“你又知道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好吧,我就直说吧……”李乾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吼道。
“你他妈算什么男人?!因为懦弱对一起混的兄弟见死不救,因为胆小怕事又被所有人排挤,辍学后又没有勇气重新开始,觉得自己没有未来所以自暴自弃,家里的责任你不想担,为什么不早点死算了?还拖累你爸妈受累,简直就是人渣!彻头彻尾的人渣!”
“够了!是又怎么样?又怎么样?!”
李乾冷笑。“又怎么样?当然是把你那垃圾的自我揉碎,踩烂,然后吐口水,在上面拉屎,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然后老老实实的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罗傲陷入了沉默。
李乾起身。“你自己想想吧。”
李乾招呼张枫一起离开。